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两代血仇 廖仲恺佳婿殉难 两种爱国 陈布雷闺女救亡





  话说台湾省行政长官陈仪获悉蒋介石、宋美龄答应出席台省光复一周年纪念大会,当即妥为准备,不在话下。蒋介石夫妇也于十月二十三日专机前往,官邸突趋清静,陈布雷心头也觉得轻松一些。不料张治中忘记蒋介石要外出两三天,为北平军调处结束后美方几个问题特来请示,上门不见土地爷,也就到陈布雷办公室小坐。两人平时并无利害冲突,对大局(协商)看法类似,却又开口不得,因此颇有知己之感。当下张治中硬把陈布雷拉到玄武湖畔喝茶去了,说:“你难得休息半天,何必还忙着?老头子去了台北,难道你还要守住个侍卫长俞济时吗?”陈布雷苦笑不已。车过梅园,两人免不了对国共分裂唏嘘一阵,话题马上转到周恩来的为人,张道:“那真是个各方钦佩的人物,我差点害了他一条命。”陈布雷知道周恩来曾遭毛人凤手下暗杀未果,“误中副车”,但经过不详,请张再讲。

  面对湖光山色,张治中叹道:“当时毛泽东、周恩来为顾大局,没提这件事,为老头子留点面子,一提,又是本党先烈廖仲恺家里的事。”原来廖仲恺、何香凝的女儿廖梦醒,一九○四年在香港出生,曾和弟弟廖承志一起在日本读书,后来到欧洲留学,于一九三○年回国,与李少石结婚。李是广东番禺人,比廖梦醒小一岁。柳亚子曾在诗中所写的“他是美少年”就是他。李在广州读书时,已经是活跃的学生运动组织者。后来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奉命去上海工作的时候,廖梦醒也同往。李少石有赠内诗:“布裳夜缀怜卿苦,粗粝常甘谅我贫”,就是写在这个时候的情景。一九三三年春天,李少石被国民党拘捕入狱,廖梦醒告诉母亲。何香凝正在病中,立即请柳亚子帮忙营救,柳亚子便认廖梦醒为义女。经国民党四元老群策群力,李少石才得以不死。但被关在南京及苏州反省院五年之久,抗日战争后,才恢复自由。起初一家住在上海,淞沪弃守,先后往香港工作。四年以后他们夫妇二人去了重庆。那时李少石任十八集团军驻重庆办事处的秘书,也是《新华日报》的编辑。

  一九四五年十月八日份晚,柳亚子在曾家岩五十号周公馆作客,谈到六点半左右,柳亚子告辞。周恩来要出席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张治中欢送毛泽东主席回延安的道别酒会,叫李少石乘他的车子送柳亚子回沙坪坝住宅,李在返回途中,汽车行驶到红岩嘴附近时,车后突然响起了一枪,子弹击中李少石的肺部。司机立即送他入市立医院抢救,一面请人通知周恩来。周闻讯马上赶去,到了病房,一步抢上去握住李少石的手,焦急地问他怎样了。李睁大眼睛喘气,已不能回答。周恩来悲痛地说:

  “少石同志,你是代替我遭遇了这场不幸!你是一个好同志,好党员……二十一年前你岳父遭到暗害,我也是在这祥的时际赶到的,没想到二十一年后你也遭到同样的毒手……”在场的人无不悲愤交加,热泪满襟。到七点多钟,李少石终因伤重不治。遗下一个女儿名李湄,才十四岁。两代血仇竟集于一门!何香凝那时已经六十七岁,丈夫、女婿先后被国民党反动派暗杀,儿子又遭反动派毒手两次投狱,当然只能增加她对反动派的仇恨!廖承志在革命大道上于是更加一往无前。

  “所以我开酒会差点害了周公一命。”张治中叹道:“但我还是害了本党先烈的后人。好在何香凝身体还可以。去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记得她在香港还致函孙夫人呼吁和平。廖承志和夫人经普椿、姐姐廖梦醒都擅长画事。过去母子俩时常合作,画了不少国画。他还画水彩画,作版画,也画漫画。在延安时期,还时常表演话剧和歌唱,也编剧本;中文速记比谁都快,能干得很,而绘画是他最喜欢的业余爱好,只要有空闲,他都会拿起笔来随意涂写。他离开南京不久……”

  “现在怎样呢?”陈布雷着急道:“又打了!”

  “要弄清责任问题,”张治中喝了口茶道:“记得周恩来临走之前,我得到老头子同意,看过他两次。就在梅园小客厅,他就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政策谈当前局势,说这次是国共第三次内战了。一九二四年一月举行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发表国民党改组宣言,接受了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的政治主张,重新解释了三民主义,确立了联俄、容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实现了第一次国共合作,也就是国共统一战线的首次具体实践。一九二五年三月孙中山逝世,蒋介石就蓄意破坏国共统一战线,一九二六年制造了一个中山舰事件,紧接着搞了一个所谓整理党务案,共产党人被迫退出国民党领导机关。由于中共以大局为重、委曲求全,实现了国共合作下的北伐,打倒了北洋军阀。在北伐中途,国民党于一九二七年发动‘四一二’事变,大举屠杀共产党人,背叛了孙中山先生的国共合作政策,破坏了革命统一战线,这是历史的真实。”

  “到了一九三一年,爆发了‘九一八’事变。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凶恶侵略,国民党政府搞不抵抗主义,叫嚷‘攘外必先安内’,继续反共内战,中共被迫进行长征。一九三五年,中共在长征途中发表著名的《八一宣言》,号召‘停止内战,共同抗日’,提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国民党政府继续走拒不抗日和反共内战的道路,因而激出西安事变。中国共产党说服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不杀蒋介石,达成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的协议。到一九三七年,芦沟桥事变烧起了全国抗战的烽火,实现了第二次国共合作,也就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伟大实践。经过八年的抗日战争,打出了日本帝国主义无条件投降的伟大胜利,也是国共合作的伟大胜利。抗战胜利了,毛泽东主席亲自到重庆与蒋介石进行谈判,签订了《双十协定》。这个协定的墨迹未干,国民党政府就继续进行反共内战。全国人民久苦战乱,好不容易盼到抗战胜利,满心想过和平建设的幸福日子,却事与愿违。”

  “再到了去年,一九四五年的重庆谈判,是蒋介石连续三次电邀,毛泽东主席冒着生命危险到重庆去的。经过舌敝唇焦的谈判,谈成一个《双十协定》,从而召开了政协,达成了五项的协议。这都是国民党签过字、点过头的。”张治中道:“今年一九四六年十月十一日我军占领了当时华北解放区主要城市之一的张家口,我政府竟于当天下午公然撕毁重庆《双十协定》和旧政协协议,下令召开一手包办的国民大会。第三次内战,其实已从去年八月开始,谈是由毛泽东到达重庆后开始的,打则由我们的老头子不守信诺开始。从以上的历史事实看来,特别值得回顾的是,两次国共合作都为现代中国创造了重要的历史篇章,都写下统一战线政策的丰功伟绩。而最后都为我们所破坏,使国家遭受重大挫折和损失。历史的真实,证明国共合作是大好事,统一战线有很大威力,我们是可以而且应当从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为国家民族做出新的积极贡献。相反,谁若是企图掩盏历史的真实,坚待走逆历史潮流、违反国家民族利益的道路,他就将成为我们伟大民族的千古罪人。”

  陈布雷连连点头,心情沉重。因为不但为自己的国家担心,而且直觉地为自己的家庭担忧,原来事实在嘲讽这个蒋家王朝的“忠臣”,他六女二子之中,不少是中共党员,内中次女陈琏“失踪”多年之后又回到了南京。

  面对引为知己的张治中,陈布雷吐露了心事,原来陈琏是兄弟姊妹中最具叛逆性格的一个。她原名怜儿,进大学时才改名琏。当她出生才二十几天,母亲就因产后子癎症恶化去世。陈布雷伉俪之情本笃,就恨煞这个女儿。当家人忙于为其夫人入硷时,陈暗中把婴儿抱上楼去,打算把她弄死,幸为其弟发觉,急追上楼。陈在狂怒中竟把婴儿从二楼窗口摔下去,恰巧掉在竹蔑棚上,得免于死。由于陈布雷仍执拗地呼喊:“不许救她,救了她,以后我还是要把她弄死!”家人只好偷偷把婴儿抱出送到外婆家,在外婆家抚养长大,怜儿这个名宇就是外婆起的。后来陈布雷对怜儿倒并不歧视。在陈的心目中,女子最好职业是教师,因此两个女儿都进了师范。但怜儿违背父亲的意旨,只在幼师读了一年就自行转入杭州高中。抗日战争起,陈布雷全家迁渝。怜儿在国立二中毕业后,考入了昆明西南联大地质系。内忧外患,便每一个青年人感到极端苦闷。在一些亲友的影响下,陈琏开始同进步思想接触,投身学生运动,很快就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一九三九年,她在重庆加入共产党,坚决积极地组织学生进行抗日救亡工作。这自然引起陈布雷极大的不满,但多次劝说、反对、阻止,丝毫未能动摇陈琏的决心。一九四一年皖南事变后不久,陈琏突然在昆明“失踪”,陈布雷也无法查明下落,举家不安。这事给周恩来和邓颖超大姐获悉,十分关切。周恩来决定分别拍电报向八路军和新四军查询。后来查明,陈琏为了避开特务追踪,由当地党组织把她转移到云南石屏县。其后,陈琏到了重庆,向周恩来和邓大姐致谢,并要让她去延安学习。周恩来对她的意愿备加赞许,但劝她留在重庆继续读书,同时做革命工作为好。这样,陈琏就进了中央大学历史系,完成了大学教育,于是“失踪”的女儿终于回家。抗日战争胜利后,陈琏到北平做地下工作,在教会办的贝满女中教书。她向父亲和继母告别时,陈布雷疼爱之余,便是叮嘱不要反对政府。陈琏道:“我是在救亡运动中长大的,今天的国家,虽然打退了日本兵,但亡国的局面并没有改过来,我得继续救亡,但遵照爸爸的意思去做教师。我在爸爸身边从没问过什么机密大事,全家都知道我们各做各的,将来事实必能证明,我的爱国会高于爸爸的爱国。”为怕老父伤心,陈琏不再多讲,收拾衣装北上。可不仅北方,全国版图都在蒋介石纵火之中,民不聊生,物价高涨。处境特殊的陈布雷,其忧国伤时之情,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了。

  郑介民“保密局”系统的“收听”,因美方特务机构的协助而增添设备,延安广播无一则遗漏。对中原突围更是逐日记录,说明系由解放区作家孔厥、袁静、徐敏、丁以四人合作,装订成册,放在陈布雷案头,准备随时呈交蒋介石阅读。

  延安广播李先念、王震部的突围经过道:

  自从今年(一九四六年)元月十三日和谈停战后,中原主力部队六万人因国民党反动派不肯解围与保证中原部队转移安全的关系,仍被蒋军四十余万包围在平汉路东以宣化店为中心的一块狭小地带。这狭小地区包括湖北的礼山、黄安河南的光山、经扶、罗山、商城各一部分。包围线上的蒋军们到处强拉民伕,不分昼夜的增修碉堡;对北平军调处执行部拆毁碉堡工事、恢复交通的命令置若罔闻。到三月初,已经构成一个层层密密的碉堡包围圈了。同时不断地分割蚕食破安南解放区与河南江汉两军区,实行粮食封锁,并在边缘地带,拾高价格,引起我中原区粮价的飞涨。三月二十四日据记者在吕王城(属黄安)的调查,刚四天内,下等白米从二千八百元(法币)一斗,涨至三千五百元,蒋记特务到处潜伏,干着放毒、暗杀、拖枪、煽动战士开小差的无耻勾当。三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七日这一个星期中,中原鄂东部队被围粮绝,靠食野菜度日。在这危难的日子里,全党全军都表现出崇高的革命气节,抱着“能苦必胜”的信心。记者曾经在高家山前线听到这么一种对话:

  “喂!我们关饷了,过来吧!你们生活太苦了!”对面山头的蒋军士兵这样喊。

  “新四军是人民的队伍,不要老百姓的血汗钱哪!”我们的哨兵就大声回答,对方不吭气了。

  不论前方后方,每个单位都订出自己的生产节约计划。大家动手打柴、开荒、摸鱼、掏乌龟、拾野菜、做鞋子;有的还参加运输队做小生意,在苦熬中搏斗着。另方面争取合法转移。当军调小组马、张、周飞抵汉口时,中原军区代表李先念将军和郑位三将军根据《双十协定》,向政府提出移兵五河的正当要求,虽经马歇尔将军同意,不料后来竟为国民党政府拒绝。但“饿”并没有征服了人们,经过自己生产节约和其他解放区的援助,不仅渡过难关,而且改善了生活。

  封锁围困是军事阴谋的变相。正如沙窝(河南经扶属)一位士绅彭XX先生说:“……饿不死,就来打!”于是反动派计划五月五日以“土匪暴民抢劫暴动”的形态出现,来一个总“围歼”了!四月二十日前后,驻湖北麻城福田河、两路口一带的蒋军,便放出荒谬的谣言:“新四军已占领武汉,故中央军一定要占小界岭。”新十三师三十九团一个指导员更无耻地对老百姓说:“八路军捉了国军一个营长,如果不放就要打小界岭。”小界岭是豫鄂两省的咽喉,为内战时期与“保卫大武汉”时的古战场,军事必争之地。到过那里的人,你会看见满山白骨,残缺的碉堡和战壕。

  停战命令颁布前,小界岭已经是我军的防地。四月二十五日拂晓,浓雾吞没着山峰。蒋军新十三师三个团突然进攻小界岭及陶家山、吴家山、周家河。我军被迫自卫,但为了顾全大局,下午乃忍痛退出。军事观察家们都认为小界岭的枪声,是蒋军围歼中原部队发动全国性内战的序幕。

  三十日,《七七日报》发表中共中央揭发这个大阴谋的声明。五月二日在光山白雀园(离小界岭前线约七十里)便破获所谓“土匪暴民抢劫暴动”的把戏了,暴动直接组织者是前国民党白雀园乡长韩德立。他是利用联合国救济总署的赈灾款子来收买土匪流氓,准备五月五日举行武装暴动,以配合外围主力的进攻。在这严重的情况下,三人委员会白鲁德将军、王天鸣(徐永昌代表)、周恩来于七日抵达宣化店。中原局势象一根导火线偶然碰上潮湿,暂时和缓一下。当天晚上在军区大礼堂开了一个盛大的欢迎晚会,蒋方代表王天鸣对中原军民保证也就是告诉全国人民:“政府并没有进攻中原区的意图,武汉行营也没有接到是项命令。”听到这段话的还有中外记者们。

  但事实上以后的挑衅进攻,反来得更频繁,执行小组工作被破坏。过了一个月零十八天,记者到达商城前线的余集。那时已谣言四起,当地老百姓告诉我:“新十三师说余集不是八路军的而是他们的防地,要来余集修公路,我看又要打仗了!”有的叹口气,摇摇头,跑到贴《老百姓报》那边看报去了。我回来时边走边想:“这又是第二个小界岭事件的前夜吧!”

  二十六日凌晨,我刚起床就听到低沉的炮声,后来知道蒋军已于拂晓从小界岭进占我西牛望月山阵地和沙品,下午四时占领沙窝。一七四师五二二团配合当地武装向余集进迫,光山、经扶两地蒋军也在增加,中午会合椿树店。蒋介石定六月二十六日向中原共军的总攻击已经开始了,至七月三日武汉行营参谋长邓定远还在记者招待会上说:“……对共党中原军区李先念所部从无攻击的意图,亦未奉到攻击该军区的命令。”中央社狂叫:“李先念无理的残酷发动战争……陷人民于水火……”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是谁发动战争,是谁撕毁罗山协定?

  二十六日的夜里,没有月光,连星星也给满天乌云遮住了。风嗖嗖地吹着,稻田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几声无力的狗吠。队伍退出余集,默默地沿着白色的田埂开去。八年来转战在黄河两岸的英雄们,曾经从敌伪残酷统治下开辟太行豫西解放区;反对内战,保卫和平,都是站在最前线;现在受着反动派的追逼,又要踏上更艰苦的斗争旅程!走了一阵,在庄子前面的广场上停止了。

  隆隆的炮声不断地响,前线的蒋军象在故意示威,又好似发现什么动静似的,炮弹都是盲目地乱发。

  “同志们!从今天早晨起,反动派军队已经狠毒地向我们开始围歼了!蒋介石要把这支抗战有功的人民队伍,整个消灭在这狭小的地区!”嘹亮、有力,谁都听得出是X政委的话,虽然在这咫尺不见面的黑夜里。“为了保存这支保卫和平民主的人民武装,和粉碎反动派的围歼梦想,上级命令我们退出余集。明天,或者是今天晚上,就会受到敌人的追击!大家说怎么办?”

  “拼出去!决不让反动派阴谋实现!”战士们抑止不住心头的怒火在喊;为保持夜行军的纪律,声音不高;然而每个字都象一枚枚粗锐的铁钉,无情地打进木头里去那样坚决。狂风带来粗大的雨点,有力地落在原野上,打着人们的脸孔,瞬间倾盆大雨来了。队伍一滑一溜地前进,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的,走两步又要摩他的背包。流萤明灭地在树林里草丛中闪烁,给人们带来一点光明,但,倏然又飞开去了。队伍穿过树林,走得特别慢,稍不留神,就会踢到露在地面上的树根,或是碰上一棵树身,沿着山路走,又听到大家咒骂石头闯脚的声音。“嘟!嘟!起……”饲养员在喝令,水田里哗啦,哗啦……地响,大概又是牲口摔进去了。

  大雨一直下到黎明。已望见白雀园的塔尖,大沙河的水涨了。长在沙滩上的一簇簇红杨树,只见青葱的绿叶露上水面,看不见那结实的树身。战士们的背包是重甸甸的,大部分人没有雨具,有的用毛巾裹头。衣服湿透后,觉得身体比昨天瘦小,脸孔给雨水淋了一夜,也有点苍自了。但精神还是那样旺盛,很快就渡过水深及腰的大沙河。此时,蒋军已进占余集,开始追击。午后侵入白雀园,将我们挤在附近的山地上,和后卫发生遭遇战。同时得到情报,光山、经扶的蒋军又占领我后路重镇泼陂河,一旅已经和主力联络,处在蒋军的四面包围中。

  一切为了生存,只有突围了!二十八日上午二时,外面还下着滴淅细雨,队伍进入大别山脉,约走上五里路,前面是一座很陡的泥山,山脚下是水汪汪的稻田。前天下了整夜大雨,山洪沿着小路倾泻下来,将田埂冲断。这一丈多宽的地方,变成一个没膝的大泥潭,周围没有可攀援的东西,很容易跌倒。有的用木棒子支持或是手拉手的过,不少人的鞋子给它吞没,光脚板刚踏上泥山,忽然脚下一溜又跌回潭里去。经过几多挣扎,才满身泥污地站起来,再抓着蓬草小树之类,慢慢地爬上去。队伍只过一半,天空渐渐发白,走了大半天,下午三时左右,已神速地绕过小界岭,到达第一线围歼部队的背后来了。二十九日中午,我们从福田河与黄土岗之间越过潢(川)麻(城)公路,附近是一片开阔平原,队伍一阵风地过去。后来蒋军新十三师有一个营兵力赶来“堵击”,从公路南边的山头上向我警戒部队冲锋,结果我没有损失的撤退,蒋军反无谓地死了十余人。

  正是:豆在釜中泣,相煎何太急。形势扭转后,噬脐已不及。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