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静,女,四川人,北京大学法学院本科生,现就职于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PWC)
刑法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们:“你怎样选择,就怎样生活。”我微微一笑,我想这就是北大,她不会告诉你应该怎样做,却提供给你可能的选择。我选择了直接工作,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我也会努力使自己无悔于这样的选择。
求工记
胡文静
我是一个很坚决的人,在面对抉择的时候,颇有一点破釜沉舟的味道,以至后来回想的时候,隐隐有点害怕。但是也许人生就是一种习惯,像我这种偏爱果断的习惯可能不容易改变。
还清晰地记得四年前的初夏,我在阳光明媚的教室里嚣张地宣布我非北大不读,那果敢的表情和语气让我终生难忘。四年之后的秋天,同样的语气,同样的果敢,我在心里跟自己说,我非外企不去。
当然,我有我自己的思考。在工作和出国之间,我曾经有过痛苦的挣扎。
高二的时候我曾经去美国念过很短时间的书,回来之后出国的愿望一直很强烈。然而上大学之后才了解到原来法学院出国很难,几乎没有奖学金。虽然我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是终究还是屈从于金钱的压力。我可以承受压力,但是我不希望我的父母因为我而更加辛劳。
大三的暑假我咨询一些出国和工作的师兄师姐,开始精打细算出国对我而言的投入产出比,然后慢慢形成了终身教育的想法。我知道出国读研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早迟的问题,因为 我对校园生活依然流连不已。也许我应该等到我更清楚自己需要读什么样的专业和学校的时候再深造,那样的效果一定更好。
无论如何,我决定了要直接工作。可能是自己平时小说看多了的缘故,从小就向往外企白领的工作,干活的时候狂拼命,完工的时候狂放松;而且我觉得用英语跟人打交道是很好玩的事情。事实上,我必须承认在我开始找工作之前,“外企”对我而言只是高高的写字楼和整齐的套装男女,是非常模糊的概念。但是就仅仅是拼命的工作方式和国际化的工作环境,已经深深地吸引了我。于是,在我的初次求工生涯中,我相中了外企。
下了决心找工作之后,我开始天天混迹于北大未名,并9月末的时候做了一份非常标准的外企求职简历。有人在bbs上把找工作和找男/女朋友比较,让我深有同感,而且窃以为将其比作找结婚对象更贴切。不管参加多少次面试,也不管拿到多少个offer(接收函,后同),最后能娶/嫁的只有一个。而稍微有爱情体验的人都会明白,我们所找的恋爱/结婚对象,是最合适的那个,而不是最漂亮的,最有钱的,或者最温柔的那个。而有所不同的是,对一毕业就想就业的人来说,找工作纯粹是速配,而且还必须配好了,难度可想而知。虽然市面上指导爱情的书籍挺多,但是失恋和单身的人仍然不少,所以找工作也一样,机遇和能力一样重要。
关于我和pwc(普华永道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的故事,也是这样展开的。
我对pwc算是一见钟情吧,11月的时候pwc审计部的一个的大pa(partner,合伙人,后同)和人力资源的大pa在人民大学做了一个career talk(职业发展讲座)。我当时在做兼职,下班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却幸运地被挤到了在第一排。那个大pa让我体会到四大的人并非传说中的死板和无趣,反而可能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会激活不少了幽默因子。也是在那个窗外已冬寒料峭,室内却暖意浓浓的夜晚,我感觉我对pwc的一见钟情开始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我投简历的公司很少,一共不过5家。其中pwc的招聘流程是最让我开心的,非常非常的享受。 在网上填那些长长的申请表的时候,我觉得正好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好好审视自己,究竟我为什么喜欢pwc,为什么觉得自己有pwc要求的素质。填完之后心情很开朗。我想这是找工作和出国的人的额外的收获,不管是填写这些网上的申请表 还是写出国的个人陈述, 都必须要对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作一次好好的反省,而能利用这种机会的人往往更容易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网上申请之后是笔试和面试,笔试写一个英语短文, 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很轻松的事情。第一轮面试的时候我的面试官是一位很和蔼的女经理,她问我的问题都很个人,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往往越是普通的问题,你的回答必须要越与众不同,体现你自己的特色。这也是我在找工作当中最真实的体会:got to be yourself(做你自己)。 她的问题也相当的细,比如在谈到我在社团担任副主席的时候,她不光问我为什么可以去做副主席,还问我如何对下属进行绩效评估。 我告诉她学生社团是非营利性组织,所以我们的绩效评估并不体现在酬劳,而是体现在提拔,优先给予有限的活动机会(我所在社团的特殊性)和优秀会员的评比上。最后她还给我关于以后面试的建议。大约四十多分钟的面试让我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第二次的面试是传说中最恐怖的一个,持续时间长达四小时。然而,对我来说,却是非常好玩的体验。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做事情非常专注地时候往往会忘记事情的目的。在第二次面试中,我就如此这般,仿佛是做了一下午有意思的游戏一样,完全忘记了是在参加面试。我们跟对面的人用英文交流,然后辩论,最后一起讨论案例。交叉的小组辩论和个人陈述相当能体现面试者的团队协作和个人能力,案例讨论又能考核面试者的逻辑思辩。当时我们做的案例是关于可口可乐如何更有效地拓展足球市场的,好像和pwc做的具体业务没有什么关系,倒很像贝恩这种咨询公司的题目。我记得我们那一组的人讨论得非常热烈,而且列出了一系列的计划,最后我上去做了presentation(案例结论报告)。 整个过程非常成功。我们这组都顺利进了最后一轮面试,除了一个英文不太好的女生以外,都拿了offer。
小组面试中不少人会遭遇“话霸”而觉得自己丧失了表现的机会。我觉得“言多必失”的确是先哲的智慧。小组讨论中若你滔滔不决且言之有物,一是可能性不大,因为根本没有事先的深思熟虑怎么能长时间的保持有逻辑有道理呢;二是直接证明了你这个人是没有团队精神且崇尚话语霸权的;所以意义不大。 而如果废话连篇则更没有什么好处了。我曾经参加过一次小组面试,遭遇了一个狂说公司如何如何好的话霸,结果被我的邻座无情的打断要求切入正题,之后由我和邻座掌握了整个讨论的主动权。所以在小组面试中遭遇话霸,最好首先善意提醒,然后充当organizor(组织者)的角色,提出讨论框架,掌握事态发展和时间,最后推举一个人做总结。当然大多数情况下,话霸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的最后一轮面试基本没有什么可讲的,因为时间很短。面试我的公司合伙人英文比中文好,所以我也跟他讲英文,他说觉得我英文不错,希望尽快见到我。再笨的人也知道,这算是口头offer啦!
平心而论,我从来没有觉得整个过程有什么困难的地方。我觉得,这和公司的招人计划是有关系的,他们只在一大堆人中挑出一群基本符合要求的就可以,因为像这样跳槽频繁的公司(尤其是审计部,我去的是税务部),自然选择的过程也许更有效率。符合他们80%要求的人都会有offer,然后有人拒掉offer,有人很快跳槽,有人坚持下来,成为公司最需要的人。其间我也参加了其它一些公司的面试,有小组的,有面对面交谈的,但是绝对没有像在pwc面试感觉这么舒服的。我想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我挺适合pwc。
其实在不少北大人的眼中,pwc并不是很牛的offer, 但是能把自己的性格,生活方式和以后的职业发展道路结合在一起的人并不多。选择pwc,对我来说并不只是选择一个工作, 而是选择我以后的职业道路。在pwc税务部的锻炼,会为我以后重归法律做一些必要的准备。我并没有放弃我的专业,相反,却是在为自己有一个更高的切入点而做准备。
现在让我来揭晓我对pwc的面试游刃有余的奥秘。我的性格固然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但是我的经历却更起决定作用。
第二轮面试中有辩论,而我在大一的时候就是法学院新生杯辩论赛的最佳辩手,之后又代表法学院参加过一系列的辩论赛。
关于小组面试这种形式,则和我在北大学生国际交流协会(SICA)的经历分不开。SICA每个学期的招新都会用这种小组面试。大二那年我申请加入SICA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整个流程,之后我做负责人,亲自组织整个招新,更明白了在一个小组面试中哪些是应该表现的,哪些是应该控制的。什么样的素质是面试官最看重的。SICA每次招新面试长达一天,上午是群组面试,分为好几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测试不同的重点,有做游戏考察反应的灵敏度的,有委派任务考察团队协作的,有表演短剧考察表达能力的,总之比任何公司的小组面试花样都要多。当然其中也有别的原因:我们不仅仅是面试,也是要借机会宣扬SICA文化, 而且,在北大里聚集那么多人在一起玩乐一天不容易。
我在SICA呆了两年多,深深地体会到什么是北大独有的。只有北大有这样的资源提供给她的孩子,成立这样一个专门从事涉外交流和外事接待的团体。我们接待来访的各国政要,和他们座谈;我们出访外国名校,和国外的学生交流;我们自己组织国际文化交流活动,创北大先河。在北大的外交舞台上,我们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 同时,也是北大给了我们不一样的国际化视野。
当编辑要我再润色一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和其他SICA成员正在忙着组织第一次由学生团体举办的校际交流活动——北大-哈佛交流营。我们把哈佛的亚洲交流计划协会邀请到北大来,做讲座,和北大的学生,老师面对面的交流,举办北大-哈佛国际象棋比赛。并且要组织北大的学生回访哈佛。在这个看似简单的交流项目里,却有许多想象不到的困难。4月初的时候,该计划终于成行,来自哈佛的著名经济学教授Richard Cooper, 国际合作部的负责老师和21位不同专业的学生在燕园开始了他们的文化交流之旅。
然而,印象最深的并非是我们组织过程中的艰辛,却是在和哈佛学生交谈和相处中我强烈感受到的北大与哈佛的相似之处。比如哈佛的学生告诉我说他们压力好大,因为每个能进入哈佛的人都非常聪明,可是校园里又总有一些大牛;北大又何尝不是呢?他们还说哈佛校园里经常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参观团;北大也是一样啊!最有趣的是,他们说,在美国,如果一个男孩子告诉女生他是哈佛的,那么女生立刻觉得超级荣幸;而如果一个女孩说她是哈佛的,则男孩一定会逃之夭夭,因为哈佛女孩被认为太聪明太厉害了;也许有点极端,不过身为北大女生的我,也的确有过如此经历。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心理现象是,虽然有人觉得哈佛的学生很了不起,可是大多数的SICA成员同样觉得身为北大人,我们和他们一样优秀。他们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甚至比他们做得更好。即使北大在硬件上比不上其他一些世界名校,在人力资源上,我们可是一点也不差!
在北大的四年,是我终身难忘的岁月。 不仅是那如画的校园, 不仅是老师的淳淳教导,不仅是同学之间纯洁的友情,不仅是深夜的校园里的篮球声和刷鞋声,不仅是南门和西门外的夜宵, 不仅是大讲堂前年年的钟声。北大给我的,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不骄不躁的心态。我从来不担心北大会成为我的负担,因为我知道我会认真的,负责地对待生活;因为我知道,当我走出校园,“北京大学”这四个大字,如同母亲的双眼,慈爱而严厉的追随着我的足迹,时刻提醒着我不辱一个北大人的尊严和骄傲。
我的刑法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们:“你怎样选择,就怎样生活。”我微微一笑,我想这就是北大,她不会告诉你应该怎样做,却提供给你可能的选择。我选择了直接工作,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我也会努力使自己无悔于这样的选择。
我选择了普华永道,这是我大学时代的终点,却是我人生新章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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