第二天,直树的心里象长了草似的,坐立不安。律子不可能大清早就跑来的,他开始做自己的功课。 “有出息!小直树挺用功。”外公一边夸奖着直树,一边做出门的准备。 “外公,今天也有会吗?” “啊,昨天的会还没开完,今天接着开。” “到会的都是老爷爷吗?” “都是老爷爷?这叫我怎么说呢!哈哈哈!”外公大笑起来。“是啊,会上是有老爷爷参加的。” “那请您给我问一下,谁了解这个人好吗?”直树用铅笔在笔记本上写了这样几个大字: 宗方进吉郎 字写得虽然不漂亮,但很容易辨认。 “嗯,这是什么人呢?” “是一个做椅子的人。我在文物馆里看见了他造的椅子。” “嗬,没想到直树不知不觉地搞起学问来了。好,我给你打听打听,大概会有人知道吧。”外公拿起皮包,“昨天临走时,我发表了一通关于生命的演说,耽误了赶汽车,今天得早走了。好,我走了。” “您好好走。”直树和勇子把外公送到门口,大声而又有礼貌地说。往常总是外婆送外公上班,显得冷冷清清,这些天是直树和勇子送他出门,这给外公外婆的生活增添了欢快的气氛。外婆每天乐滋滋的,好象妈妈不回来也没关系似的。 “勇子,跟外婆去买东西吧!”即使没有什么东西好买,她总是领着勇子到外面去转转。而且一遇到左邻右舍的人就说,这是东京来的外孙女,眉开眼笑地和人家说个没完。她们一走,直树可高兴了。外婆不在家,可以放心地和律子姐姐谈事情,因为谈的是秘密呀。 勇子也非常高兴和外婆去外面玩耍。 “吃午饭前回来,你等着吧。” “是。”直树满心高兴地回答。等她们一走,他就再也安不下心来用功了。他一次又一次地跑到外面,东瞧瞧,西望望,有时侯顺着墙根往前走上一段路。 “姐姐会不会不来了?到大名宅的遗址那看看?也许她在那儿等着我呢。”直树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律子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于是,他戴上帽子想出去找她。 恰在这时,传来一声彬彬有礼的叫门声:“对不起。”原来是律子来了。 “啊,姐姐来了,急死我了,我正要去找你呢。”直树话音刚落,律子用手捂着嘴“嘘”了一声,问:“外婆在家吗?” “刚出去买东西了,不在。” 律子顽皮地缩了缩脖子,走进屋来。直树觉得好笑的是,她原以为外婆在家,才故意一本正经地和他谈话。 但是,当她坐在桌子前面时,表情又紧张起来。 “姐姐,你查了吗?查得怎么样?”直树急着问。 律子望着直树的脸,不,确切地说,是望着直树的眼睛,深深地点了点头说:“查着了,直树。不过姐姐有个要求。” “要求?你说什么要求?” “这件事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冥思苦想了。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的秘密告诉姐姐?” “可是……” “我想准是秘密了。所以,我们不是发誓不对任何人说吗?不过,你只对我一个人说好了。” 直树叹了一口气:“你能答应不笑话我吗?” “我不会笑你的。”律子认真地回答,而且严肃得脸上一丝微笑也没有。 “我懂了。我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请你告诉我日历上那个数字是怎么回事。” “啊,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说。”律子从竹篮里取出用包袱皮包着的日历,又小心心翼翼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唯恐泄露了秘密。 直树看到姐姐是这样的细心,感到十分放心。他想,即使把椅子的事告诉这位姐姐,她也不会对任何人讲的。“你瞧,直树,这里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在2605前边的字,你认识吗?” 直树歪了歪头。日历由于长年累月地日晒,已经变了色。字也模糊了。 “嗯,是个‘元’字,是个‘元’字吧!”直树一边用手写着“元”字,一边说。 “对,你再看这个,这是”g“旁,对吧?然后,是这么写的……”律子也用手指着“纪”字。“是‘纪元’两字,也就是纪元2605年。你懂了吗?” “不懂。” “我们虽然不懂,但上了年纪的人一看就懂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我们日本不使用西历,而是把日本创立的那一年,定为元年,是使用这种纪年法的。” “哎?我第一次听说。那么说,日本比西方国家历史悠久了?” “那到未必。究竟把什么时候定为日本国的开国元年,现在历史学家还有争议,还没有统一的说法。现在已经不使用这种纪年法了!” “是吗?经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那2605年是哪一年呀?” “是公元1945年。就是昭和规年。” “是几月6日呢?” “是几月,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律子一页一页翻着日历,她翻到印有“31”这个数字的一页,接着是印有“9月”的一页,再翻过去,出现了“1”字。 “我知道了,是‘8月’。”直树说。 “对,是1945年8月6日。”律子说。 直树佩服地说:“你到底是不简单啊,姐姐,真叫你给查着了。啊,这么说和今天是同一个日子呀!今天是8月6日!” 律子久久地望着只顾称赞她的无忧无虑的直树,目光里忽然充满着悲伤。然而,直树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异样的神情。 “好啦,这回该你说了,把你的秘密说给我听吧!” “好,我说。” 直树把怎样独自一人去护城河边玩时,无意中发现了会走路的椅子,怎样又发现了没人居住的奇怪的房子,又怎样在这房子里再次遇到了那把椅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律子。 律子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听着。表面上看,她的脸上好象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她并不是漫不经心的,她完全被直树的话吸引住了。她和直树一样想揭开那把椅子和那所奇怪的房子的奥秘。 听完了直树的叙述,律子久久地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要带我去那所房子看看。” 直树点点头。这时,外面传来了勇子欢乐的歌声。律子迅速而又敏捷地把日历用包袱皮包起来,放进竹篮里,接着朝门口走去。 “啊,你们回来了。勇子,你们好!外婆,我来打搅了。” 外婆看见了律子、高兴地打招呼说:“哎呀,哎呀,欢迎你来。前几天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照看我的孩子们。” 律子从篮子里拿出水灵灵的鲜桃说:“啊,外婆,这是一点心意,妈妈让我带给您尝尝鲜……这是从冈山送来的。” “啊,这,这真是……这桃真新鲜呀。快,进来吧,喝点茶。”外婆走进厨房。 趁空儿直树小声对律子说:“下午两点,勇子就该睡午觉了。那时,咱们去文物馆。” “知道了。” 外婆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端着菜走过来说:“天这么热,快来喝杯凉麦茶吧。” “我要喝咖啡。喝咖啡。”勇子嚷道。 “好,你等着,要加牛奶是吧?” 勇子非常喜欢加进牛奶的麦茶,她认为这就是喝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