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可以挖一口井



  我给了特西娅一百英镑,她要付出的代价是:画两匹马,不需要马鞍,但是,要画一些山峦做背景。

  室外游戏课上,我试图同安东尼讨论一个重要问题,我说:“形势很糟糕。现在,每个人都有了钱,可是,没人看上去比以前富裕,大家都在精打细算,想得到更多的钱。我的意思是,一幅图画一百英镑,听起来,像专业画家的待遇似的,就为了一幅画,特西娅想尽可能多地从我这里拿走钱。”

  “她的功底怎么样?”

  “这不是我最关心的。”

  “我很关心啊。学期即将结束,爸爸想看我的特西岛模型了,就是那个,我说怎么赢来萨布提欧的。”

  “特西娅是我们班艺术成绩最棒的。”

  “她是哪位?”

  我把她指给安东尼。最后,安东尼又付给她一百英镑,希望她帮忙做好模型。但是,她想多要五十英镑,而且,这学期的最后一周,才能交货。

  “还是挺划算的。”安东尼对我说,“你觉得乐步鞋子怎么样?”

  他给我看他的乐步新鞋,红色的,果然,鞋带缩在两边。

  我问道:“难道爸爸没发现,你穿了一双新鞋子?”

  “爸爸通常凡事漠不关心。但这次,我不能确定,他是否看见我的新鞋子了。如今,每个同学都有钱,有乐步鞋了,不过,他们丢失了尊严。”

  “我想,有必要好好思考点事情了。”我嘀咕道。

  我穿过操场,往教室方向走去。一路上,我低着脑袋,眼睛四下里看了看,最后,我发现,我是唯一没有穿乐步鞋的学生。

  B它们在咏唱:水!

  你知道吗,仅仅1000英镑,你就可以挖一口井!“

  放学回家途中,我决定拐到我的寺院。我在冬青树丛中屈身潜行,最后笔直站立起来,停在寺院前。寺院变得扁平了。我指的并不是大风把它吹倒了,或是大雨把它冲垮了,而是指,有人不厌其烦地摘下了寺院里所有的装饰品,把大纸箱子揉得扁平。他甚至连格子呢毛毯都叠起来了。微型单脚滑行车被抛掷在包装盒外。所有的箱子都被压扁,整齐地堆放在一起。一切看起来很平整,只有我的圣徒弗朗西斯的雕像,被摔得粉碎,碎片散落在泥土中。

  我感到惊恐,这时,听见身后传来某个人的脚步声。我转过身去,看见一个高高大大、身穿鲜亮蓝色长袍的人,站在那里。

  “公元1885年的圣徒查尔斯·朗格,乌干达的殉道者。”我说道。

  “正确。”他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只见他的手上沾满鲜血,“很抱歉,你知道的,我被斩首了。”

  “我知道。对了,这一切是你干的吗?”

  “不是。不过,我们可以帮忙,把东西收拾好,我有很多同伴,人手足够。”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我才留意到,身边有很多其他的乌干达殉道者。其中,二十二个人服饰很奇特。大家都在向我挥手示意。

  “那时,斩首在乌干达是挺重大的一件事情。殉难之前,我们之中的很多人全心全意投入建设,做任何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不过这次,我不敢向你承诺任何一点什么,但是,你有很多帮手在这儿,就是我们。”圣徒查尔斯说。

  “那么,你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吗?”我问。

  他朝远方望去,说:“我可以帮帮忙,但不能直接指出那个人。你需要自己找出来。”

  这群殉道者们,全都投入工作,仔细整顿我的小寺院。他们哼着美妙的歌曲,这些歌曲我从未听过,歌声跌宕起伏,就像大海中汹涌的波涛,有时,某个声音会压倒其它的声音,就像一只小鸟突然出现在黄昏的落日中。正在这时,我发现,有两位非洲人突然出现了,他们静静地坐在铁道的栅栏旁,似乎在认真地倾听。

  “我喜欢小鸟,它们让我觉得很自在,是不是你把它们放飞的?”圣徒查尔斯问道。

  “是的,就像圣徒弗朗西斯所做的那样,你应该知道。对了,这些歌曲唱的是什么?”我说。

  “是在咏唱水。如今,在乌干达,人们需要用钱买水喝,有时,甚至要花去他们收入的百分之十。水,真是血腥的私有财产啊。不要跟我谈什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什么世界银行,他们全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