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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的胜利——英、美的努力——2月16日，斯大林的指责——3月5日，罗斯福总统致斯大林复函——3月11日，我致斯大林的电报——对我们的资源和部署的充分说明——与斯大林进一步通信——芬兰的形势——3月15日斯大林来电——我3月20日的回电——艾登先生在华盛顿同总统会谈——我们为维持北极运输船队的努力——在我和斯大林来往的信件中出现较融洽的语调——他开始认识到我们在突尼斯作战的重要性——卡廷：波兰军官的命运——斯摩棱斯克附近的集中营——不祥的沉默——麦斯基先生来访——波苏关系破裂——在纽伦堡没有提及此事。
1943年春季标志着东线战事的转折点。甚至在斯大林格勒的德军被击溃以前，俄国早以汹涌澎湃之势在全线击退了敌人。德国在高加索的军队也巧妙地撤退，一半退至罗斯托夫，其余则在诺沃罗西斯克和库班半岛上形成了强大的桥头阵地。俄国人从顿河直把敌人赶过了顿涅茨河，也就是希特勒在头年夏天开始进攻时的战线。再往北，德国人也失去了地盘，一直退到距莫斯科二百五十多哩的地方。对列宁格勒的包围也被冲破。德国及其附庸国在人力、物力方面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前一年所占领的地方都被收复。在地面上，他们已经失去对俄国人的优势。在天空，他们现在也要考虑到实力日益壮大、以英国和非洲为基地的英美空军了。
如果斯大林能到卡萨布兰卡来，三个盟国就可以当面拟定一个共同计划。但是这已不可能，只好用电报进行商讨。1月26日，我们已将我们在会议上作出的军事决定通知了他。
罗斯福总统及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1月26日
我们曾与我方军事顾问举行了会议，并就英、美军队应在1943年前九个月进行的作战行动作出了决定。我们想立即将我们的打算告诉你。我们相信这些作战行动，加上你方强有力的进攻，必定会使德国在1943年屈膝。必须尽一切努力来达到这一目的。
2．我们毫无疑问地认为，我们的正确战略便是集中全力击败德国，以便在欧洲战区早日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与此同时，我们必须继续对日本施加足够的压力，以便保持在太平洋和远东方面的主动权；此外，也必须支援中国，并防止日本人的侵略行动扩张到其他地区，像你们沿海各省那些地方。
3．我们的主要愿望便是把德国的陆军和空军从俄国前线引开，并向俄国输送更多的供应。我们将不遗余力地从现有各条道路运送物质援助给你方。
4．我们的当前打算是把轴心国军队赶出北非，并建立海军和空军设施，以便（1）在地中海为军事运输开辟一条有效的通路；
（2）对南欧轴心国的重要目标维持猛烈的轰炸。
5．我们已决定在可能的最早时刻，在地中海发动大规模的两栖作战。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中，将需要集结大批军事力量，包括登陆艇以及埃及和北非各港口中的船只。
除此以外，我们将在联合王国集结一支强大的美国陆、空军。这一切，连同联合王国内的英国军队，将准备在切实可行的最早日期，重行进入欧洲大陆。这一切想必已为敌人所知，但他们不会知道我们所计划的进攻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等规模进行。因此他们不得不将陆军、空军调到法国、低地国家、科西嘉、西西里、意大利脚踵形地区、南斯拉夫、希腊、克里特岛和多德卡尼斯群岛等各处海岸。
6．在欧洲，我们将以极快的速度扩大盟军从联合王国轰炸德国的攻势；到仲夏，它的力量将超过现在一倍以上。截至目前为止的经验表明，白昼轰炸已经使德国战斗机大量毁灭、损伤。我们相信，在次数和数量上日益增加的白昼和夜间进攻，将会使德国在物资和士气方面受到极大损害，并使德国的战斗力量迅速枯竭。正如你所了解的，我们在西欧和地中海已经牵制了德国空军半数以上的力量。我相信，我们多方面加强的轰炸攻势，连同我们现在进行的其他作战行动，将迫使德国进一步从俄国战线上抽调更多的空军和其他军队。
7．在太平洋，我们打算在今后几个月内，把日本人赶出拉包尔，而且以后还要乘胜向日本全面进攻。我们还打算扩大我们在缅甸作战的规模，以便重新打开供应中国的道路。我们打算马上增加我们在中国的空军。但我们不应该让我们对日本的进攻，妨碍我们利用可能出现的一切机会，以便在1943年取得对德战争的决定性胜利。
8．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从海、陆、空三方面，利用实际可以应用的最大兵力向德国和意大利进军。
此外，我回国后又在总统的同意之下，发出了如下的补充说明：
1943年2月9日
（1）在东突尼斯有二十五万德国和意大利军队。我们希望即使不能更早，也要在4月间，将他们消灭或赶走。
（2）这件事完成之后，我们打算在7月间或可能更早的时间，占领西西里，以便扫清地中海，促使意大利早日垮台，使希腊和南斯拉夫受到因此而产生的影响，并削弱德国的空军。紧接着就要在东地中海进行一次作战，可能是攻打多德卡尼斯群岛。
（3）这次作战将动用我们能在地中海集结的一切船只和登陆艇，以及现有的一切为登陆进攻而训练的军队，为数将达三四十万人之众。一旦建立了出入的港口和登陆基地，我们就将尽量利用我们取得的优势。
（4）我们也正尽我们一切力量为8月间横渡海峡的作战计划加紧准备。这一次，英国和美国军队都将参加。在这一方面，船只和进攻用的登陆艇又将成为一种限制因素。这次作战计划如因天气或其他原因推迟，则将在9月准备更强大的兵力。这次进攻的时间，当然要取决于德国当时在海峡对面的防御状况。
（5）这两项作战计划都将有大量英美空军支援，而横渡海峡之役则有英国首都空军的全力协助。这些作战行动合在一起，将会占用英国和美国的全部运输能力。
（6）总统和我已命令我们的联合参谋长委员会，要以最快速度并尽量以人力、物力来加强这次进攻。
几天以后：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2月14日
你们在一系列巨大的胜利之后，今晚又给我们带来了解放顿河上的罗斯托夫的消息，这简直使我无法向你表达我们对俄国军队的钦佩和感激。我们最真挚的希望便是作更多的努力来援助你们。
他很快复信说：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3年2月16日
1．我接到你2月12日关于计划中的英美军事作战计划的来信。谢谢你对卡萨布兰卡会议决定的补充说明。我禁不住要对你的来信提出某些意见，因为正如你所声明的，它也代表总统的意见。
2．从你的来信可以清楚看出，同你以前所估计的不同，突尼斯方面的作战计划，现在预料要到4月，而不是在2月结束。无须我多说，这一推迟是如何令人失望。目前，当苏军仍有能力维持其强有力的总攻势时，英、美军队在北非的猛烈活动比以前任何时期都更为必要。如果从我方战线和你们方面同时向希特勒施加压力，我们将能获得巨大的成果。这样的一种形势会给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造成严重的困难。这样，计划在西西里和东地中海进行的作战计划将能迅速成功。
3．从你的来信也可以清楚地看出，开辟第二战场，特别是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似乎要到八、九月间才能实现。我认为，目前的形势需要以最大的速度来推进计划中的这一行动——即在大大早于你所指出的日期，开辟西方第二战场。为了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必须在春季或夏初，而不要等到下半年，在西线对敌人发动进攻，这是极端重要的。
4．我们得到可靠的情报说，自从12月底，当英、美在突尼斯的作战由于某种原因而松弛下来的时候，德国人已从法国、比利时、荷兰、德国本土，调了二十七个师，包括五个装甲师，到苏德前线。这样不仅没有因为把德国军队调离苏德前线而帮助了苏联，反而使希特勒的形势缓和下来。正是由于突尼斯方面的军事行动松弛下来，希特勒才能够投进更多的军队来对付俄国人。
5．这一切使我们得出结论说，我们越早联合起来利用希特勒在前线的困难，我们就越有理由指望能把他早日击败。除非我们考虑到这一切，除非我们利用当前时刻来促进我们的共同利益，德国人经过一阵喘息之后，将会重新纠合他们的军队，有可能再一次恢复元气。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是如何不利于我们啊！
我认为有必要将这封回信同时寄给罗斯福先生。
谢谢你对解放罗斯托夫的热情祝贺。我们的军队今天又攻克了哈尔科夫。
这封信是我在生病时接到的。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2月24日
我很抱歉没有能够回复你最近给我的来电。我原已草拟了答复，但因正发高烧，只好暂且搁置一下。过几天，我希望能将更多有关全局的情报告诉你。你们正在进行的战斗打得真好。突尼斯的战事尚称顺利。敌人已经力竭智穷，即将陷入重围之中。此致良好的祝愿。
3月5日，总统将他本人给斯大林的复信副本寄给我：
我已接到你2月16日来信。在信中，你提出了你在回答丘吉尔先生2月12日给你的来信时向他提出的意见。
我和你一样，对于盟军在北非未能按照计划采取行动一事感到遗憾。计划之所以被打乱，是因为遇到意外的倾盆大雨，使军队和供应品从我们登陆港口到前线的路上寸步难行，使田野和山峦无法行军。
我充分意识到这种延误对盟军共同努力的不利影响。我正采取一切可能的步骤，要在可能最早的时刻，对非洲的轴心军队开始积极的攻势行动，以便消灭他们。
你知道得很清楚，目前美国的运输工具已广泛地散布在各地。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正以最大的努力增加船只生产，以改善我们的运输情况。
我知道在欧洲大陆尽早采取军事行动的重要性，这可以减少轴心国对你们英勇的军队的抵抗；你可以相信，在北非取得胜利后，在我们能以最大的努力提供运输便利时，美国将尽早将自己的军事力量投向欧洲大陆。
我们希望你们英勇的军队继续取得胜利，它将鼓舞我们每一个人。
我认为应该用我自己的话，说明我们的全部情况。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3月11日
罗斯福先生已将他对你2月16日信件复信的副本寄给我。我现已完全复元，能够亲自回复了。
2．我们的第一项任务，便是用代号称作“火神”的作战计划来驱除北非的轴心军队。我们希望，在4月底可以完成这项任务，到那时候，我们所牵制住的轴心军队将达到二十五万左右。……
…………
5．英美企图一气拿下突尼斯和比塞大的努力，已在12月放弃。这是因为敌人的实力，即将到来的雨季，已经湿软的土地，同时还因为从阿尔及尔伸出的五百哩和从布奈伸出的一百六十哩交通线，是由恶劣的道路、和法国人的单轨铁道（要走一个星期）所组成的。由于敌人空军的力量和潜艇的袭击，我们的陆军只有从海上才能小规模地获得供应。这样，就不可能在前沿地区储备汽油或其他供应品。事实上，它们只足以维持当地原有的军队。在空军方面也是如此，临时修建的飞机场都变成了泥沼。在我们停止进攻的时候，在突尼斯约有四万德国人，另外还有意大利人和尚在的黎波里的隆美尔部队。在北突尼斯的德军如今已增加了一倍多，而且正以运输机和逐驱舰向那里尽量抢运兵员。到上月底，某些地方遭受严重损失，但局面现在已经恢复。我们希望这种挫折所造成的延误，将因蒙哥马利军队的早日到达而得到弥补。在3月底以前，他将有六个师（大约有二十万人）的兵力，并有充足的给养，从的黎波里向马雷特阵地出击。在3月6日，蒙哥马利的军队，打退了隆美尔先发制人的进攻，使他遭到严重的损失。在突尼斯北部的英、美军队，将配合蒙哥马利的作战行动。
6．尽管比起你所指挥的巨大作战行动，这场战事的规模很小，但是我想你是愿意了解它的上述细节的。
7．英国参谋人员估计，去年11月以来从法国和低地国家派住苏德前线的半数德国师，大部分已由来自俄国和德国的师、部分由在法国新编成的师所代替。他们估计，目前尚有三十个德国师在法国和低地国家。
8．我极希望你确切地了解（这个极密情报仅供你个人了解），我们通过地中海或英吉利海峡进攻欧洲所拥有的力量。
英军绝大部分都在北非、中东和印度，而且实际上没有可能从海上把他们调回英伦三岛。到4月底，除了蒙哥马利将军的大约六个师外，我们在北突尼斯将有大约二十万人，另外，我们又从波斯调遣了两个受过特殊训练的英国师，并从本国派一个师去增援攻打西西里，所以总共有十四个师。我们在中东，有四个机动的英国师、两个波兰师、一个自由法国师和一个希腊师。在直布罗陀、马耳他和塞浦路斯，我们有相当于四个常备师的兵力。在印度，除去驻军和边防军外，已为在雨季后收复缅甸，并重新打开同中国交往的通路（“安纳吉姆”作战计划）编成或正在编成的十个或十二个师。这样，散布在从直布罗陀直到加尔各答这片横跨六千三百哩的广阔地区中，由英国指挥的军队就有三十八个师，包括强大的装甲部队和适当比例的强大空军。已为所有这些军事力量，布置了1943年的积极而明确的任务。
9．英国的一个师，包括辎重、作战和补给线部队在内的全部实力，估计在四万人左右。在联合王国内，剩下大约十九个在编师、四个本土防卫师、四个补充师，其中有十六个师准备在8月间越海作战时应用。你得想一下，我们人口总计四千六百万人，他们首先要维持的是皇家海军和商船队，因为离了它们，我们就不能生存。其次是我们那支约计十二万多人的庞大空军，还有军火、农业和防空方面需要的人员。这样，国内全体成年男女有时就被完全吸收了。
10．去年7月，美国曾打算为进攻法国派遣二十七个师到联合王国，每师人数在四万至五万人之间。从那时起，他们已经派了七个师给“火炬”作战计划，另有三个师即将启程。在我国，除了一支强大的空军外，只有一个美国师。这并不是埋怨美国所作的努力。他们履行的义务之所以远远落后于去年的期望，并不是因为没有军队，而是我们手头没有运输船只和护航力量。实际上，在这个期间之内运往联合王国的兵力绝不可能超过我上面提到的兵力。……
在描述对德轰炸情况的一段以后，我结束道：
12．至于越过英吉利海峡的进攻，总统和我本人都热诚地希望，我们的军队能参加你正以惊人的威力进行的欧洲的全面战争。但是，为了维持北非、太平洋和印度的作战行动，并为向俄国输送供应品，联合王国的人口计划已经削减到了极点，并且已经和正在消耗我们的储备。如果敌人已削弱到相当的地步，我们也准备在8月以前进攻，我们的计划，每星期都在调整。如果敌人没有削弱，以居于劣势和人数不足的军队，作不成熟的进攻，只会导致一场惨败，引起纳粹对当地人民——如果他们站起来的话——进行报复，造成敌人一次巨大的胜利。海峡的形势只有在临近进攻的时候才能判断；至于我供你个人参考的这篇关于我们意图的声明，请勿理解为我对我们自由决定权的限制。
※ ※ ※
可以清楚地看出，我们所能给予俄国人的最有效的帮助，就是迅速将轴心军队从北非清除出去，并加紧对德的空战。斯大林当然又重复了开辟第二战场的要求。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3年3月15日
显然，英美在北非的作战行动不仅没有加紧进行，反而推迟到4月底。甚至这个日期也不十分肯定。这样，在我们同希特勒军队作战达到高潮的时候——即在二三月间——英美在北非的攻势不仅没有加强，反而完全没有展开，你们自己为这场作战行动所规定的时限也推迟了。在此期间，德国做到了从西方抽调三十六个师（包括六个装甲师）来对付苏军。这为苏军造成了多大的困难，使德国在苏德前线上得到多大的缓和，是很容易看到的。
我虽然完全意识到西西里的重要性，但是我必须指出，它并不能代替法国的第二战场。不过我对你们打算加速这个作战行动，当然还是欢迎的。
我现在和以往一样，认为最主要的任务是加紧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你还记得，你在1942年便已承认有开辟这样一个战场的可能性，并且认为无论如何不会迟于1943年春季。
这种说法是不无真正理由的。因此，我在前一封信中，自然要强调指出，从西方进行的攻击，必须不能迟于今年春季或夏初。
苏军的整个冬季都是在奋战中度过的，而且目前仍在继续奋战。希特勒为了在春夏两季对苏作战，已经采取了许多重要措施，以补充和增加他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认为，最重要不过的是，从西方的进攻不应推迟，而要在春季或夏初出击。
我研究了你在第8、9和10段中谈到的英美在欧洲作战的困难。我承认这些困难。尽管如此，我认为我有责任以最强烈的方式提醒你，从我们共同事业的观点看来，进一步推迟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会有多么大的危险。这就是你在关于筹划中的英美越过海峡进攻那篇声明中的含糊态度，所以引起我严重焦虑的原因；对此，我认为我不能再保持缄默。
※ ※ ※
在这时候，无疑由于苏联对德春季攻势获得成功，俄国政府就俄国西部边境的战后安排问题，向英、美外交部进行了试探。美国的舆论，对任何暗示承认俄国在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的地位的说法，都很敏感，而且芬兰的问题也得到了华盛顿很大的支持。为了把芬兰拉出战争，美国方面曾提出在芬兰与苏联间进行调停的建议，这个建议遭到了俄国拒绝。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3年3月15日
3月12日，美国大使斯坦德利海军上将，代表美国政府，向莫洛托夫先生递交了下述信件：
“美国政府愿在苏联和芬兰之间充当调停人而进行斡旋，以便探索单独和约的可能性。”
莫洛扎夫问起美国政府是否已经知道芬兰希望媾和，以及它的真实立场；斯坦德利海军上将回答说，他不能对此问题发表意见。大家都知道，1942年5月26日签订的英苏条约规定，除非经过双方同意，我们两国不得为同德国或其盟国缔结单独和约而进行谈判。我认为这是一项基本的而且不可变更的原则。有鉴于此，我认为我有责任先将美国的建议通知你，然后征询你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
我没有理由相信芬兰真正希望媾和，并已决定脱离德国，而且，又有意提出可以接受的条件。在我看来，芬兰尚未逃出希特勒的魔掌，如果说它有逃出的想法的话。芬兰现在的政府，既然能在同苏联缔结和约后，又违反和约，并联合德国进攻苏联，它就很难同希特勒决裂。
尽管如此，鉴于美国政府提出了建议，我认为我有义务将上述事项通知你。
对此，我发出了如下的答复：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3月20日
你最好判断一下，在目前的对德战争中，使芬兰脱离战争会给你方的前线带来多大的好处。我认为，这样一来会使苏联能比德国抽出更多的师来在别处使用。不仅如此，芬兰背离轴心国会对希特勒的其他附庸国产生很大的影响。……
总的说来，我认为，一旦能使芬兰相信德国必然失败，芬兰就会急于要退出战争。如果是这样，在我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你尽可要求美国政府在不泄露你方意图原则下，探询芬兰方面所准备接受的条件。但是，最能决定正确策略的还是你本人。
※ ※ ※
我们为西西里拟定的计划，使我们的运输力量紧张到也许必须将开往俄国的运输船队向后推迟的地步。我们已通过仍在华盛顿的艾登先生，同美国人商讨这一问题。
艾登先生致首相 1943年3月19日
今早我会见了总统，并将你关于开往俄国运输船队的消息告诉了他。鉴于敌人的部署，他也认为推迟3月份的船队是正确的。但他不能肯定，现在是否应该决定在西西里战事结束以前，不再开出运输船队。他认为，这将是对斯大林的另一严重打击；并且认为，如果在最近几个星期之内，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敌人集中的兵力有所分散，我们的船队便能继续行驶。总而言之，他将进一步全面考虑这个问题，不久将亲自写信给你。
总统也接到了斯大林一封信，和你所接到的一样粗暴。这显然已在他意料之中。
次日接到了这样一封信：
罗斯福总统致前海军人员 1943年3月20日
既然知道德国海空军已在3月份运输船队的路线上集结，那么从军事上判断，似乎没有理由要它在原定的时间驶出。……再过三四个星期后，当然必须向斯大林宣布这一消息，说明驶往俄国的运输船队必须在八九月以前暂停行驶，以便为西西里作战进行准备，但是，我现在认为，暂不对他宣布这一噩耗将是比较聪明的办法。再说，我们谁也不能肯定此后四五个月的形势。
※ ※ ※
在我同斯大林的通信中，现在不觉出现了一种更加融洽的语调。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3年3月27日
我接到了你关于突尼斯那场重要战斗的消息。我希望英、美军队迅速获得全胜。我希望你现在能够击溃并挫败敌人，把他们彻底赶出突尼斯。
我也希望，对德的空军攻势将会毫不容情地加强。如能将埃森破坏情况的照片寄来，我将不胜感激。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3年3月29日
我祝贺英国空军这次轰炸柏林的新的巨大胜利。
我希望英国装甲部队能够充分利用突尼斯形势的好转，不给敌人以任何喘息机会。
昨日，我和我的同僚一起观看了你寄给我的影片《沙漠大捷记》。它给人很深的印象。影片出色地说明了英国正在如何作战，谴责了那些说英国只是袖手旁观、简直没有战斗的无赖之徒（在我国也有这样的人）。我将急迫地等待着描述你在突尼斯获胜的同类影片。
《沙漠大捷记》一片将在我们前线的所有军队中和我国广大群众中普遍放映。
我认为，现在是向他宣布有关运输船队的坏消息的时刻了。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3月30日
德国人已在纳尔维克集结了一支强大的战斗舰队，包括“提尔皮茨”号、“沙恩霍斯特”号、“卢佐夫”号、一艘拥有六吋大炮的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这样，我在去年7月17日给你的信中所说的驶往俄国的运输船队所遭到的危险，将以更险恶的方式重演。当时我曾对你说，我们认为不应让我们的本土舰队驶到巴伦支海中去冒险，因为在那里舰队会受到德国以海岸为基地的飞机和潜艇的攻击，而又缺乏对付这两种攻击的保卫力量；我又指出，如果我们有一二艘最新式的战列舰遭受损失，即便是遭受严重破坏，而德国战斗舰队中的“提尔皮茨”号和其他大型舰只仍能作战，那么我们在大西洋的全部制海权便将受到损害，我们的共同事业也将蒙受可怕的后果。
2．因此罗斯福总统和我本人都以极为勉强的心情决定，不能为下一次驶往俄国的运输船队提供足够的保护，而且，在没有这种保护而又明知德国准备消灭它们的情况下，任何船只都没有到达你方的希望。因此已经下令推迟原定在3月份开航的运输船队。
3．罗斯福总统和我本人对必须推迟这次运输船队的航行都非常失望。如果不是由于德方的集结，我们原来已打定主意，要在3月间和5月初给你们派遣两支船队，每支拥有三十艘船。与此同时，我们认为应该立刻让你知道，在5月初以后，将不能从北路继续行驶运输船队，因为从那时起，我们必须利用每一艘护航舰来支援我们在地中海的进攻作战，只剩下最低限度的力量来保护我们在大西洋的生命线。在后一方面，我们在过去的三个星期中，已经遭受了惨重的、几乎可以说是空前的损失。假定西西里方面进展顺利，只要在德国主要军舰的部署容许，而且北大西洋的形势又使我们能够提供必需的护航舰只和掩护空军的条件下，我们希望在9月初恢复运输船队。
4．我们正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来增加南路的物资供应。在过去的六个月中，每月的数字都增加了一倍以上。我们有理由希望这种增加会继续下去，而8月份的数字将达到二十四万吨。如果这一点能够实现，十二个月中每月的输送量将会增加八倍。另外，美国将大大增加取道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运输。这些多少会抵消一些你我对暂停北路运输船队的失望。
斯大林总理致首相 1943年4月2日
我已接到你3月30日来信，它使我知道，你和罗斯福总统迫不得已要在9月以前停止驶往苏联的运输船队。
我认为这一出人意外的行动等于是英国和美国要骤减对苏联供应的武器和军用原料。因为，取道太平洋的运输不仅要受吨位的限制，而且并不可靠，而南路的运输量又很少。由于这一点，上面所说的两条道路都不能弥补北路的停运。
你知道，这种情况势必要影响苏军的形势。
首相致斯大林总理 1943年4月6日
我承认你的关于运输船队的电报说得很有道理。我向你保证，我将尽我最大力量来谋求改善。我深深体会到俄国军队所承担的巨大负担，以及他们对共同事业所作出的无比贡献。
2．星期六，我们派了三百四十八架重型轰炸机到埃森，投下了九百吨炸弹，以便使克虏伯工厂受到更大破坏，它再次遭到有效的轰击；我们并使该城以前没有遭到多少破坏的西南部成为废墟。昨晚，出动了五百零七架飞机（除一百六十六架以外，都是重型轰炸机），向基尔投下了一千四百吨炸弹。这是我们一次空前猛烈的轰炸。云层比我们所预料的要厚，但是，我们希望这次轰炸能击中要害。美国用飞行堡垒进行的白昼轰炸已经日益有效。昨天，他们袭击了在巴黎附近又开始活跃起来的雷诺工厂。他们除白昼在高空进行这种惊人准确的轰炸外，还挑起敌人战斗机的进攻，在这种进攻中，有许多敌机已被飞行堡垒的重型武器击毁。在这三次尝试中，共损失美国轰炸机四架、英国轰炸机三十三架。我必须再一次着重指出，对德轰炸的规模将与日俱增，而且我们寻找目标也更加有把握。
3．突尼斯的全面战争将在本星期开始，英国第八集团军和第一集团军以及美、法军队都将按计划参加作战。敌人正准备退入他们最后的桥头阵地。他们已经开始破坏，并从斯法克斯撤除海岸大炮。敌人在即将临头的压力之下，势必要撤退，而且可能很快要撤退到他们从哈马迈特湾内昂菲达维尔地方开始修筑工事的一条战线上。这个新阵地将同他们目前在北突尼斯占领的主要战线合在一起，它面向西方，并以地中海上距比塞大约三十哩的地方为其北翼。我们对这北翼也将进行打击。我将把我们进展的情况，以及是否能在所谓“隆美尔集团军”到达其最后桥头阵地以前切断其大批军队等情况，随时报告你。
4．顽固成性的希特勒，正把海尔曼·戈林师及德国第九师派到突尼斯；这主要由运输机运送，所用的大型飞机至少有一百架。这两个师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因此，我们必须预料到，他们会将除去途中损失以外的大约二十五万人放在突尼斯顶端地带，进行顽强的防守。我们的军队在人数和装备上都居于很大优势。我们正对这个海港不断进行猛烈的空袭，我们正从各方面进行准备，以防敌人作敦刻尔克式的逃窜。为了西西里作战的利益，这一点特别重要。大约在一个月以后，当我们成为比塞大和突尼斯的主人时，我们希望能够从地中海行驶物资供应船只，这样就缩短了前往埃及和波斯湾的航程。
我的充分解释和说明，并不是完全徒劳无功的。对方的回答已较以往友好了。
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 1943年4月12日
英美在突尼斯挺进的迅速开展，是对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作战中的一次重大胜利。我希望你消灭敌人，并尽可能多俘获敌人和缴获战利品。
我们得知你没有给希特勒以喘息的机会，感到很高兴。在你们对德国各大城市进行猛烈和成功的轰炸的同时，我们现在也对东普鲁士的德国工业中心进行了空袭。谢谢那些说明轰炸埃森结果的影片。这一部影片，连同你答应寄来的其他影片，都将在我们的军队和人民中间广泛放映。
你们打算从已取消的运输船队计划中，运来一些战斗机，这将对我们有很大的价值。我对你建议给我们六十架配备着四十公厘口径炮的“旋风”式飞机一事，也非常感激。这种飞机极为需要，特别是用来对付重型坦克。我希望你和哈里曼先生为保证对苏联输送飞机而作的努力，会取得迅速成功。
我国人民对英国人民热情支持你所提到的援俄基金①一事非常感激。请对你那位主持这一基金的夫人致意，说我感谢她在这方面所进行的不懈活动。
①见第三卷，第421—422页。
※ ※ ※
现在，苏联政府同流亡在伦敦的波兰政府发生了破裂。在德军和苏军侵占波兰以后，成千上万的波兰人，在里宾特洛甫和莫洛托夫于1939年9月缔结协定之后，曾向并未同波兰交战的俄国人投降，并被拘禁。根据纳粹和苏联之间后来签订的一些协定，已将其中许多人移交德国，供强迫劳动之用。
根据日内瓦公约，不能这样对待军官级的俘虏。在斯摩棱斯克地区的三个苏联俘虏营所拘禁的一万四千五百名波兰人中，有八千名是军官。在这些军官中，有很多是波兰知识分子，包括大学教授、工程师和被动员去服后备役的知名人士。
1940年春天以前，还断断续续地听到有关这些俘虏生存的消息。从1940年4月以后，沉默笼罩了这三个俘虏营。在十三四个月当中，居住在这里的人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们肯定是在苏联管辖之下，但是他们那里从未发出任何书信和消息，没有出现逃俘，也没有听到片言只字的报道。
当希特勒在1941年6月20日①对俄国突然袭击时，俄国和波兰的关系顿时起了变化。他们成了盟国。以前在俄国监狱中，一直在鞭打等严酷条件下监禁着的安德斯将军以及其他波兰将军，现在都沐浴更衣，得到释放，受到欢迎，并在苏联当时组织起来以抵抗德国入侵者的波兰军队中，担任高级指挥官。这些波兰人早就为那三个集中营里面的大批军官的命运担忧，现在便要求将他们释放，以便参加这支新的波兰军队，这批人对这支军队来说将是无价之宝。从俄国其他地区曾征集了大约四百名军官，但是没有一个人是来自目前处在德国掌握下的三个集中营。波兰人一再询问，但是他们的新战友却无言以对。波兰的领袖们，现在已能接近许多苏联权威人士，一起并肩工作，在组织自己的军队中也得到了他们的帮助；这些波兰人在许多场合下，都察觉到苏联官员的窘态，但是从未听到有关那三个集中营的一万四千五百名居住者的消息，也从未看到生还者露面。这自然要引起波兰和苏联政府之间的怀疑和摩擦。
①原文如此，应为6月22日。——译者
战争在继续着。德国人仍然占领着这几个集中营所在的地方。几乎又是一年时间过去了。
1943年4月初，西科尔斯基到唐宁街十号来进午餐。他对我说，他有证据说明苏联政府谋害了他们手中的一万五千名波兰军官及其他俘虏，他们被埋葬在主要以卡廷为中心的树林中的一个大冢中。他有大量证据。我说，“如果他们已经死去，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起死回生。”他说，他不能不让他的人民说话，他们已向报界发表他们的全部消息了。在伦敦的波兰内阁并未向英国政府透露他们的意图，但在4月17日发表了一项公报，声称，他们已同瑞士的国际红十字会接洽，要它派一个代表团到卡廷去进行现场调查。4月20日，波兰驻苏联大使奉本国政府命令，向俄国人征询他们对德国人的说法有何意见。
4月13日，德国无线电公开指责苏联政府，说它谋害了三个集中营里的一万四千五百名波兰人，并主张在现场举行一次有关这些人命运的国际调查。波兰政府对此计划很感兴趣，这一点我们是不能置疑的；但是国际红十字会从日内瓦宣称，除非接到苏联政府相应的要求，否则不能为了德国人的臆断而举行任何调查。德国人于是进行了自己的调查，一个由德国控制下的各国所抽调的专家所组织的委员会拟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声称在万人冢里发现了一万具以上的尸体，而且从他们身上找到的书面证据以及冢上所种植树木的年轮说明，处刑是远在1940年春季进行的，当时这一地区正处在苏联控制下。
最后在1943年9月，卡廷地区又被俄国人占领。在收复斯摩棱斯克后，任命了一个完全由俄国人组成的委员会，去调查卡廷波兰人的命运。他们在1944年1月发表的报告声称，当时由于德国人进军迅速，来不及撤退这三个集中营，于是这些波兰俘虏便落入德国人之手，后来遭到他们屠杀。要人相信这种说法，就等于承认这样的事实：自从1940年春季便没有记录记载的近一万五千名波兰军官和士兵，是在1941年7月落入德国人之手，并被他们消灭的，并且，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向俄国当局，或向在俄国的波兰领事或向波兰的地下运动报告。当我们回忆起德国人进军时造成极大混乱，因而集中营的警卫人员必定会在入侵者临近的时候逃走，而且后来在俄波合作阶段又进行了一系列接触，那么，要相信这种说法似乎得看信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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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恰特韦尔进行了一次不常有的访问，为的是在我的小型别墅里度过一个晚上。我在那里接到电话，说苏联大使要马上来见我，而且已在途中。麦斯基来时，神色很为不安。
他给我带来斯大林的一封信说，既然在伦敦的波兰政府发表并支持了那项指控俄国大规模屠杀波兰军官战俘的可恶的指责，那么就要立即废止1941年的协定。我说，我认为波兰人从事或致力于这种说法是不明智的。但是，我真诚地希望像这样一个大错不会导致他们同苏联关系的破裂。我按这个意思草拟了一封电报发给斯大林。麦斯基接着对这项指控的荒谬性进行争辩，并提出各种理由证明俄国实际上不可能犯下这种罪行。我从各方面已经听到了关于这个问题的许多说法，但是我并不打算讨论其真相如何。我说，“我们必须打击希特勒，这不是争吵和指控的时候。”但是我所说和所做的一切，并不能防止俄国和波兰政府间的破裂。这种分裂产生了麻烦。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把许多波兰军人及其家眷和儿童弄出了俄国。这种慈善行为仍不时进行着，我并在波斯组织并装备了三个波兰师，并由安德斯将军指挥。
在纽伦堡审讯德国战犯的时候，在对戈林和其他人的起诉书中也提到了在卡廷谋害波兰人一事，但是他们向法庭提出了德国调查的白皮书。有关的各胜利国政府决定，这个问题应免于讨论，于是卡廷的罪行便永远没有得到详细的调查。
苏联政府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洗清这个可怕并且广为传播的罪名，也没有把这个罪名最后加在德国政府身上；而当时德国的一些主要人物正坐在被告席中，受到生死攸关的审讯。在纽伦堡国际法庭的最后判决书中，并没有在有关纳粹德国对待战俘那一节中，提到卡廷。因此，每个人都有权得出自己的结论；而且，在目前依然流亡在外的波兰领袖们所出版的许多书中，肯定也不乏材料。特别是像米科来契克先生和安德斯将军所写的那些书。米科来契克先生是前任总理，他在战后才参加第一届波兰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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