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要是从老往小里活,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天才。”这话是有道理的。咀嚼着这几句话的内涵,已步入不惑之年的我,才真正懂得了没有上过一天学的母亲和只读了一年私塾的父亲,有着怎样一种没有文化的切肤之痛。当年他们虽然刻骨铭心,但却没有能力教化我们不争气的姐弟五个,无可奈何地看着三个女儿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两个儿子也高中没读完,就回到了他们身边,成了清一色的农民。母亲试图亡羊补牢,希望我能讨一个文化高的媳妇,但现实还是打破了她的梦。这样的家庭背景让我内心时时隐痛。
1986年4月18日,长子王京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父母的喜悦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当孩子响亮的哭声震撼着我时,我才想到初为人父的责任:怎样教育他,怎样才能把他培养成人。
至今让我后悔不迭的是早期胎教一片空白,至于优生优育等也只是在责任的驱使下,匆匆赶到书店买回了一些早期教育的书刊,急切阅读之余,望着自家炕头这个新生命,一个渴望在我心中涌动孕育……
想起自己的孩提时代,想起饱经沧桑的父母,耳边还回荡着他们的谆谆教诲和殷切希望,而我自己却无法实现了……
这一切可能就是儿子成长中我孜孜以求培养他的原动力吧。
生活的艰辛逼着我这个内向性格的人往来于东三省、南方各省,做起了水产生意。这个过程中朦胧地意识到北方人和南方人因为气候、环境造成了秉性、相貌、智商、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等的差异,也验证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说法。
生活在北极圈的爱斯基摩人以渔猎为生,由于极地的气候环境、地理位置的影响,他们的孩子形成了坚定、独立、冒险的性格特征;而生活在热带非洲的特姆尼人,他们的生活环境就使孩子形成了依赖、服从、保守的性格特征。
生态环境、生活环境、气候因素等,都会影响到人的成长,大自然和人类社会,就像一位雕塑家的左手和右手,共同雕琢着每个人的人格,塑造着不同的人生。
尽管没有生活在大城市,但我们的村子处在适宜的纬度,四季分明的海洋性气候,把春夏秋冬描写得淋漓尽致,也为儿子的成长提供了一个丰富多彩的环境。
孩子出生的第一个夏秋,就充分享受了大自然的田野牧歌。耳边是鼓噪的蛙鸣、悠扬的蝉声,眼前是蓬勃的绿野、丰硕的金秋,无论是在婴儿车里,还是在父母的怀抱里,视觉、听觉、触觉的丰富刺激,都对他初始的智力开发和人格培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也许是从小受父母的溺爱太多,也许是受母亲慈爱的影响,我对孩子的爱也无以复加,甚至爱本身就成了一种享受。
孩子满两个月服小儿麻痹药丸时,险些被噎住。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从此以后,我的爱变得科学起来。
现在关于早期教育的书很多,但深刻的体会告诉我:只有爱到深处,才能超越天伦之乐,得到更多的收获。这种爱与偶尔的爱抚完全不同,是温柔和责任的结合,是耐心和恒心的考验,同是也是一种智慧的体现。
因为这种爱,儿子读初中了还在我被窝里做钻山洞、芝麻开门的游戏,我们之间的融洽是无法形容的。也正是出于这种爱,我对他有了一份严格,采用了不同于常人的养育方法。
出生后几个月的小王京,已经开始吃水果了,我认为吃水果不仅对身体有好处,吃水果的过程,也是一个认识事物的过程,可以尝到酸、甜、苦、涩不同的滋味。但在他奶奶的育儿概念里,这却是有害的。“这样吃孩子长不出牙来!”在奶奶的斥责声里,我还是固执地让小王京品尝各种滋味,不仅是水果蔬菜、五谷杂粮,还让他尝到了鱼虾等海味,以至于因为贪吃,才几个月大的王京就闹了好几次腹泻。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并没有明确的理论指导,只是出于朦胧的意识,让孩子在丰富的感官刺激中,认识客观世界,促进智商发育。
一位心理学家说:“家庭对人的塑造力是人格发展的基石。”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不仅具有自然的遗传因素,也有着社会的“遗传”因素,人类的知识和文明,都会通过家庭这个细胞,一代一代地遗传下去。
过去有许多老话来形容这种遗传特征:“虎父无犬子”、“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英雄儿好汉”、“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等等,这些话曾经受到批判,因为有血统论嫌疑,忽视了后天因素对人的影响。但是现在客观地看,这些话也不无道理。
父母总是按各自的意愿,各自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父母是一本书,从孩子出生的第一天起,就供他们阅读,引领他们走向人生。父母是引路者,自己有怎样的世界观,很可能孩子就有怎样的世界观,而不同的世界观,正是不同世界,不同人生的入场券。
我的世界观是积极的,乐观的,但是我自己的人生道路并没有把握好。带着一种深深的痛悔,我把希望寄托到儿子身上。
我只读过一年高中,辍学后,父母为了让我有一种文凭,将来能应付最起码的跳出农门的希望,托人向学校索要了一张高中毕业证书。祖辈农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深知没有文化的苦楚,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但我却辜负了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父母身边,随他们承受“汗滴禾下土”的滋味。
当年我不懂得命运的残酷,不理解他们的苦心,当我自己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才有了深切的感受,有了改变命运的强烈愿望。
儿子让我看到了希望。
或许是带着一种补偿心理,自己童年失去的,要从自己孩子身上补回来。要让他上大学,成名成家,让他彻底摆脱我们祖祖辈辈改变不了的命运。带着这种心态和信念,我对孩子不仅充满希望,而且付出心血。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首诗,诗名叫《悯农》,很多人都背过。但坐在凉爽的书桌前读这首诗,和真正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去“悯”,只有那些真正生活在艰辛中的人,才会有改变命运的强烈愿望。因为命运是他们自己的,一切都得自己承受。
——鲁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