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花在门旁停下,按了按小铃当的拉手。响起清脆的“丁零”声。门开了。一名护士出现在门口。她身穿白长衫,头戴三角巾,三角巾下露出几绺金发。 “啊,天爷,”她高声说道,还惊慌失措地拍了拍手,“又送来一个病人!再没处安置了,真的,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把他们带来的呀?医院整整空了一年,谁也不愿意来治病,可今天这已是第十五个病人啦!” “这个男孩子根本没有病,”小雪花回答道,“他是来看望他的同伴们的。” “噢,那进来吧。” 两个女孩子和全不知走进医生办公室。小肺草正坐在桌旁写什么。她面前放着一大堆写病情的住院卡片。她看见小雪花和蓝眼睛就说:“你们大概是来看病人的吧?不行!不行!你们忘了病人需要安静啦。而您,蓝眼睛,额上都贴膏药了?祝贺您哪!这一点,我事先对您说过的嘛。我可知道,家里哪怕只要有一个男孩子,那就等着磕得鼻青脸肿吧。” “我们完全不是想瞧病人的,”小雪花答道,“是这个男孩子,病人们的同伴,想看望他们。” “我让这个男孩子在床上躺着的呀,他却未经医生允许就起来了。我看他已经打开架了吧。我不能放他进去。医院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我根本不打架。”全不知回答说。 “不行,不行!”小肺草严厉地高声说道,还拿她那个木头管在桌子上一敲,“男孩子们多咱都说,‘我不了’,可事后还是照样打架。” 小肺草认为同全不知的谈话已经结束,就转身对蓝眼睛说:“来,给我看看您的前额,可爱的姑娘。” 她揭下膏药,开始检查蓝眼睛的额头。 “伤不用再贴膏药啦,”小肺草检查完说,“跟我走吧.可爱的姑娘,我们用蓝光把您的额头烤一烤,这块青就没啦。” 她同蓝眼睛一道走出房间。全不知看到衣架上有一件白长衫和一顶白帽子。他稍一考虑就穿上这件长衫,把帽子扣到头上,然后把小肺草放在桌上的眼镜架到身子上,从桌上抄起木管就走出屋去。小雪花兴奋地看看全不知,惊叹着他的勇敢和机灵。 他走过走廊,打开一扇门,走进住着他的小矮子朋友的病房。他走到第一个病床前,看见床上躺着的是小唠叨。小唠叨的面孔是阴郁不满的。 “您的自我感觉怎么样啊,病人?”全不知尽量改变着口音问道。 “好极啦。”小唠叨回答说,同时装出一副怪相,仿佛准备再过五分钟就要死似的。 “起来,病人。”全不知命令说。 小唠叨很不情愿地爬起来,坐到床上,呆呆地直望着面前。全不知把木管贴到他的胸前,说:“呼吸。” “这算怎么回事儿呀!”小唠叨嘟哝道,“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呼吸,一会儿别呼吸。” 全不知用木管照他头上敲了一下,说道:“小唠叨,你完全没变。还象往常那样唠叨。” 小唠叨惊奇地看了看他:“全不知!” “小声点!”全不知哑着嗓子低声说。 “我说,全不知呀,你把我从这儿救出去吧,”小唠叨悄声说起来,“我完全健康,真的!我把膝盖磕了一下,已经几乎不疼了,可是还让我躺在床上,衣服也不还。我再没有力气了。我想散步。懂吗?” 小唠叨拉着全不知的袖子,不想松开。 “好吧,”全不知回答说,“稍稍忍耐一下,我来想办法。可是你得答应今后听我的,如果女孩子们问气球是谁想出来的,你就说是我。” “好,好,”小唠叨点着头说,“你可要使点劲儿啊!” “你不用担心。”全不知鼓舞他说。 他来到第二张病床前,床上躺着医生小药丸。 “亲爱的,救救我吧!”小药丸小声说道,“你明白,我怎么受得了啊!我一生都给人家治病,这回却轮到人家给我治病啦。” “难道你也没有病?” “有什么病嘛!肩膀上碰破一点皮,鼻子下头划了一道口。这根本用不着住院嘛。” “那干嘛把你留在这里呢?” “唔,你明白,他们的医院空着,没有病人可治。可是他们却想随便照看几个病人;是女孩子嘛!她们这个治法!咳!外用蜂蜜膏,内服蜂蜜。这不对头呀,应该外用碘酒,内服蓖麻油。我不同意这种治疗方法。” “我也不同意,”邻床上的小可能声明说,“走不行,跑不行,‘沾人’玩不行,丢手绢玩也不行。连唱歌都不行。把大伙的衣服都拿走了,一人光发了一条手绢。你就躺着揩鼻涕好了,这就是你的全部游戏。” “你们干嘛上医院呀?” “昨天在城外我们从筐里甩出来,就躺下睡着了。天明时一些女孩子喊醒我们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男孩子们?’我们说:‘我们是坐气球飞来的,磕破了。’‘啊呀,你们磕破了呀!啊呀,得给你们治呀!啊呀,咱们上医院吧!’我们就来了。” “这么说,谁都没有病啦?”全不知问。 “没有病,只是小子弹有病。” 全不知走到小子弹床前:“你怎么啦?” “脚脱臼了。完全不能走路。不过,使我不安的还不是这个。我的布利卡丢了,你明白吗?好朋友,做做好事,找找布利卡吧!它大概就在这里的什么地方呢。我是不能动窝啊。” “好吧,”全不知说,“我去找你的布利卡,可是你得对大伙说气球是我想出来的。” 全不知在所有的男孩子身旁都转了一遭,提醒他们要说气球是他想出来的。最后他回到医生办公室。小雪花正焦急地等着他。 “喂,病人的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他们算什么病人啊!”全不知把手一挥说,“光是小子弹一个人有点病。” “这么说,快让他们出院啦?我们来组织一个舞会庆贺病人痊愈吧。会非常愉快的!” “不太象要让他们出院的样子呢。”全不知答道。 达时候,小肺草和蓝眼睛回来了。 “您怎么把长衫穿上了!为什么擅作主张?”小肺草责备全不知说。 “没什么擅作主张的,”全不知答道,“我只不过是穿上它做了一番调查。” “那您的调查结果是什么呀?”小肺草嘲弄地问道。 “我的调查表明,全体病人,除了一人之外,都很健康,已经可以让他们出院。” “不,不!”小肺草惊恐地说。“您设想一下,假如我们让十四个男孩子一下子全都出院,那会产生什么结果?他们将把全城闹得底儿朝天,一块整玻璃也剩不下,所有的人都得鼻青脸肿。为了预防青肿病起见,我们应该把男孩子们留在医院里。” “也许可以让少数几个人出院吧?”蓝眼睛说。“哪怕一天让一个人出院也好啊!” “一天一个太少。一天两个嘛,”小雪花说道,“我们想尽快组织一个舞会哩。” “那好吧,”小肺草同意了,“我们列一个名单,从明天起一天放一个人出院。” 小雪花拍着手跑过去拥抱小肺草说:“不行,一天两个,亲爱的,一天两个!我真想让他们尽快出院。您不是也愿意参加舞会嘛。您跳舞可跳得太好啦!” “那好吧,一天两个,”小肺草的口气缓和下来,“我们让最老实的先出院。您该帮助我们,”她问全不知,“他们中间谁最老实?” “他们都老实嘛!” “这我可绝对不信。男孩子没有老实的。一定得给他们找点什么事情做,好让他们忘记淘气。” “那么,咱们就首先让小螺丝和小凿子这两个师傅出院吧。他们可以马上动手修理汽车。”蓝眼睛说。 “好主意!”小肺草赞许说,“咱们就从这个小螺丝和小凿子开始。” 她在一张纸上记下小螺丝和小凿子的名字。 “在他俩之后,我想让小唠叨出院,”小肺草说,“他真令人讨厌!总唠唠叨叨,让谁也不得安生。” “不,不要,”全不知反对说,“您最好把小唠叨在医院里再留一留,好让他忘掉唠叨。” “那么可以让小药丸出院。他对我们的医院不满,总批评我们的治疗方法。这么不放心的病人!我是不反对完全摆脱他的。” “不,小药丸也不行,”全不知说,“他一生净给别人治病了,这回让他自己也治治病吧。最好让小锡管出院。他是个很好的画家,可以马上为他找到工作的。他是我的学生。画画是我教的他。” “是啊,亲爱的!”小雪花恳求道,“今天就让他出院不行吗?我想求他给我画一张像。” “还可以让小弦琴出院,”全不知补充说,“这也是我的学生。是我教会他吹长笛的。” 小雪花奔过去拥抱小肺草说:“咱们让小锡管和小弦琴出院吧!请吧!” “好吧,这几个人作为例外处理吧,”小肺草缓和地说,“其他的人得按顺序让他们出院。” 小锡管和小弦琴。几分钟后,他俩高兴得容光焕发地来到她的办公室。 “我们要让你们出院了,”小肺草对他俩说,“要尽量规规矩矩,不然的话,就得重新让你们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