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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我是属于一只脚踩在现实中,另一只脚踏在梦想里的平庸人,即使有一只脚落在现实中也不过证明了自已的平庸。正因为我的平庸,面对困惑的主题,我才无计可施,沮丧,不安,甚至逃避。

  每个人都被各自的宿命局限着。成功者只有两种人,在现实中生存没有梦想的人,在梦想中生存不知现实的人。前者活得重,后者活得轻。沉重的未必悲惨,轻松的未必辉煌。灵魂可以永生,但生命只有一次。

  面对生命,任何选择都有充足的理由,任何结果都顺理成章,结局往往不是真相,而真相往往没有结局。

  人类最终的灭亡也许是在童话里陷得太深,也许是在现实中不能自拨,然而这两种现象恰恰是在宿命里最成功的生命状态。

  上午丑儿开车送我去机场,目光中弥漫着恋恋不舍的情怀。我约她抽空去东州。她深情地说,在四海站稳脚跟以后就去。

  我突然意识到,也可理解为梦到天尽头,爱到天尽头,恨到天尽头,情到天尽头。这天尽头是吉是凶,我不敢往下想。盼着书快点有结果,电视剧快点有结果,好和丑儿一起去一趟西藏,那里才是我们灵修的去处。

  丑儿的泪又滑落在我的肩上。

  哥,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可我永远是你的!丑儿紧紧抱着我说。

  75、红海滩

  这些天,关于市政府抗洪作秀的议论闹得满城风雨,老百姓说什么的都有。中央电视台的以为题专题采访了参加抗洪的机关干部,解放军官兵。尽管薛元清对抗洪作秀矢口否认,但还是找到了一些证据,对东州市领导在封堵仪式上的表现进行了激烈的批评,并警告干部浮夸之风不可长。

  当时满眼看到的是洪水漫没的惨烈景象,满脑子想的都是几十万灾民的安置救济和抗洪抢险,排洪工作,思想高度紧张,精神压力大,没有时间考虑表演仪式问题。这是薛元清在采访中的辩解。

  应该说,在官场混久了的人都学会了一些运用媒体的技巧,政治生活的真正面目犹如一瓢冷水,会泼在媒体的镜头上,让人的视野模糊,甚至产生同情。我记得张国昌常说的一句粗话:工作中要善于抓住主要矛盾,什么是主要矛盾?那就是抓住对方的卵子,由不得对方。很显然薛元清的辩解引起了东州老百姓的同情,尽管上了,他也很顺利地躲过了这一劫。

  我把用特快专递寄给白鸿儒,由于有在北京我不辞而别的过节儿,所以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只好随书寄去一封长信。一是表示道歉,二是谈了我对书的想法。

  最近,杨娜常去陈梅开的美容美体中心消费,已经成了那里的会员。由于常去,陈梅跟杨娜就熟了,但陈梅并不知道杨娜与我的关系。陈梅很有经营头脑,善于管理,东州有头有脸的款爷儿们的老婆,情人常来这种里光顾,还有一些是得了李国藩的好处来这里还情的。

  陈梅在东州并不懂得低调。她开着奔驰跑车,在成功男人眼里仍然是一品女人。陈梅是花钱并快乐着的女人,她有个习惯,今天绝不穿昨天的衣服。

  难怪李国藩被逮捕后,从他们的新房里搜出陈梅的裘皮大衣二十多件,高档皮鞋七十多双,最贵的皮鞋上万元。不同的衣服要配不同的鞋子,不同的发式,不同的指甲油,不同的皮包。陈梅经常对杨娜说:我还经常去国外找工匠定做鞋子。这种手工的鞋穿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特别舒服。

  雷默,你知道吗?陈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矫揉造作之美。杨娜不止一次地跟我说。

  许多款爷儿们就喜欢这股骚味儿。我不屑地说。

  李国藩被双规后,陈梅由于劝丈夫有功,并未受到大的牵连。李国藩死后,陈梅着实难过了一段时间,但陈梅是那种咬着牙使劲让自已活得像个贵族的女人。她利用李国藩留下的关系,很快又站了起来。

  陈梅还给杨娜讲过一个秘密,她说:我和李国藩结婚后不久,香港一位大老板请我和李国藩去玩,在一个富人俱乐部举行的拍卖会上,一颗红樱桃被拍卖到两万元,这位大老板不知是为了讨国藩喜欢还是为了博我一笑,我以五万元的天价拿到这颗樱桃送给我。当天晚上,在卧室里,我当着国藩的面吃了那颗价值连城的红樱桃。陈梅讲得心平气和,杨娜听得心生寒气。

  杨娜,如今,这位香港大老板,又来找我了,要娶我为妻。陈梅自豪地说。

  你答应他了?杨娜有些轻蔑地问。

  答应了。陈梅幸福而羞涩地说。

  陈梅又要嫁人了,而且还是一位香港大老板。陈梅虽然今天不穿明天的衣服,但大多是穿夏奈尔或巴伯瑞的时装,金劳迪的手袋,鲜艳的指甲油配置最新款的手机。她还喜欢出国购物,享受温泉SPA,喝咖啡混合饮料卡布其诺。她常看的一本书是。陈梅有一条博美拉尼亚种的小狗,她称它为儿子,杨娜虽然看不惯她的奢侈,但也不吝啬对她的赞美之辞,以满足她的虚荣心。

  周末,丁剑英约我去西州市钓鱼,这里有植被类型保护完好的世界上最大的芦苇沼泽,还有绵延数里的红海滩。车一进西州市的市界,便可以观赏无数只海鸟穿梭云间天际的曼妙身影,可以观赏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燃透天涯的红海滩。

  红海滩是大自然孕育的一道奇观。海的涤荡与滩的积沉,是红海滩难以存在的前提,碱的渗透与盐的浸润是红海滩得以红似朝阳的条件。织就红海滩的是一棵棵纤弱的碱蓬草。这是一种适宜在盐碱土质,也是唯一一种可以在盐碱土质上存活的草。它不要人撒种,无需人耕耘,一簇簇,一蓬蓬,在盐碱卤渍里,年复一年地生生死死。于光阴荏苒中,酿造出一片片火红的生命色泽。六十年代的瓜菜代岁月,红海滩也成为救命滩。滩边的渔民村妇曾采来碱蓬草的籽,叶和茎,掺着玉米面蒸出来的红草饽饽,几乎拯救了一代人。

  丁剑英在红海滩码头租了一条当地渔民的船,由渔民掌舵驶向荒芜荡。我们带了啤酒,火腿,面包,还有洗好的黄瓜,西红柿,整整在芦苇荡里漂泊了一天,满载而归。丁剑英是个好玩的高手,玩起来点子多。

  下午四点钟,我们开车往回走。我坐在车上望着窗外,心绪复杂。极目远眺,蓝天白云,海天相连,红海滩上,芦苇荡里,鸥鸟翻飞,白鹤展翅,好一幅自然的绝佳景色。

  雷默,你的小说真要出版了,迟小牧地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丁剑英一边开车一边说。

  现在出本书可真难,前两天我向一个小出版社索要书稿,他们竟然说稿件在审阅过程中被丢失了,我气得一宿没睡。要不是杨娜拦着,我一把火早就把书烧了。我意气用事地说。

  市场经济是讲究优胜劣汰的。像这样的出版社早晚要被市场淘汰。还有的出版社不怕砸自已的牌子,倒卖书号,只要给钱,根本不问你出什么书。倒卖书号无异于杀鸡卵,我们商场营销靠的是物美价廉的商品,出版社只能靠被读者买帐的好书。所以你不用急,只要你写的书是好书,一定会遇上慧眼识才的出版社。

  我们正说着话,前面停了几十辆车堵住了去路。

  前面怎么了?丁剑英张望着。

  可能是出车祸了。我摇下车窗一边往外看一边说。

  丁剑英把车停下。我们俩下了车,想上前看个究竟。这时,一辆120急救车呼啸而过。我赶紧问路边一位开大货的司机:师傅,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当官司的出车祸了,刚抬上急救车。司机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知道是谁吗?丁剑英关切地问。

  车是东州市的,不是我们西州市的。司机师傅不以为然地说。

  我和丁剑英挤过人群,发现路边的一棵大杨树被一辆奔驰车撞倒了,奔驰车前车轮不知去向,风挡玻璃粉碎,冲出来的气囊挡住了方向盘,后备厢盖掀了起来,地上有几只被打死的野鸭。西州市的交通警察正在维持现在秩序。

  雷默,这辆车是冯皓的。丁剑英一看这辆车的牌号小声对我说。

  莫非是冯皓出车祸了?我惊异地问。

  十有八九,不关我们的事,走吧。丁剑英漠不关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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