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6期
冬天的回忆
作者:邵建微
不过,我还是一直盼望天冷一点,再冷一点。因为哪一天冷得不能干农活了,这一天就是我们村的节日——做年糕。一箩筐一箩筐泡得松软的白米整齐地排列着。全村人早早起床,呼朋引伴地聚在祠堂门口,嘴里哈着白气,聊聊东家的麦子,夸夸西家大米。开始了,祠堂一扫以往的苍老劲,变得活力四射。机器轰隆隆地响起来了,黝黑的烟囱呼呼地冒白烟了。奶奶脸上洋溢着满足自豪的微笑,吃力地把白米倒进机器。变戏法似的,滚动条上就输出了洁白的年糕,做糕人操刀,“咔嚓”、“拍”。一切,一扔,动作整齐富有乐感。更神奇的是,每一条年糕都是一样大小。它们顺着滑坡,“咕噜”一声滑下,稳稳地被主人接住,烟气腾腾地晾在篾席上,一会儿功夫就四平八稳地码在箩筐中。我眼巴巴地望着,那年糕好可爱啊,一条条圆鼓鼓白嫩嫩,像人参果那么诱人。
奶奶从忙碌中抽出身,擦擦手,从筐里拿出一条年糕,把年糕摁在红糖里使劲蘸蘸,又把年糕在碗里转了很多圈,直到年糕上沾满了红糖为止。奶奶用袋子在年糕底部绕了两圈才递给我,一边嘱咐我小心别烫着。我迫不及待地抢过年糕,狼吞虎咽起来。看着我鼓鼓的腮帮,奶奶亲昵地笑了:“小馋猫,又没人跟你抢,吃得那么急。等一下还有呢?”我一边点头,一边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红糖真好,一下子就甜到嘴里,好像没有融化过程似的,它烘托出糯米年糕的香味。我不满足,又盯向白糖。奶奶会意,她小心地拿一点年糕,在手里颠了颠,又吹了几口,才让它在白糖碗里转圈,不一会儿,年糕披上了一件银光闪闪的外衣。年糕握在手里软软的暖暖的,好像母亲的手,我狠狠地咬了一口,晶莹的白糖硬硬的,沙沙有声,嘴里慢慢觉得清甜起来,混和松软温暖的年糕,一起滑入我的肚子里,顿时感觉到春天的温暖。
做年糕的日子是全村人的节日,不光小孩子肚子圆滚滚,连爱苗条的姑姑,这几天也会直喊“不得了,又要减肥了。”现在,过年时再也没人费时费力地去做年糕了,宁波年糕凭着它的细腻柔滑走入千家万户。刚出炉年糕的那种独特滋味,只能永远活在童年的梦里了。
童年的冬天很冷很冷,但有了糖蘸年糕的无穷滋味,一想起来,心里总是觉得无限温暖。
(指导教师 谢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