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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那东州的发展怎么办?身为东州的市民就不应该为东州的发展做点贡献?”丁能通较真儿地问。

  “能通,亏你还是驻京办主任,国家三令五申严禁大拆大建,要以人为本,关注民生,难道你不清楚?”顾怀远反问道。

  “能通,我看怀远的观点你应该跟夏市长渗透渗透,夏市长毕竟来东州时间不长,对东州的情况了解不深。”石存山溜缝儿地说。

  “能通,何况这个项目还掺和着林氏集团,林氏集团的总经理是郑卫国,报复心理很重,林娟娟又和洪书记的前任秘书房成高关系暧昧,我担心郑卫国在这个项目中不会起好作用,你还不知道郑卫国吗,一个野心勃勃的冒险家,做梦都想当市长、省长,现在他的政治野心破灭了,有可能利用林娟娟的林氏集团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顾怀远严肃地说。

  “怀远,你有点危言耸听了,有那么严重吗?卫国的结局是惨了点,但也不至于干傻事呀!”丁能通护短地说。

  “能不能干傻事,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顾怀远无奈地苦笑道。

  三个人喝到半夜才散,顾怀远的话久久地萦绕在丁能通的耳边,好奇心驱使,他打车直奔药王庙社区。

  夏末的微风透过车窗吹得丁能通酒往上涌,快到药王庙社区时,他实在忍不住了,让司机停了车,他扶着一棵树大口地吐了起来,吐净了以后,头不怎么晕了,可是胃里却空荡荡的,他扔给出租车司机十块钱,掏出了手纸擦了擦嘴,一个人像幽灵一样向药王庙社区走。

  已经是半夜了,但是大老远就看到马路上三五成群,七八个人一堆,十几个人一伙地议论着什么,他往药王庙社区里面走,成帮结伙的人群更多了,老百姓真的睡不着了,他们正在为即将失去家园而忧心忡忡。

  丁能通凑到人群里,想听个究竟,但是他凑到哪群人中,哪群人就不议论了,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看来老百姓很警觉,丁能通这才体味到顾怀远说得有道理。

  33、警示教育

  第二天早晨,黄瀚晨和水敬洪一行便登上直飞香港的飞机,四大班子又是一番大张旗鼓地隆重送行。

  下午,在市政府礼堂召开了党员干部警示大会,由于会议的严肃性,任何人不许请假。丁能通没有回北京,而且上午杨善水也从北京飞到东州参加会议,黄梦然由于一直在东州负责房地产开发,也参加了大会。大会由市委副书记周永年亲自主持,四大班子领导全部参加了会议。

  周永年先来了个开场白:

  “同志们,东州市发生的肖鸿林、贾朝轩等人腐败案件,其领导职位之高,赃款数额之大,涉案人员之多,在清江省是旷古空前的,不能不叫人震惊,这场腐败大案虽然尘埃落定了,但是留给我们的思考才刚刚开始。历史无数次印证着权力与腐败之间的某种不解之缘,道德沦落者职务越高,对社会造成的损害就越大,他们把商品交换到党内政治生活中来,开辟权钱交易的市场,以权力大小论价,以亲疏远近划定势力范围,把党风搞得庸俗不堪,乌烟瘴气。当党的原则被拿来称斤论两,人际关系商品化、庸俗化的时候,权力维系的团伙势力就会严重地侵蚀和影响党的政治生活质量,削弱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人的欲望离不开物质,这是唯物主义的必然昭示,但是人的欲望可以凭理性修养去控制,这才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这些人的价值观在骄奢淫逸的生活中嬗变,认为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正是这种罪恶经验之谈的背向积累,才构成霉烂变异的私欲放纵,形成了对当权者腐蚀的毒素。肖鸿林在花博园建设上下了很大功夫,东州确实美起来了,但是,每一项工程的背后都有一笔肮脏的交易,都给肖大市长增加一笔不小的灰色收入,真可谓名利双收。贾朝轩在中央党校学习时,根本无心听课,在一年的学习时间内,多次去境外赌博,输掉了大笔公款,而他的考试成绩和论文竟然是优秀,知情者说,是秘书的捉刀代笔之作,他的假面具是优等生,他的真面目则是一个拥有可怕、阴暗心理的大胆赌徒。可惜了人家秘书同志把大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了一个赌徒身上。原驻京办副主任钱学礼工作敷衍塞责,十分热衷于灯红酒绿的场所,甚至成了酒店的常客,在那里与小姐勾搭成奸,不能自拔,整日声色犬马,追求低级趣味,先后与多个女人保持不正当关系,令人作呕,几年中在五个女人身上就耗费了九十三万之巨。袁锡藩在办公室的墙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幅条幅:‘为官云中雾,做人当自清’。其实,他一直在为官的云雾遮掩下大肆受贿,后一句则是供人观看、掩人耳目的自我标榜,当腐败分子们站在法庭上振振有词地深挖犯罪的思想根源时,人们大惑不解:这些懂得政策,通晓法律,有学识水平的官员们既然什么都懂,怎么就犯了罪了呢?就让他们自己告诉大家吧。”

  第一个上台的是原东州市副市长袁锡藩,他面容苍白悲苦,情绪激动,声音颤抖,几近哭诉地说:

  “今天我站在人民政府庄严的礼堂里,悔恨交加,无法用语言表达复杂的心情,台上台下,虽然是一步之遥,却是万丈深渊啊!……我出身在工人家庭……”

  随着袁锡藩痛哭流涕的忏悔,丁能通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肖贾大案”案发时一幕幕的情景,当时的场面惊心动魄,仿佛就在昨天,耳畔又回响起了肖鸿林、贾朝轩的声音。

  正当丁能通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候,袁锡藩已经在哭诉中结束了发言,紧接着上台的是原东州市政府驻京办副主任钱学礼。

  钱学礼上台后,丁能通、黄梦然和杨善水深受震动,毕竟在一起工作多年,杨善水的表情更复杂,他和钱学礼都是驻京办的老人,大学刚毕业就被分配到了驻京办,风风雨雨二十年,把美好的青春都献给了驻京办,如今的钱学礼成了阶下囚,杨善水怎么能不感慨万千呢!

  “我怀着深深的愧疚向政府、向东州人民谢罪。我辜负了党和人民的重托,愧对父母师长对我的教诲,也对不起多年共事的驻京办的同事和朋友,我所犯的罪行也使他们蒙受了耻辱和不幸,此时此刻,我撕心裂肺、追悔莫及。我之所以走上犯罪的道路,从主观上讲,是个人信仰上的变异……”

  此时,杨善水向丁能通身边靠了靠小声地说:“能通,现在的钱学礼与以前的钱学礼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啊!”

  “善水,我怎么觉得钱学礼不是在忏悔,倒像是在表演。”丁能通鄙夷地说。

  “我听说上台忏悔一次能减刑两到三年,他和袁锡藩一个是死缓,一个是无期,这一上台,有可能改成二十年,所以被判的贪官都愿意上台忏悔!”

  “还有这么一说?”

  “不光有这么一说,我听说贪官和一般的囚犯待遇也不一样,袁锡藩和钱学礼都住的单间,可以在监狱的食堂宴请客人,而且还可以与外界通电话。”杨善水神神秘秘地说。

  “别逗了善水,我怎么听着蹲监狱跟住宾馆似的呢!”丁能通不屑地说。

  “信不信由你,说不定袁锡藩或钱学礼哪天会给你打电话,求你在北京给某某狱警的孩子找工作呢。”

  “善水,你怎么说得跟真的似的!”

  丁能通刚说完,黄梦然猛然从身边站起来走了,看样子像是去了洗手间,但是直到警示大会结束,也没见黄梦然回来。

  丁能通觉得黄梦然的做派越来越像钱学礼,最近这阵子,没能当上驻京办一把手,心里不痛快,有点破罐子破摔。丁能通心想,决不能让黄梦然滑下去,应该找他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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