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生活在想象中



  快乐的日子飞逝如白驹过隙,与爱人形影不离的时光留在记忆中,只有照片和文字可以触摸。

  近来视力急剧下降,眼前如同罩了层雾一般,是每天看电脑的缘故还是趴在桌上午休的后果?任何事情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愿付出总有回报。

  复习按部就班,有时也显拖沓和滞后。专业课的好多知识需要强化记忆了,这才是一切的基础。BBS上大伙讨论得热火朝天,耐不住寂寞也会发表一些观点,有时也能掀起一阵争论,让我觉得不再孤单。回应无论褒贬,都是继续表达自己的理由。

  在考试之前是一定要找找老师的。在BBS上有人说温儒敏老师对参加复试的某同学说,只有北大才会接纳你这种缺点这么明显的学生(大意)。这让我看到了北大中文系的民主和希望。而我之所以敢于报考北大中文系,正是基于对北大中文系考研录取公证性的相信。从这种意义上讲,北大比其他不知名的学校更容易考取,因为只要有真才实学,你不会像在其他高校一样被各种招生黑幕所掩埋。虽然有从专科直接跨越到研究生的背景,但我相信北大不会因为出身的不同而将我抛弃。而对于妄图走旁门左道的考生,北大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为了给要见面的辅导老师留下好印象,近期准备写几篇论文。当下正在收集关于郭沫若的资料,从心理性格入手分析郭沫若及其作品,希望不久先弄一个框架出来。

  燕园札记(八)生活在想象中5月19日

  考研的日子久了,竟然令人有些枯槁而没有感觉。除了疲劳之外就是烦恼,仿佛现实世界都在将自己脆弱的心灵压迫到难以喘息。有人说,考研是一种生活方式。就像爱情的痛苦,虽然心会有酸楚,但那种感觉却是美妙的,常会忍不住想要再体会。考研生活对于我来讲同样如此:一面要极力摆脱考研生活的困顿,一面又沉浸在阅读中无法自拔。或许文人和学人都有一种在文学想象世界中迷失的本能,想象成为理解和体验生命的一种方式,一如吴晓东对“生活在想象中”这个命题的关注。

  吴晓东对于“记忆”、“漂泊”、“理想国”、“乌托邦”、“辽远的国土”一类具有幻象性特征的词语和情景有着一种近乎下意识的迷恋,这是我阅读吴晓东得出的最直接的体验。

  中文系著名的现代文学名著导读课,这周终于等到了吴晓东的出场。这份期待因了BBS上“怀念怀念”、“东哥的课太火了”之类留言的蛊惑而变得更加强烈。周三下午两点钟,理教117照例座无虚席,课前有学生因为占座而争吵,似乎更说明了这堂课的吸引力。吴晓东对于现代诗歌的解释一如既往地沉稳厚重,只是多了一份难得的幽默和雍容。

  吴晓东对于水乡江南的想象再次印证了我从阅读中得出的结论。他说,在没去南方之前,对于江南的想象建立在文学世界所构建的小桥流水之中,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的季节,“打江南走过”,目睹“那等在季节里容颜如莲花的开落”。(郑愁予《错误》)最终当无限向往、美妙的预期被现实破坏之后,偶然间对于江南的怀想依然是文学视野中那个莲叶何田田的江南、杏花春雨的江南……

  江南幻境的生成,和当初寻根小说、知青文学、第五代电影等文化传媒,对于“悲歌狂舞的红高粱、一片神奇的土地、苍凉干涸的黄土地、浊流滚滚的黄河”的诗意描述一样,都只是对一点美好的无限放大,以至于不少人还会在某个时候怀想起《妻妾成群》里伤感唯美的景致和庭院里的女人们,不管这是否只是苏童制造的文本童话。戈麦对于南方的想象更加富有诗意,“四处是亭台的摆设和越女的清唱/漫长的中古/南方的衰微/一只杜鹃委婉地走在清晨”。(戈麦《南方》)

  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是最初给我留下深刻的江南印记的文学作品。仅仅是题目中桨声、光影、河水的搭配便给人一种朦胧如梦的暗示。友人南京归来,我便迫不及待地渴望印证那“晃荡着蔷微色的历史”的秦淮,那“烟笼寒水月笼沙”的秦淮如今的模样。虽然早有承受失望的准备,终究还是不免有失望的失落:如今的秦淮既没有桨声也没有灯影,细雨小桥下的河床局促,污水横流,哪里还有恬静委婉的“漾漾的柔波”的影子?

  朱自清《荷塘月色》的景致,在我慕名清华的游览中,也变得面目全非。我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上了文学家们的当?或许这一切都只是“梦里水乡”?朱自清说:“这时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一种黯然神伤的孤独感,而这种孤独是不是和那个幻境中的江南有关?

  西川在《想象我居住的城市》中断言:“你需要想象北京,北京会满足你的想象;即使它暂时没有你所想象的东西,它也会应着你的想象长出你所想象的东西。我们都从想象中来。”

  阅读和想象,是所有独坐书斋的知识分子在文字中飞翔的两翼。“室内生活”一词,是吴晓东从德国文艺理论家本雅明“室内”、“内在世界”等概念中演绎出来的,“它既意味着知识者由惊心动魄的行动的方式向思维领域冥想的方式的转换,也意味着拒斥无孔不入的商业化大潮的裹挟而守候‘一份精神家园中简单而真纯的本质’”。(吴晓东《室内生活》)

  吴晓东说,每天往返于家与学校两点之间,对于今天北京的认识只来源于电视等媒体的报道,北京存在于想象之中。我对生活其间的北大,也有类似的体验。“有了记忆的维度,北大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成为一种双重性的生活,一部分的我自然生活在北大的现实中,而另一部分的我则生活在对北大的怀想中”。(吴晓东《记忆的美学》)

  “读《记忆的神话》,不难感受到那个端坐在群书四合的书斋之中,终日跋涉于文字构筑的大千世界的书生形象。从安稳的现实生活到躁动的内心世界,便是从阅读到写作的距离,这与网络时代的赛博世界有着某种相似性---作为与真实世界对应的镜像世界,它既虚幻迷离,又形色俱全。”(郑勇《室内生活的心跳》)

  吴晓东发表于《中华读书报》的《“地洞”与“方舟”》,再次表达了他对类“室内生活”状态的关注。卡夫卡写《地洞》时肯定把“地洞”拟想为自己的生存环境。吴晓东认为,“地洞”的生活方式“象征着一种与世俗化的外部世界的生活相对抗的一种内在生活方式,一种内心生活,一种生活在个人写作中的想象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