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上］妆虎象虎，妆龙象龙，摇摇摆摆，批首相公。前日借小笛歪诗，考居第一。人人传说我是沈翰林得意门生，我也居之不疑，逢人卖弄，竟挨入名士队中，论长数短。这两日来，连我自家也忘记文章不是我做的。如今见那小谢，不要谢他，也妆个大模样摆进去便是。［作唤介］［生上］叩户声何急，披衣应稍迟。原来柳兄到来。绿牡丹诗，小弟奉命草上，不知可用了？［净］平日小弟笔下极熟落的，不想那日偶然肚痛起来，勉强暂借兄作。［生］只恐不通，有累柳兄了！［净］看来也好。［生背介］话头冷淡，想是考低了。［转介］可曾发案？［净］有了。［生］兄在第几？［净］小弟从来第一，幸托兄庇，这次也只照常。［生背笑介］有这样人！［末持卷上介］亏我传来妙，夸人考得高。大官人，车家传会卷在此。［生］待小弟留来一看。［末］有人家请相公赴席。［净］这等，且告别了。正是酒债偿难满，［末］书声听较清。［同下］［生］好笑柳五柳，在我跟前，还是这般妆做，外面不知如何大哩！
【仙宫过曲·醉扶归】似你假惺惺面孔将人诧，敢怕有实丕丕筋节被人拿？亏杀你见咱时兀自向咱夸，倒好象我倩他来只得由他大。沈老先生，你取一个白丁作首，恐怕差了些！不是闹冬烘真笑你眼儿花，只欠关防，可认得出人儿假！原来车尚公第二，文玉兄倒是第三。想是看卷的受了嘱托，难道这个花脸会做文章？［作咏旦诗介］妙哉！清新俊逸，庾、鲍一流人也！他怎做得出？恐怕也是传递的。
【前腔】贼牢笼知他好手无高下，黑胡同教人何处觅瑜瑕？只一件，他家并没朋友，那个代笔？不似我苦栖迟现坐主人家，少不得替周旋，不放先生假。我辈中也不见有这等俊才，敢藏着私主顾任街头卖遍洛阳花，怕怀中自有波斯价？
【不是路】［老旦上］许得儿家，强作蜂媒赴柳衙。老身才到柳家，他门上人说大官人在庄里读书，一径走来，呀！真幽雅，一池春水漾晴沙。无人在此，不免径到书房里。［见生叫介］柳相公！［生惊介］想应差？［老旦］不差。［生］从不认得妈妈。垂杨未系门前马，何事闲行向碧纱？［老旦］老身的家，就在相公贵庄邻近。华檐下，寒芦半幅依门挂。特来闲话，特来闲话。［生］妈妈有话尽说。［老旦］老身姓钱，是车大官人家保母。［生］那个车大官人？［老旦］就和相公时常往来的。［生］就是车尚公了。［老旦］正是。相公家世，老身尽知，但不知相公贵宅还有何人？可曾娶过夫人了？［生背介］这口气象是访亲的。我将错就错，且权认做柳大，看他说些甚么？［转介］小生呵，
【解三酲】伴佳客止留陈榻，叹孤身似在天涯。书生合守寒窗寡，空放浪，度年华。［老旦］相公贵庚了？［生］十九岁。［老旦］为何还未娶？［生］说的人家也有，只是小生略要拣一拣儿。［老旦］怎样才中相公的心？［生］又要有色，又要有才，怎得个文君眉上还留黛，苏蕙机中再吐花？［老旦］难道还不曾聘？［生］蓝桥下无缘解渴，枉费闲茶。［老旦］原来如此！［生］小生也问妈妈，方才妈妈说是保母，敢是乳养大官人的？［老旦笑介］倒不是，
【前腔】没福分，谁怜孤寡？耐心肠守出娇娃。［生］原来领养小姐哩，多少年纪了？［老旦］盈盈十五春无价。［生］受过聘了么？［老旦］还未。［生］为何？［老旦］俺小姐也似相公这样说，拣着才貌兼全的，方肯嫁他。［生笑介］拣貌也罢了！女人家不通文墨，知道那个是才？［老旦笑介］难道只是做秀才的，才通文墨？休自把秀才夸，你可知谢娘代叔清谈苦，苏妹嘲兄笑语佳？［生］妈妈不要骗我，只看你家大官人这样本领，便晓得小姐了！［老旦］难虚架，笑天锺秀气、偏付娘家！［生］还有一事问你：大官人会考的诗，不象自家制作，可是那里央倩来的？［老旦笑介］我家大官人虽然不济，难道诗也写不出几句？［生笑介］只是这次的诗忒好了些，
【前腔】倘应付原非佳话，我也道他自支撑将就涂鸦。风神不合能潇洒？知背地有根芽。［老旦笑介］倒说他不该做得忒好。老身且问相公：这诗怎么样好？［生］小生也说不出他的好处，莺声风外如相问，只恨那花影阶前不可拿。妈妈，你实对我说，是那个做的？待我看书暇，欣图把臂，诉尽嗟呀！［老旦笑介］有倒有一个人，只是不好说得。［生］这也何妨？
【前腔】［老旦］待说与，不禁羞亚。［生］妈妈快说些儿！［老旦］待瞒来，怎锁闲牙？［生］妈妈甚么样人？［老旦］从今漏泄风流话，休莽向外人哗。［生惊介］老妈妈这般说，难道是你小姐做的？［老旦］若不信老身的话，卷子在此，请相公仔细认来，你不见光凝妆次零星粉，须索要香嗅搔头旖旎花。［生作嗅卷介］果然香。小生的诗，想小姐已看过了，不知如何评品？［老旦］他也似相公这般欢喜，展玩终日，不忍释手，纤纤把，挑灯快读，老身但窃听称佳。［生背介］原来小姐也赏鉴我！本该说出真姓名来，又恐妈妈嫌我贫寒，不肯成就；只含糊认了，且等他回复小姐，再有好意到来，方可剖明就里。［老旦］相公，老身告别了！［生］小姐既喜看小生的诗，待有新篇，再来请教便了！［老旦］相公切莫对人说。［生］自然。
［老旦］花叶两边对，心心只自知。
［生］殷勤谢蛱蝶，来往说相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