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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全剧高潮,正邪势力直接交锋,先写马阮得意之状,接着写在马阮演戏的考验面前,有的顺从,有的逃避,惟有香君能拼死骂筵。进一步表现其崇高品格。

 

 

玉京和继之是香君侯生归终皈依之师,故先去了,写在这里正是忙里偷闲,足见安排之妙。

 

 

原评:“寇、郑二妓才来,若俗笔必以寇郑陪玉京,如沈张之陪继之矣。”

 


原评:“不与寇、郑同行是香君身份。”


比喻既妙又符合歌妓身份。

马正说吃了奉承的亏,阮就以“老师相不喜奉承”来奉承他,写尽吹牛拍马者的用心。

 


香君正揭着奸人痛处,有此痛骂,愧煞多少文臣武将。

原评:“骂筵一折,比之四声猿渔阳三弄尤觉痛快。哄丁侦戏之辱,仅及于阮,非此一骂,而马竟漏网。”

      第廿四出 骂筵    乙酉正月

【缕缕金】[副静扮阮大铖吉服上]风流代,又遭逢,六朝金粉样,我偏通。管领烟花,衔名供奉。簇新新帽乌衬袍红,皂皮靴绿缝,皂皮靴绿缝。

[笑介]我阮大铖,亏了贵阳相公破格提挈,又取在内庭供奉,今日到任回来,好不荣耀。且喜今上性喜文墨,把王铎补了内阁大学士,钱谦益补了礼部尚书。区区不才,同在文学侍从之班;天颜日近,知无不言。前日进了四种传奇,圣心大悦,立刻传旨,命礼部采选宫人,要将“燕子笺”被之声歌,为中兴一代之乐。我想这本传奇,精深奥妙,倘被俗手教坏,岂不损我文名。因而乘机启奏:“生口不如熟口,清客强似教手。圣上从谏如流,就命广搜旧院,大罗奏淮,拿了清客妓女数十余人,交与礼部拣选。前日验他色艺,都只平常,还有几个有名的,都是杨龙友旧交,求情免选,下官只得勾去。昨见贵阳相公说道:“教演新戏是圣上心事,难道不选好的,倒选坏的不成。”只得又去传他,尚未到来。今乃乙酉新年人日佳节,下官约同龙友,移樽赏心亭;邀俺贵阳师相,饮酒看雪。早已吩咐把新选的妓女,带到席前验看。正是:花柳笙歌隋事业,谈谐裙屐晋风流。[下]

【黄莺儿】[老旦扮卞玉京道妆背包急上]家住蕊珠宫,恨无端业海风,把人轻向烟花送。喉尖唱肿,裙腰舞松,一生魂在巫山洞。俺卞玉京,今日为何这般打扮,只因朝挺搜拿歌妓,逼俺断了尘心。昨夜别过姊妹,换上道妆,飘然出院,但不知那里好去投师。望城东云山满眼,仙界路无穷。

[飘飘下][副净、外、净扮丁继之、沈公宪、张燕筑三清客上]

【皂罗袍】[副净]正把秦淮箫弄,看名花好月,乱上帘栊。凤纸签名唤乐工,南朝天子春心动。我丁继之年过六旬,歌板久抛;前日托过杨老爷,免我前往,怎的今日又传起来了。[外净]俺两个也都是免过后,不知又传,有何话说。[副净拱介]两位老弟,大家商量,我们一班清客,感动皇爷,召去教歌,也不是容易的。[外净]正是。[副净]二位青年上进,该去走走,我老汉多病年衰,也不望甚么际遇了。今日我要躲过,求二位遮盖一二。[外]这有何妨,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净]是是!难道你犯了王法,定要拿去审问不成。[副净]既然如此,我老汉就回去了。[回行介]急忙回首,青青远峰;逍遥寻路,森森乱松。[顿足介]若不离了尘埃,怎能免得牵绊。[袖出道巾,黄绦换介][转头呼介]二位看俺打扮罢,道人醒了扬州梦。

[摇摆下][外]咦!他竟出家去了,好狠心也。[净]我们且坐廊下晒板,待他姊妹到来,同去礼部过堂。[坐地介][小旦扮寇白门,丑扮郑妥娘,杂扮差役跟上][小旦]桃片随风不结子。[丑]柳绵浮水又成萍。[望介]你看老沈老张不约俺一声儿,先到廊下向暖,们走去,打他个耳刮子。[相见,诨介][外向杂介]又传我们到那里去?[杂]传你们到礼部过堂,送入内庭教戏。[外]前日免过俺们了。[杂]内阁大老爷不依,定要借重你们几个老清客哩。[净]是那几个?[杂]待我瞧瞧票子。[取票看介]丁继之、沈公宪、张燕筑。[问介]那姓丁的如何不见?[外]他出家去了。[杂]既出了家,没处寻他,待我回官罢![向净、外介]你们到了的,竟往礼部过堂去。[净]等他姊妹到齐着。[杂]今日老爷秦淮赏雪,吩咐带着女客,席上验看哩。[外、净]既是这等,我们先去了。正是:传歌留乐府,(扌厌)笛傍宫墙。[下][杂看票问小旦介]你是寇白门么?[小旦]是。[杂问丑介]你是卞玉京么?[丑]不是,我是老妥。[杂]是郑妥娘了。[问介]那卞玉京呢?[丑]他出家去了。[杂]咦!怎么出家的都配成对儿。[问介]后边还有一个脚小走不上来的,想是李贞丽了?[小旦]不是,李贞丽从良去了![杂]我方才拉他下楼,他说是李贞丽,怎的又不是?[丑]想是他女儿顶名替来的。[杂]母子总是一般,只少不了数儿就好了。[望介]他早赶上来也。

【忒忒令】[旦]下红楼残腊雪浓,过紫陌早春泥冻;不惯行走,脚儿十分痛。传凤诏,选蛾眉,把丝鞭,骑骄马;催花使乱拥。

奴家香君,被捉下楼,叫去学歌,是俺烟花本等,只有这点志气,就死不磨。[杂喊介]快些走动![旦到介][小旦]你也下楼了,屈尊,屈尊。[丑]我们造化,就得服伺皇帝了。[旦]情愿奉让罢。[同行介][杂]前面是赏心亭了,内阁马老爷,光禄阮老爷,兵部杨老爷,少刻即到。你们各个整理伺候。[杂同小旦、丑下][旦私语介]难得他们凑来一处,正好吐俺胸中之气。

【前腔】赵文华陪着严嵩,抹粉脸席前趋奉;丑腔恶态,演出真鸣凤。俺做个女祢衡,挝渔阳,声声骂,看他懂不懂。

[净扮马士英,副扮阮大铖,末扮杨文骢,外、小生扮从人喝道上][旦避下][副净]琼瑶楼阁朱微抹。[末]金碧峰峦粉细勾。[净]好一派雪景也。[副净]这座赏心亭,原是看雪之所。[净]怎么原是看雪之所?[副净]宋真宗曾出周昉雪图,赐予丁谓。说道:“卿到金陵,可选一绝景处张之。”因建此亭。[净看壁介]这壁上单条,想是周昉雪图了。[末]非也。这是画友蓝瑛新来见赠的。[净]妙妙!你看雪压锺山,正对图画,赏心胜地,无过此亭矣。[末吩咐介]就把炉、榼、游具,摆设起来。[外、小生充席坐介][副净向净介]荒亭草具,恃爱高攀,着实得罪了。[净]说那里话。可笑一班小人,奉承权贵,费千金盛设,十分丑态,一无所取,徒传笑柄。[副净]晚生今日扫雪烹茶,清谈攀教,显得老师相高怀雅量,晚生辈也免了几笔粉抹。[净]呵呀!那戏场粉笔,最是利害,一抹上脸,再洗不掉;虽有孝子慈孙,都不肯认做祖父的。[末]虽然利害,却也公道,原以儆戒无忌惮之小人,非为我辈而设。[净]据学生看来,都吃了奉承的亏。[末]为何?[净]你看前辈分宜相公严嵩,何尝不是一个文人,现今《鸣凤记》里抹了花脸,着实丑看。岂非赵文华辈奉承坏了。[副净打恭介]是是!老师相是不喜奉承的,晚生惟有心悦诚服而已。[末]请酒![同举杯介][副净向外介]选的妓女,可曾叫到了么?[外禀介]叫倒了。[杂领众妓叩头介][净细看介][吩咐介]今日雅集,用不着他们,叫礼部过堂去罢。[副净]特令到此间伺候酒席的。[净]留下那个年小的罢。[众下][净问介]他唤什么名字?[杂禀介]李贞丽。[净笑介]贞丽未必贞也。[笑向副净介]我们扮过陶学士了,再扮一折党太尉何如?[副净]妙妙![唤介]贞丽过来斟酒唱曲。[旦摇头介][净]为何摇头?[旦]不会。[净]呵呀!样样不会,怎称名妓。[旦]原非名妓。[掩泪介][净]你有甚心事,容你说来。

【江儿水】[旦]妾的心中事,乱似蓬,几番要向君王控。拆散夫妻惊魂迸,割开母子鲜血涌,比那流贼还猛。做哑装聋,骂着不知惶恐。

[净]原来有这些心事。[副净]这个女子却也苦了。[末]今日老爷们在此行乐,不必只是诉冤了。[旦]杨老爷知道的,奴家冤苦,也值当不的一诉。

【五供养】堂堂列公,半边南朝,望你峥嵘。出身希贵宠,创业选声容,后庭花又添几种。把俺胡撮弄,对寒风雪海冰山,苦陪觞咏。

[净怒介]唗!这妮子胡言乱道,该打嘴了。[副净]闻得李贞丽,原是张天如、夏彝仲辈品题之妓,自然是放肆的。该打该打![末]看他年纪甚小,未必是那个李贞丽。[旦恨介]便是他待怎的!

【玉交枝】东林伯仲,俺青楼皆知敬重。干儿义子从新用,绝不了魏家种。[副净]好大胆,骂的是那个,快快采去丢在雪中。[外采旦推倒介][旦]冰肌雪肠原自同,铁心石腹何愁冻。[副净]这奴才,当着内阁大老爷,这般放肆,叫我们都开罪了,可恨可恨![下席踢旦介][末起拉介][净]罢罢!这样奴才,何难处死,只怕妨了俺宰相之度。[末]是是!丞相之尊,娼女之贱,天地悬绝,何足介意。[副净]也罢!启过老师相,送入内庭,拣极苦的脚色,叫他去当。[净]这也该的。[末]着人拉去罢![杂拉旦介][旦]奴家已拼一死。吐不尽鹃血满胸,吐不尽鹃血满胸。

[拉旦下][净]好好一个雅集,被这奴才搅乱坏了。可笑,可笑![副净、末连三揖介]得罪,得罪!望乞海涵,另日竭诚罢。[净]兴尽宜回春雪棹。[副净]客羞应斩美人头。[净、副净从人喝道下][末吊场介]可笑香君才下楼来,偏撞两个冤对,这场是非名不了的;若无下官遮盖,香君性命也有些不妥哩。罢罢!选入内庭,倒也省了几日悬挂,只是眉香楼无人看守,如何是好?[想介]有了,画友蓝瑛托俺寻寓,就接他暂在楼上待香君出来,再作商量。

赏心亭上雪初融,煮鹤烧琴宴巨公,

恼杀奏淮歌舞伴,不同西子入吴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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