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的夏天



  杨清晓,女,北京大学中文系2000级本科,现就职于航天人才开发交流中心

  “如果说大学四年是成长的四年的话,那找工作的过程该是一种里程碑式的跳跃吧。”

  一季的夏天

  一

  已经关电脑了,然而忍不住,终究爬下床来,“写点东西”了。

  细细算来,找工作也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了。如果说大学四年是成长的四年的话,那找工作的过程该是一种里程碑式的跳跃吧。

  在考研成绩没有下来之前,对自己的信心加上懒惰心理,我一直都没有把找工作当作一件正事来做。也因此沉溺于幻想中的现实,那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在一寸一寸地设计着读研的日子,要读的书,要做的事--那些我本科时代未竟的事业;虽然偶然也会想及读研的理由以及自己不甚喜欢的专业,然而充满幻想的日子总是有点希望的。

  结果在希望的充盈里到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个聪明的低调人。考研失利的那段时间,我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也许读研也只是对四年本科迷茫的一种延续,也许读研之后也不一定比现在要好,也许我并不喜欢自己选择的那个专业,然而确信自己已经彻底失去希望的时候我还是哭了,一发而不可收拾。

  至此,找一份好工作开始成为唯一的希望。

  二

  扳着指头,投出去的简历差不多都有上百份,招聘会也跑了差不多五六个,几乎每次都没有消息,每次都是身心俱惫。

  参加的笔试好像也有好几场了,奥委会的、北京晚报广告部的、经济日报的、广电出版社的,然而进入大学之后就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善于应付考试的人,我的笔试经历也往往只能戛然而止在走出考场之后--没有下文。然而,我还是乐此不疲地参加各类五花八门的笔试,我相信好多人挂在嘴边的那句话:重在参与。成啊,败啊,在这里都只是一种资源,跟成败本身无关。有时候去参加考试之前就已经忘记了还会有结果的事实,只是要参加,参加,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忙忙碌碌到处奔波地参加。

  有些场合只是要去凑凑热闹,变相地寻求一下自己存在的衡量尺度。就像参加新浪网的招聘一样。

  那是一个现场招聘会,我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的表现总是很难堪,然而还是狠狠心,去了。权当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吧。当时紧张得要死,为了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下,我尽力不看台上台下的那些人,尽力让自己坐得端正,尽力在微微发抖的时候狠狠地捏一下自己的手。整个过程很是漫长,度日如年。结束之后走出来,外面已经灯火辉煌了,路上树影斑驳,晚风轻轻地吹--有点重生的感觉。回到宿舍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整个手背都通红,一根根月牙形的指甲痕,很清晰。然而我还是有点高兴的,有点知足的,先前一直以为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会说不出话来,我还以为我不敢,然而我支撑下来了,一个目标已经被我抛在后面了,有什么不可以高兴的呢。

  最意外的,是那次面试以后,在以后的面试里,会有mm笑盈盈地对我说,“我见过你哦,你是不是去过新浪招聘会的那个?”我是一个内向的不易对人表达自己感情的人,然而至少那一刻我是感动的,为一个陌生人真诚祝福的感动。

  三

  经历过的面试数不胜数,各种各样的名字,大的小的,解决户口的不解决户口的,待遇高的勉强活命的,鄙视我的被我鄙视的,草草聊两句的以及谈及签约的,一大把。

  我对这个世界有着充分的好奇心,所以只要条件允许,所有的面试我基本上都会到场,或许也是存了一份侥幸心态。然而有人说,“你参加一百个面试,失败了九十九次,成功了一次,这一次就够了。”

  记得有一个北京巨天伟业房地产公司(后来我才看到这个名字进了ytht的黑名单。),那次唯一的面试官是一个小帅哥,得知我是北大的学生(事先竟然不知道!)之后还稍稍表示了一下仰慕--我后来回想一下那表情耐人寻味:别以为你是北大的我就不敢骗你。

  那帅哥后来说公司录用我了,但是在上班前我得去参加一个培训班,培训费是xxx元,让我马上就去某某某地方报名。出于现代人对金钱的敏感,我疑窦顿生。回来之后在百度上搜"巨天伟业",在页面最下面的"相关检索"中竟然有一条"巨天伟业是骗子",点开之后是n多人的上当后的抱怨。

  出现这种事情,自然先把自己调侃一番,大笑一通。然而笑过之后心里还是很难受的,找工作本身已经不胜其繁,让人心力交瘁,又给我们陷阱让我们跳,想想真是没趣。

  天长地久有时尽,面试“绵绵无绝期”了。到底参加过多少,从来都没有计算过,从来都不敢计算过。

  五一前夕,在一位热心师兄的推荐下,跟一家报社的广告部定了下来。我安了心,从那时候开始真正着手写毕业论文,准备五一过后去工作。那段时间好像很轻松,难得的安逸,心理的安稳。

  五一后我去报道,突然有了变故。报社说,总部领导觉得这边的人多,目前的招聘就此为止了。换句话说,就是委婉地把我拒了。

  我一下子又落空了。从一个顶峰到一个低谷。

  怎么办,怎么办?那几天开始漫漫长夜的失眠,开始了焦躁不安的绝望。第二天我就开始在网上疯狂地投简历了--那一天我至少发了三十份邮件。

  简历发出去之后陆续有了回音,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面试--多的时候甚至可以一天三个,满北京地跑,适当的时候也自嘲:我的足迹也遍布北京城了。面霸就是这样炼成的。

  投的那么多的简历中,有一份是给一家文化公司的。接到他们通知我去面试的电话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跟那个文化公司的一段机缘。见到孟总就好像有一种错觉--这个跟我爸爸年纪相当的可亲的长者,让我看到的是一份安稳。现在回想起来的,都是自己一点一点脆弱后的心惊。从来的面试都只是在别人的颐指气使居高临下里,孟总给我的是一个长者的亲切,长辈的温厚暖着我,谈到北京户口,谈到农村的孩子,谈到我的父母,谈到工作。孟总一个人絮絮地说着,不容我插嘴。

  出门。还记得那两句话,“你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我们公司刚成立,还没有能力解决毕业生的户口问题,你先继续找吧。这次让你来,主要是想面谈一下,我见了你对你也放心了。你就记住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哪怕是三年五年之后,想来你就打个电话……”

  那天,我在日记里写道:“也许是真的时来运转了呢,在某个不确定的时刻突然遇到一个你生命里的贵人……”

  在这样一个若干毕业生为了生计、为了工作到处奔波的时候,会有人那么真心诚意地看得起一个北大毕业生;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里,会有人把热心的话说给农村出来的孩子听。流泪的当口,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感动。

  四

  当你感到非常疲惫的时候,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了了,强迫自己再坚持那么一小步,展现在你面前的可能就是另一副天地了。这是一位学长说给我的话。

  那天接到万向通信的电话,简单聊了一两句之后就让我去面试了。一面很轻松,主管人事的老总看了我的资料后,问了我几个随便的问题,好像还比较满意。几天之后接到她的电话,说总裁想见我。

  面试安排在晚上,张总好像刚刚吃完东西,眼睛很有神,满面笑容里藏满了亲和力。也是随便地聊,说说笑笑一般,记得当时还说起了阿城(我后来知道他是万向的文学顾问),我就拿起看家的本领,跟张总谈起了阿城的《棋王》、《孩子王》,跟阿城同属于一个文学流派的韩少功,以及阿城涉及的“寻根文学”、“寻根思潮”。一个轻松的面试。

  又过了几天,我就接到了万向通知我去报到的电话。一季夏天的阴凉。

  万向的offer刚下来几天,航天人才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他们选择了三个人,我被排在第一位,工作内容跟我的专业以及我暂定的发展方向很接近。

  纵然已经很舍不得万向给我的那样难得的机会,纵然还是被万向勃勃的生机所吸引;然而,思量再三,终究还是选择了航天人才。对鱼、对熊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定义。没有对和错,只有看自己如何把握。

  结语

  还是要心存感念的,在这漫长的迈不开步的路途中,那些熟悉不熟悉的,见过的未见过的人,会让我感动。我真心地感激着他们--那些帮助过我、鼓励过我的可爱的人。在摇晃的公车上,拖着奔走一天的疲惫,在汗味冲鼻的没有缝隙的空间里,我会想起他们;在28度的温暖的春天里,在黑色的职业装和哒哒的高跟鞋的包装下,在摆起架势来做出一副成熟的姿态的时候,我会想起他们。这些日子里的春天,春色明媚的春日阳光下一切都变得虚幻,只有黑色包裹下的燥热和高跟鞋中辣辣的脚跟的疼痛是真实的,然而想起他们的时候,那痛,也退化为暖暖的痛。

  经历了一番,才发现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在关心你、支持你。世间最让人感动的事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要怎样怎样,而是那一举手、一投足间的丝丝温暖。我在那酸楚和奔波的缝隙里庆幸着自己的幸运。对人说,“在这样忙忙碌碌找工作的日子里,遇到那么多的热心人,我已经很知足了。”

  祝福所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

  Ps.希望总会有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相信。生命里的某些事情,是没法逃避的,所以也只能选择勇敢面对。谨以此送给以后要找工作的师弟师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