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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站住!"祝贺平大喝一声,重现她女强人的气势,"小文,你给我出来。"

  小文指闵元文。他没有来。

  他怎么会来?他是"领导",拼杀这类的粗活轮不到他。

  少抛头露面就少证据。

  "伯母,文哥没有来,是我们兄弟自作主张。"钱治本恭敬地说。

  意思清楚,与闵元文无关。

  "你们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是把我逼向绝路。我本来就没有事,这样一来我便有事了。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想到逃跑,我是不会跑的。"祝贺平一语双关,既是说给钱治本听,也是说给陈文翰听。

  这伙人低头不语。

  一物降一物。当然不是怕她,而是母随子贵。

  "还不快滚。"祝贺平吼道。

  又是一语双关。

  无疑是提醒他们,不滚来不及了。

  隐约听到了警笛的鸣叫声。

  眨眼工夫,这伙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竹林就是天然的地洞。

  警察只逮住了一名司机和一辆东风卡车。司机称自己是个体户,与这伙人素不相识,是租车和被租车的关系。

  "说话得算话。"祝贺平冒出一句让警察听不懂的话。

  还真的在乎这桩事。

  四

  陈文翰的桌上摆着一摞复印件,是长城典当行最后半年时间的取款明细账表。

  为何选择这个阶段作为突破口?在这段时间储户取走人民币三千多万。黎明保不会没有保命的心肝,既然想撤退,那么就要作好撤退前的准备。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卷走资金。

  账上没有出现大额的取款,甚至十万以上的取款都不多。纪委对十万以上的取款人作了调查,除一笔是私人取款外,其他都是企业的存款。

  陈文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找不到突破口,祝贺平的案子就要陷入僵局。他开始听到一些谣言,说他在搞反攻倒算,要把整过他的人一个个赶尽杀绝,并且说出下一个目标是胡小娥。

  他嗤之以鼻。

  身正还怕影斜?

  但也不能等闲视之,人言可畏。

  华容提醒他,如果找不出祝贺平的问题,那么就是他的问题,肯定会有人说他是无中生有,挖空心思地整人。

  别无选择,没有退路。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也为了自己,只能勇往直前。

  "我就不相信这几千万的取款没有问题。"陈文翰在心底说。

  查,坚决地查,一查到底。

  既然大额的没有问题,那么就往下查。

  小额的也可以不用查,小额存款都是普通储户。

  两头排除,只剩中间,工作量一下子减少了一大截。小额取款户占所有取款户的86%,支走资金占21%。

  数字进一步证明了陈文翰的判断是准确的。

  陈文翰指示,剩下的百分之十几要一笔笔地核对,除了对账号,还要对笔迹。凡是笔迹相同相近相似的取款单,都集中存放在他的办公室,他要亲自甄别。

  不信春风唤不回。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从笔迹来看,频繁取款的有五个人,涉及金额有2000多万。有一个人(一种笔迹),在三个月内取款1221万元,平均每天取款13万,最多的一天取款达9次。

  兵分三路出击。

  陈文翰直扑看守所。

  他要与黎明保短兵相接。

  在看守所里,黎明保没有交代半点问题。不要以为他没有读书就可以把他三下五除二,没有两斧头到不了这一步。他是杀猪卖肉出身,进银行工作是因为有个在银行当炊事员的父亲。那年头有顶职的政策,老父退休后他进银行。干什么呢?当然是子承父业,当炊事员。改革开放后,食堂也实行承包责任制,其他两名炊事员不敢承包,唯有他年轻气盛不怕鬼,包。三年下来他赚了一笔。领导开始对他刮目相看。是个人才,行长把他从厨房里调出来,到刚刚成立的信托公司做生意。正值海南建省,他跑去圈了几亩地,大发了一笔。是个难得的人才,领导再派他去北海,如法炮制,又发了一笔。就在这时,海南办事处出现危机陷入僵局,需要能人去灭火。他作为"灭火队员"再次被派到海南,怎奈大势已去、回天无术,留下一座烂尾楼在海口城区。不是他的错,他是功臣,全公司唯他赚到钱。这时北海办事处又出现类似海南的情况。他振振有词地说,他开辟的江山让别人给毁了。言下之意——唯他是人才。行长的确也是这样认为,责骂其他人是一群饭桶,是败家子。

  什么人才?只能说他胆子大、运气好。

  没有人服气,并且孤立他,刁难他。都知道他没有读过多少书,是白字大王。滞纳金从他口里出来变成带纳金。越是人多的时候越有人向他求教,问得最多的是滞纳金三个字。他不以为然,扬扬得意,以轻蔑的口吻说:"这个字怎么不认识?带纳金的-带-字都不认识。"

  博得满堂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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