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勇
第一次给清华学生卖饭,我有一种成就感。
第一天在清华上班时的情景,我记忆犹新。那天下午,我戴着一顶白帽子,穿着一件大白褂子走进食堂,我感觉很不舒服。我现在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但刚开始,我对这份工作没有太大兴趣。因为厨师穿的白衣服和白褂子,是我们农村办丧事时才穿的,好像不是很吉利,所以我特别不情愿戴白的帽子。而且,这个帽子我还不会戴,因为我脑袋比别人稍微小点,整个眼睛都被遮住了,戴起来特别难看。
第一次走进餐厅,我的工作是洗土豆——一包将近100斤的土豆。洗完土豆以后,再剥洋葱。洋葱这东西是辛辣之物,眼睛辣得受不了,鼻子呛得受不了。我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干活。但是我已经坚定了一个想法:不管工作有多累,有多苦,不管工资能拿多少钱,我都要好好干。因为只有在这儿脚踏实地好好干,才能在清华稳定地生活和工作,才能在清华很好地学习。所以我一直都表现得特别勤快,别人不愿意去干的脏活、累活我都抢着去干。
在洗菜间,我们一共有六个人洗菜。洗菜间都是白瓷砖铺的,比我老家里的房子还漂亮、还亮堂、还干净。切菜间和洗菜间都是分开的。很多菜都堆在那儿,摞得像小山一样高。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菜的时候,非常感慨:怎么这么多菜啊,我们家里一年也吃不了这么多土豆啊。接下来就是切菜。旁边的一位师傅提醒我:“看着点别切手,哎,慢点。”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切到手了,当时鲜血直流,挺吓人的。这也给了我一个教训,从此我记住了,年轻人好胜心强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如果不谨慎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自己不熟悉的工作。
虽然切菜看起来是很简单的活,但要切出均匀的土豆丝很不容易。切完菜以后我就去卖饭。第一次给清华学生卖饭,我有一种成就感。我很惊讶,感觉自己在开店,仿佛自己是饭店的老板。以前老去饭店吃饭,今天终于自己给别人卖饭了,有一种角色转换的新鲜感,我体验到了另一种人生。很可惜,拥有这样机会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下面都是大学生,不是一般的人。说实话,我的虚荣心有时候还是很强的。
开始的时候,我不太会用打卡的机器,我就去请教师傅,师傅跟我说了一遍我就会用了。师傅夸我:“还真不错,一下就学会了,很聪明嘛。”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得到表扬,心里甜丝丝的。饭卖完以后擦玻璃、擦台子,还有许多卫生工作需要做。虽然也很累,但是比起在广州打工时候的疲惫要轻松多了。
在清华的食堂里,最让我发怵的是岗位考核。在平常只要尽心尽力工作就可以了,但是,岗位考核却不行。因为它要检验你的水平、你的反应程度、你的效率、你的工作质量等等。我们每年有一次考核,而且难度越来越高。刚去的时候只切土豆丝,切白菜片,到后来发展为把黄瓜切成花,最后是切咸菜丝。这真是一个艰难的适应过程。没切过咸菜的人不知道,咸菜丝很软,但我们的工作考核要求你切得跟细线一样,包括长短多少厘米,要求很细,很具体。切黄瓜的时候要花刀,一不小心你就把黄瓜给切断了,它要求你用刀的力度要用得特别合适,如果稍微重一点点,黄瓜就切断了。这说明你的切黄瓜不成功,你的考核分就低,不及格了,要影响你一年的岗位津贴,甚至被调离岗位或解聘。
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考核时的情景,因为有裁判在场,我高度紧张。一紧张就出错了,把酱油当醋放进了锅里,影响了我的分数。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我的表现还不错,炒土豆丝得了个高分,综合起来有80多分。否则,我就难堪了。我觉得厨师的岗位考核的难度不比英语托福低,它评分的标准非常严格,色、香、味、形,包括你装盘等等,都有严格的要求。你不能把菜汁弄到盘子的边上,菜怎么装都有具体而又严格的要求,但是,这种考试也锻炼了我,一个人能保持稳而不乱的工作状态,是很了不起的,无论那种场面有多大有多严肃。我想,这种锻炼更多的是在心理上。每年年底的考核,我都当作一次严肃的考试。
另一方面,英语学习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在沉重的工作压力之余我仍在思考自己的英语考试怎么过关。清华的环境在刺激着我,催促着我,我不能放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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