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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卷第二百六十五 轻薄一 余闻藏书家有宋刻盖缺七卷云,其三卷考之得十之七,已付之梓。其四卷仅十之二三。 博洽君子其明以语我,庶几为全书云。隆庆改元秋七月朔日十山谈恺志。(本卷原缺,谈氏 初印本有此卷,不知据何本补入。后印本将此卷抽去,另采他书补入十二条。故文未不注出 处。并于卷首附增识语,以示区别。今将初印本附录于后,以资参考。) 刘祥 刘孝绰 许敬宗 盈川令 崔湜 杜审言 杜甫 陈通方 李贺 李群玉 冯涓 温庭筠 陈磻叟 薛能 高逢休 汲师 (以下俱原缺) 崔骈 西川人 河中幕客 崔昭符 温定 刘 祥 刘祥,东莞莒人也。宋世,解褐为征西行参军。少好文学,性韵刚疏,轻言肆行,不避 高下。司徒褚渊入朝,以腰扇障日。祥从侧过曰:“作如此举止,羞面见人,扇障何益?” 渊曰:“寒士不逊。”祥曰:“不能杀袁刘,安得免寒士。”永明初,迁长沙谘议参军。撰 《宋书》,讥斥禅代。王俭密以启闻,上衔而不问。兄整,官广州卒,祥就整妻求还资。撰 连珠,多肆讥讪。事闻,上别遣敕祥曰:“卿素无行检,朝野所悉,轻弃骨肉,侮蔑兄嫂, 此是卿家行不足,乃无关他人。卿才识所知,盖何足论。位涉清途,于分非屈。何意轻肆口 哕,诋目朝士,造席立言,必以贬裁为口实。冀卿年齿已大,能自感励,日望悛革。如此所 闻,转更增甚,喧议朝廷,不避尊师,肆口极辞,彰暴物听。近见卿连珠,寄意悖慢,弥不 可长。原卿性命,令卿万里思諐,若能改革,当令卿还。”后至广州,终日纵酒,病卒。 (未注出处,谈代引自《南齐书·刘祥传》) 东莞刘祥,恃才傲物,尝谓一驴曰:“汝努力如汝辈,已为令仆矣。”复作连珠讥讽朝 廷,寻被诛。(出《谈薮》,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刘祥,东莞莒人。南北朝宋代时,一开始就做了征西行参军。从小喜欢文学,性情固执 粗野,说话刻薄而又任意妄为,从来不避讳身份的高低尊卑。有一次司徒褚渊上朝时用腰扇 遮着日光走路,刘祥从他跟前过去,便说:“你这样的举止,好像是害怕见人,用扇子遮挡 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司徒褚渊道:“读书人这样讲话可太放肆无礼了。”刘祥说:“不杀 死袁刘,读书人怎么能够显贵?”齐朝永明初期,转任长沙谘议参军。曾撰写《宋书》,书 中对让出帝位的事加以讽刺贬斥。王俭把此事密告皇上,皇上虽怨恨在心但并未追问他。刘 祥的哥哥刘整在广州当官,死于任上,刘祥便去找刘整的妻子付债。并写连珠体文章大加嘲 弄诽谤。皇上听说此事后,才另下诏令对刘祥说:“人向来不讲操行,朝野共知,随便的就 遗弃骨肉,侮蔑自己的嫂子,这些都是你的不足之处,与他人并无关系。你的才华识见,本 不值一提。位列请要的仕途,并没有委屈你的身分,诋毁朝臣,著书立说,都是把史实进行 删减篡改后作为材料。你的年纪已不小了。希望你能以此受到感触而勉励自己,不断洗心革 面。我所听到的关于你的这些事。越来越多,朝廷议论纷纷。你还竟然不避讳尊长老师,信 口胡言,公开的损害人家的名誉给大家听。近来又看到你的连珠体文章,其中的意思违逆傲 慢,更不能令人容忍。今原谅你给你一条性命,命令你到万里之外的地方去思过。如果你能 改悔,自然会叫你回来。”后来他到了广州,终日纵酒,病死。 东莞人刘祥,依仗自己有才学而傲视一切,曾对一头驴说:“你应该更加努力,就像你 们所有的驴子那样,那才能去当尚书令或仆射。”后来又作连珠体文章讥讽朝廷,不久便被 处死。 刘孝绰 刘孝绰,彭城人。幼聪敏,七岁能属文。舅中书郎王融深赏异之,每言天下文章,若无 我,当归阿士。阿士孝绰小字也。与到洽友善,同侍东宫。孝绰自以才优于洽,每于宴坐, 嗤鄙其文。洽衔之。孝绰为廷尉正,携妾入官府,其母犹停私宅。洽为御史中丞,劾奏之, 坐免官。高祖为藉用诗,奉诏作者数十人,孝绰尤工。即日敕起为谘议,后迁黄门侍郎。坐 受赇为饷者所讼,左迁。孝绰少有盛名,而仗气负才,多所凌忽。有不合意,极言诋訾。领 军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并被时遇,孝绰尤轻之。每于朝集会,同处公卿间,无所与语, 反呼驺卒,访道涂间事,由此多忤。 梁刘孝绰轻薄到洽。洽本灌园者。洽谓孝绰曰。某宅东家有好地。拟买,被本主不肯, 何计得之?”孝绰曰:“卿何不多辇其粪置其墉下以苦之?”洽怨恨。孝绰竟被伤害。(出 《嘉话录》,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刘孝绰,彭城人,从小就很聪明,七岁便能写文章。他的舅舅中书侍郎王融十分赏识 他,常说当今天下的文章,如果没有我,就要数阿士写的最好了,阿士是刘孝绰的小名。孝 绰与到洽是好朋友,一起在东宫任职。孝绰自以为才学优于到洽,因而每次宴会坐在一起, 都要讥笑到洽的文章,到洽很怨恨他。孝绰任廷尉正时,把小妾带进了官府,而把自己的母 亲仍留在家里。到洽当时任御史中丞,于是向皇上揭发了他的罪过,他因此获罪被免职。后 来梁高祖征集藉用诗,奉命参加的作者有数十人,孝绰是其中最优秀的,当时便下令起用他 任谘议,后来又转任黄门侍郎。又因收受贿赂被授贿人告发而获罪,受到降职处分。孝绰少 年时就很有名气,依仗有才学而十分任性,常常是盛气凌人。凡有不合自己心意的人或事, 便极力诋毁人家。领军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都是因赶上时机而得到官职的,孝绰尤其轻 蔑他们,每次在朝中集合会面,虽然一起做官,但从不与他们说话。反而称他们为马夫,询 问些道路上的事,因此对他畏惧。 梁朝的刘孝绰很瞧不起到洽,到洽原来是个浇园子的,有一次他问孝绰:“我的房东有 好地,我打算买下来,可是他不肯卖给我,你有什么妙计能让我得到这块好地?”孝绰道: “你何不多送些粪便堆在他的墙下让他吃些苦头呢?”到洽十分怨恨他,结果后来孝绰受到 他的报复。 许敬宗 许敬宗,新城人。武德初、太宗闻其名,召补学士。文德皇后丧,百官衰经。率更令欧 阳询,状貌丑异,众共指之,敬宗见而大笑,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司马。累迁给事中,兼 修国史礼部尚书。嫁女于蛮酋冯盎之子,多纳金宝,为有司所劾,左授郑州刺史。永徽间, 复拜礼部尚书。帝将立昭仪、大臣切谏。敬宗阴揣帝私,好妄言曰:“田舍子胜获十斛麦, 尚欲更故妇。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谓之何哉?”帝意遂定。第舍华僭,至造连楼,使诸 妓其上,纵酒奏乐自娱。及卒。博士袁思古议曰:“敬宗位以才升,历居清级。然弃长子于 荒徼,嫁少女于夷落。闻诗学礼,事绝于趋庭。纳采问名,惟闻于黩货。请谥为‘缪’。” 唐许敬宗性轻,见人多忘之,或谓其不聪。曰:“卿自难识,若是曹、刘、沈、谢,暗 中摸索著亦可识。”(出《国史纂异》。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许敬宗,新城人。武德年初,唐太宗听到了他的名气,便招他入朝补授为学士。文德皇 后死去时,文武百官都穿丧服系丧带,率更令欧阳询穿戴上后,样子十分难看怪异,人们都 指责他,敬宗看见后却大笑,被御史检举,降职为洪州司马。他历任给事中、兼编写国史之 任和礼部尚书之职。他把女儿嫁给了蛮人酋长冯盎的儿子,接收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被有关 部门告发,又降职为郑州刺吏。永徽年间,复任礼部尚书。皇帝想要立一个妃子为昭仪,大 臣们都恳切地劝阻,许敬宗暗中揣摸到皇帝的心意,便胡说道:“一个农夫要是剩余十斛麦 子,还想换换原来的老婆呢,天子拥有一个国家,立一个后妃,有什么可说的?”于是皇帝 拿定了主意。许敬宗的住宅十分奢华,并且建造互相连通的楼房,让一些妓女来往于楼上, 纵酒奏曲而自我享乐。到他死后,博士袁思古议论道:“敬宗是以他的才能得到官位的,而 且历居清贵枢要之职,但是他竟把自己的长子丢弃在荒凉的边疆,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蛮人的 部落,他们本该学习些诗文和礼节,可是他却没有尽到父教的责任。对于女儿的婚姻大事, 只是听人家用多少钱财来交换。请给他追加谥号为‘缪’字吧。” 唐朝人许敬宗性情十分轻薄狂傲,见到的人,多是说忘记是谁了,或者说自己耳朵不好 使,常常说:“你是很难记住的,如果你是曹植、刘桢、沈约、谢眺,即使在暗中摸索也可 以认出来。” 盈川令 杨炯,华阴人。幼聪敏博学。以神童举。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齐名。尝谓人曰: “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当时以为然。拜校书郎,为崇文馆学士。则天初,坐事左转梓 州司法参军,秩满,授盈川令。炯为政残酷,人吏动不如意,辄榜杀之。又所居府舍,多进 士亭台,皆书牓额,为之美名,大为远近所笑。 唐衢州盈川令杨炯,词学优长,恃才简倨,不容于时。每见朝官,目为麒麟楦许怨。人 问其故?杨曰:“今餔乐假弄麒麟者,刻画头角,修饰皮毛,覆之驴上,巡场而走。及脱皮 褐。还是驴马。无德而衣朱紫者,与驴覆麟皮何别矣?”(出《朝野佥载》,据谈氏初印本 附录) 杨炯,华阴人。幼年时就很聪明博学,他是以神童而被举荐中第的。他与王勃、卢照 邻、骆宾王齐名,可他曾对人说:“我排在卢照邻之前感到很羞愧,但排在王勃之后又觉得 是一种耻辱。”当时都认为是这样的。曾任校书郎,后任崇文馆学士。武则天执政初期,因 事获罪而降职为梓州司法参军。任职期满后,又被任命为盈川县令。杨炯为政十分严酷,吏 役们一旦不合他心意,动不动就下令用棍棒打死。在他居住的宅第中,修建了许多进士亭 台,并都书写在匾额上,用来作为亭阁的美名,颇为人们所讥笑。 唐朝的衢州盈川县令杨炯,颇有词学特长,依仗自己有才学而很傲慢,不与时事相合。 每次见到朝廷中的官员,都称他们是麒麟楦许怨。有人问他是什么原因,杨炯说:“如今餔 乐耍异假麒麟的人,就是刻画一个麒麟头和角,装饰一张麒麟的毛皮,然后披裹在驴身上, 沿着场地而行走。等到褪下了那层假皮,仍然还是驴马。没有德行而穿着红色紫色官服的 人,跟驴披裹上麒麟的皮有何区别?” 崔 湜 崔湜,仁师之子。弟澄、液,兄莅,并有文翰,列居清要。每私宴。自比王谢之家。谓 人曰:“吾门户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一。大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 人。”湜执政时,年三十六。尝暮出端门,下天津,马上赋诗曰:“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 城。”张说见之叹曰:“文与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后附韦后,比相,又附太平公 主。门下客献《海鸥赋》以讽,湜称善而不悛。萧至忠诛,流岭外赐死。 崔湜之为中书令,张嘉真为舍人,湜轻之,常呼为张底。后曾量数事,意皆出人右。湜 惊美久之,谓同列曰:“知否张底乃我辈一般人,此终是其坐处。”湜死后十余年,河东竟 为中书令。(出《国史纂异》,据谈氏初本附录) 崔湜,崔仁师之子。他的弟弟崔澄、崔液,哥哥崔莅,都很有文彩,先后得到清贵枢要 的官职。每次私下宴会,他都把自家比做六朝时的王、谢高门望族。他对人说:“我的家 族,出身和所任官职的清贵,未尝不是第一。大丈夫就该先占据要害之地而掌握控制他人, 怎能默默地受别人的控制?”崔湜任宰相时,才三十六岁。有一次他曾在傍晚出了端午门, 直下天津桥。在马背上咏诗道:“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张说见到他时感叹说:“文 彩和职位固然可以赶上他,可年龄不如他了!”后来依附于韦后,相互勾结,再后又依附于 太平公主。有门客献了一篇《海鸥赋》讽刺他,崔湜说好,可是并未悔改。萧至忠被杀后, 崔湜也被流放岭南而下令让他自尽。 崔湜任中书令时,张嘉真为中书舍人。崔湜很轻视他,常把他叫做张底。后来崔湜用几 件事来测试他,张嘉真的主意都在他人之上,崔湜惊异赞美了很长时间,他对同僚们说: “你们知不知道,张底可是跟我们一样有才能的人!这个位置终将是他坐的地方!”崔湜死 后十多年,张嘉真便当了中书令。 杜审言 杜审言,襄阳人。擢进士,为隰城尉。恃才高,以傲世见疾。苏味道为天官侍郎,审言 集判出,为人曰:“味道必死。”人惊问故,答曰:“彼见吾判,必羞死?”又尝语人曰: “吾文章当得屈、宋作衙官,吾笔当得王羲之北面。”其矜诞类此。后病甚,宋之问等候 之,答曰:“甚为造化小儿相苦,尚何言?然吾在,久压公等。今且死,固大慰,但恨不见 替人云” 杜审言初举进士,恃才謇傲,甚为时辈所妬。苏味道为天官侍郎,审言参选试,判后谓 人曰:“苏味道必死。”人问其故,审言曰:“见吾判即当羞死矣。”又问人曰:“吾之文 章合得屈宋作衙官,书迹合得王羲之北面。”其矜诞如此。贬吉州司户。司马周季重员外司 户郭若讷共构审言罪状,系狱,将因事杀之。既而季重等酣宴,审言子并年十三,怀刃以击 季重,重中创而死,并也为左右所杀。(出《宾谭录》,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杜审言,襄阳人。中了进士后,当了隰城县尉。他依仗自己才学高深而傲岸自大,瞧不 起别人,以至抑郁成病。苏味道任吏部侍郎时,杜审言参加铨选考试答完卷子一出来,便对 人讲:“味道必死!”人们很吃惊地问他什么原因,他说:“他看了我的卷子,肯定会羞愧 而死。”又曾对人说:“我的文章比得上屈原、宋玉而只当了个衙官,我的书法与王羲之相 比也要在他之上。”他竟是如此狂傲自大。后来病重,宋之问去问候他,他竟说:“我很被 那些走运的小儿们忌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然而由于我的存在,也把你们大家久久地压在 了下边。如今我要死了,人们当然会感到快慰,但遗憾的是尚未见到能替代我的人出 现……” 杜审言刚刚考中进士时,便依仗自己有才学而很狂傲,因而很为当时的人们所忌恨。苏 味道任吏部侍郎时,审言参加铨选考试,答完卷子后便对人讲:“苏味道必死!”人们问他 原因,审言说:“他看见我的卷子便会当即羞愧而死。”又对人说:“我的文章可以跟屈 原、宋玉相比而只做了个衙官,我的书法跟王羲之比起来甚至在他之上。”他竟是如此狂 傲,因而被贬为吉州司户。后来司马周季重和员外司户郭若纳一起捏造杜审言的罪状而使他 下狱,将要因罪杀他的时候,李季重等却在一次宴会上喝得大醉,杜审言的儿子杜并当时才 十三岁,便在怀中藏着刀去刺杀他,李季重被刺中而死,杜并也被左右所杀。 杜 甫 杜甫,审言之孙。少贫不自振,客吴越齐赵间。举进士不第。天宝间,奏赋三篇,帝奇 之,使待制集贤院。数上赋颂,因寓自称道,且言先臣恕、预以来,承儒守官十一世。迨审 言以文章显,臣赖绪业,自七岁属辞,且四十年。然衣不盖体,常寄食于人,窃恐转死沟 壑。伏惟天子哀怜之,若令执先世故事,则臣之述作,虽不足鼓吹六经,至沈郁顿挫,随时 敏给,杨雄、枚皋,可企及也。有臣如此,陛下其忍弃之?”禄山乱,天子入蜀,甫避走三 川。会严武节度剑南,往依焉。武以世旧,待甫甚善,亲至其家。甫见之,或时不中。而性 褊躁傲诞。尝醉登武床。瞪视曰:“严挺之乃有此儿。”武亦暴猛,外若不为忤,中衔之。 好论天下大事,高而不切。然数尝寇乱,挺节无所污。为诗歌,情不忘君。人怜其忠云。 杜工部甫在蜀,醉后登严武之案,厉声问武曰:“公是严挺之儿否?”武色变,甫复 曰:“仆乃杜审言儿。”武少解矣。(出《摭言》,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杜甫,杜审言的孙子。少年时家贫不能维持生计,客游于吴越齐赵各地,曾去考进士但 未中举。天宝年间,他向皇帝献赋三篇,皇帝对他的作品很惊奇,便让他到集贤院等待诏 命。他曾多次献上自己的赋、颂,并寄言自述道:自先辈杜恕、杜预以来,十一代人都是遵 奉儒教守职分的。到杜审言时以文章而著称。我凭借着祖辈的遗业,从七岁开始写诗文,将 近四十年了,然而一直是衣不遮体,经常寄食于他人。私下里常想,不定哪天会在流浪中死 于沟壑之中,承蒙天子对我的同情和怜爱。假如能让我从事先辈的事业,那么我的著作,虽 然不能充分地宣扬六经,以至达到含蕴深刻、婉转曲折,敏锐地反映时事那样的程度,但是 像杨雄、枚皋那样的水平还是有希望赶得上的。有这样的臣子,皇上还忍心抛弃了他吗?安 禄山叛乱,皇帝到了蜀地,杜甫也因避乱去了三川。到严武作了剑南节度使后,便随他而去 并做了他的幕僚。严武因与杜甫有世交,因而对待杜甫非常好,亲自去他家看望过。杜甫去 见严武,有时连头巾都不戴。杜甫的性情狭小急躁而狂傲放荡,有一次曾喝醉酒登上严武的 案几,瞪起双目喊道:“严挺之竟然有这样的儿子!”严武也是个性情暴烈的人,外表好像 没什么抵触的,然而内心却很怨恨他。杜甫好高谈阔论天下大事,水平很高而不切实际。他 曾多次饱尝过敌寇的战乱,一直坚守节操而没有任何污点。他在诗歌创作中,从来没有忘记 君主的恩情。人们都很怜惜他的忠贞。 工部员外郎杜甫在蜀地时,曾喝醉酒登上严武的案几,厉声问严武道:“你是不是严挺 家的?”严武色变,杜甫又说道:“我是杜审言家的!”严武才有些消怒。 陈通方 陈通方登正元进士第,与王播同年。播年五十六,通方甚少,因期集,抚播背曰:“王 老奉赠一第。”言其日暮途穷,及第同赠官也。播恨之。后通方丁家难,辛苦万状。播捷三 科,为正郎,判盐铁。方穷悴求助,不甚给之。时李虚中为副使,通方以诗为汲引云:“应 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播不得已,荐为江南院官。 陈通方,闽县人。贞元十年顾少连下进士第。时属公道大开,采掇孤俊。通方年二十 五,第四人及第。以其年少名高,轻薄自负。与王播同年。王时年五十六,通方薄其成事。 后时,因期集戏附其背曰:“王老王老,奉赠一第。”言其日暮途远,及第同赠官也。王 曰:“拟应三篇。”通方又曰:“王老一之谓甚,其可再乎?”王心每贮之。通方寻值家难 还归。王果累捷高科,官渐达矣。通方后履人事入关,王已丞郎判监铁。通方穷悴寡坐,不 知王素衔其言,投之求救。同年李虚中时为副使,通方亦有诗扣之,求为汲引云:“应念路 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王不得已,署之江西院官。赴职未及其所,又改为浙东院。 仅至半程,又改与南陵院。如是往复数四。困踬日甚。退省其咎,谓甥侄曰:“吾偶戏谑, 不知王生遽为深憾。人之于言,岂合容易哉。”寻值王真拜,礼分悬绝,追谢无地,怅望病 终。(出《闽川名士传》,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陈通方考中了正元进士,他是与王播同一年及第的,王播当时已五十六岁,而陈通方还 很年轻。在复试时,陈通方拍着王播的后背说:“王老奉赠一第。”意思是说王播的年龄和 学问已经到了日暮途穷的地步,才考中并授官。王播对他怀恨在心。后来陈通方遇上家难而 归去,处境万般艰苦,而这期间王播连登三科,官已升至郎中,并兼任盐铁使。陈通方穷困 憔悴来请求帮助,王播不愿帮他的忙。此时李虚中为节度副使,陈通方便写诗给他表达提携 之意,诗中写道:“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王播不得已,举荐他当了江南院 官。 陈通方,闽县人。贞元十年登进士第,榜上排名在顾少连之后。当时选拔人才是大开公 平之道,广招有独特才能的俊杰。陈通方当时只有二十五岁,在登第的进士中名列第四位。 因他年少名高,便很轻薄自负。他与王播是同年考中的,王播当时已五十六岁,通方很看不 起王播,觉得他不会成什么气候。后来,在复试时他拍着王播的后背戏弄道:“王老王老, 再白送你一榜吧。”意思是说他年龄很大才能快尽了,可道路还很远,直到这时才登第登 科。王播说:“我可以应你三篇文章比一比。”陈通方道:“王老能写一篇就很不错了,怎 可让你再写呢?”王播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陈通方不久遇上老人丧事而回家,此后王播却 一直铨选中试,官位渐渐显达。陈通方后来为求人做官来到关中时,王播已升任侍郎兼盐铁 使。陈通方穷苦而孤独,他并不知王播平素已记恨他的话,便投到王播门上请求给予援助。 他们同一年考中进士的李虚中此时也当上节度副使,陈通方也有诗与他唱和,诗中有求他提 拔之意:“应念路傍憔悴翼,昔年乔木幸同迁。”王播不得已,安排他去当江南院官。陈通 方去上任还未走到衙署,又让他改任浙东院官,可是仅仅行了一半路程,又改任南陵院官。 如此往返多次,一天比一天困厄,难以前进,于是退回家中反省自己的过失。后来他对外甥 和侄子们说:“我不过是偶尔的戏谑,不料王播竟然深深地怀恨在心。人们讲话,怎能够完 全合意呢?”不久王播试官期满授予实官,地位礼分就相差悬殊了。想要去道歉都找不到地 方。后来陈通方在怅然想望中病逝。 李 贺 李贺,唐诸王孙也。年七岁,元和中,以歌诗著名。韩退之、皇甫湜览贺所作奇之,相 谓曰:“若是古人,吾曹有不知者。,若是今人,岂有不知之理。”因连骑造门请见。贺总 角荷衣而出。二公面试一篇。贺承命欣然,操觚染翰,傍若无人,题曰“高轩过”。二公大 惊,以所乘马联镳而还。元稹以明经中第,愿与贺交。贺见刺曰:“明经及第,何事来见李 贺?”稹惭而退。未几制策登科,为礼部郎官,乃议贺父名晋,不合举进士,时辈从而排 之,贺竟不第。按唐李公藩尝缀贺歌诗,为之叙未成,知贺有外兄,与贺有笔研旧,召见, 托以搜采放失。其人诺,不且请曰:“某尽记贺篇咏,然黵改处多,愿得公所辑视之,当为 是正。”公喜,并付之,弥年绝迹。复召诘之,乃云:“某与贺中表,自幼同处,恨其倨 忽,常思报之。今幸得公所藏,并旧有者,悉投堰中矣。”公大恚,叱出之。元和中,进士 李贺善为歌篇,翰愈深所知重,于缙绅间每为延誉,由此声华藉甚。时元稹年少,以明经擢 第一,攻篇什,常交结于贺。一日执贽造门,贺览刺不容遽入,仆者谓曰:“明经及第,何 事来看李贺?”稹无复致情,惭愤而退。其后自左拾遗制策登科,日当要路,及为礼部郎 中,因议贺祖讳晋,不合应举;贺亦以轻薄为时辈所排,遂致撼轲。韩愈惜其才。为著《讳 辩》录明之,然竟不成名。(出《剧谈录》,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李贺,唐宗室的后裔。七岁时,元和中期,便以诗歌而著名。韩愈、皇甫湜看到他的作 品都感到很惊奇。他们说:“假如是古人,我们不能去结识;如是今人,岂有不去结识的道 理。”于是两人并马到李贺家去相见,尚未成年的李贺束着两个发角穿着用荷叶编的衣裳迎 出来。二公要当场让他写一篇,李贺欣然接受,拿起木简(古时用此物来写字)挥笔蘸墨, 傍若无人,题目为《高轩过》,二公大为惊讶。他们把马连起嚼子,三人并骑而回。元稹是 以明经中第的,他很希望与李贺结交。当李贺见到元稹递来的名帖时说道:“一个考中明经 科的人,有什么事来见我李贺!”元稹惭愧而去。不久元稹便在由皇帝下诏举行的“制科” 应试中登第,官授礼部郎中。后来当李贺应试时,元稹便说李贺父亲的名字“晋”与进士的 “进”音同相讳,因而儿子不能中举为进士,当时其他人也顺从此话而一起排挤他,因此李 贺竟然没有被录取。按:唐代的李公藩曾缀集过李贺的诗歌,想把他的诗编辑成卷而未成。 他知道李贺有一个表兄,过去曾抄录过李贺的作品,于是召见了他,托付他帮助搜集失散的 作品。那个人答应后说道:“我全部抄录了李贺的诗歌,但是涂改的地方太多,希望能把你 所收集到的拿给我看看,以便以此来订正。”李公藩大喜,全都拿给了他。可是整整一年也 未见到那人送个脚印。于是又把他叫来追问,那个人道:“我与李贺是表兄弟,从小便在一 起。可是我很恨他太傲慢,常常想报复他。如今正巧得到你所收藏的作品,连同我原有的, 全部投进了河堤里。”李公藩大怒,将他喝斥出去。唐朝元和中期。有位进士李贺很擅长写 诗,韩愈对他十分赏识器重,经常在士大夫中间传扬他的名誉,由此使他的声誉越来越光耀 盛大。当时元稹还很年轻,应试明经科考中了第一名。元稹也钻研诗歌创作,常想与李贺交 结,有一天元稹带着礼物去拜访李贺,李贺看过名帖后竟不准他进来。仆人对元稹说:“一 个考中明经科的人,有什么事来见李贺啊?”元稹没有再向他致以情意,羞愧愤恨而归。后 来元稹从左拾遗的位置上再应试“制策”而登科,位居要害之地,当了礼部郎中。当李贺要 参加应试的时候,元稹说李贺的父名晋肃的“晋”与进士的“进”相讳,不能参加应试,李 贺也曾因为轻浮刻薄而被其他人所排斥,因而造成他一生不得志。韩愈爱惜他的才学,曾写 《讳辩》为他明辩,然而终究不能登第。 李群玉 李群玉,澧州人。好吹笙,常使家僮吹之。性喜食鹅。及授校书郎,即归故里。卢肇送 诗云:“妙吹应诺凤,工书定得鹅。”题《黄陵庙》诗有曰:“黄陵庙前春已空,子规啼血 泪春风。不知精爽落何处,疑是行云秋色中。”群玉自以为春空便到秋色,踟蹰欲改,恍若 有物,告以二年之兆。至浔阳,具述其事于段成式。群玉亡后。成式哭之诗曰:“酒里诗中 三十年,纵横唐突世喧喧。明时不作祢衡死,傲尽公卿归九泉。” 李群玉字文山,性轻率,多侮戏人。常假江陵幕客书求丐于澧州刺史艾乙。李谓艾曰: “小生病且甚矣,幸使君痛救之。”李以戏其性之僻也。群玉以其轻脱而济之不厚矣。(出 《北梦琐言》,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李群玉,澧州人。喜欢吹笙,也常让家僮吹笙。还喜欢吃鹅肉。官任校书郎,就回归故 里了。卢肇赠他诗道:“妙吹应诺凤,工书定得鹅。”他曾写过一首诗《题黄陵庙》:“黄 陵庙前春已空,子规啼血泪春风。不知精爽何处落,疑是行云秋色中。”群玉觉得春空便到 秋色不妥,迟迟疑疑想要修改,恍然间好像眼前出现了一个东西,告诉他两年的预兆。到了 浔阳,他把此事从头至尾说给了段成式。群玉死后,段成式写悼诗道:“酒里诗里三十年, 纵横唐突世喧喧。明时不作祢衡(东汉人)死,傲尽公卿归九泉。” 李群玉,字文山。性情很轻率,常侮辱戏谑他人。曾假借江陵幕客写信给澧州刺史艾乙 求要钱物。他对艾乙说:“小生病得很重啊,希望你能怜悯救济。”可是他还戏弄人家的性 格孤僻。李群玉因为他的轻佻不稳重而没有得到很大的救济。 冯 涓 大中四年,进士冯涓登第,榜中文誉最高。是岁新罗国起楼,厚赍金帛,奏请撰记,时 人荣之。初官京兆府参军,恩地即杜相审权也。杜有江西之拜,制书未行,先召长乐公密 话,垂延辟之命,欲以南昌牋奏任之,戒令勿泄。长乐公拜谢,辞出宅,速鞭而归。于通衢 遇友人郑賨,见其喜形于色,驻马恳诘。长乐遽以恩地之辟告之。荥阳寻捧刺诣京兆门谒 贺,具言得于冯先辈也。京兆嗟愤,而鄙其浅露。洎制下开幕,冯不预焉,心绪忧疑,莫知 所以。廉车发日,自灞桥乘肩舆,门生咸在长乐拜别,京兆公长揖冯曰:“勉旃!”由是嚣 浮之誉,遍于搢绅,竟不通显。中间又涉交通中贵,愈招清议,官止祠部郎中、眉州刺史。 仕蜀,至御史大夫。(原缺出处,谈氏初的本文同。注出《北梦琐言》) 唐朝大中四年,冯涓考中进士,在榜上所有的人中要数他的文章声誉最高了。这一年新 罗国修建大楼,赠送了许多金银绸缎,冯涓向皇帝请求后写了记叙文章,当时人们都很称赞 他。最初官任京北府参军。给予他恩惠的是宰相杜审权。杜审权将要被派往江西任职,皇帝 的命令未下之前,杜审权先找来长乐公密谈,他很羡慕到新设置的幕府去任职,想要表奏皇 帝去南昌任职,并告诫千万不要把此事泄漏出去。长乐公拜谢,辞别出门,快马而归。在回 去的大路上,遇见了友人郑賨,郑賨见他喜形于色,便停住马恳切地追问有什么好事,长乐 公竟把杜审权要去新辟的幕府任职一事告诉了他。很快便有荥阳县官拿着名帖到京兆府来拜 访祝贺,称此事是从冯先辈那里得到的,京兆尹一听十分气愤,很鄙视冯涓的浅露。等到诏 书下来开建幕府时,没有让冯涓参加。他心情很忧郁,不知道什么原因。启程的那天,从灞 桥开始乘坐桥舆,门生都在长乐公邸拜别,京兆公拱手对冯涓道:“还是多努力吧。”由此 冯涓轻浮的名声,传遍了士大夫之间,竟然不能升任高官,后来又涉及到交结宫内显贵的宦 官一事,更招致人们对他的指责议论,官止于祠部郎中、眉州刺史。后来又为官于眂前蜀, 官至御史大夫。 温庭筠 温庭筠,太原人。大中初,应进士,苦心研席,长于诗赋。然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 逐吹弦之音,为测艳之词。公卿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缟之徒,相与蒲饮,酣醉终日,由是 累年不第。徐商镇襄阳,往依之,署为巡官。咸通中,失意归江东,路由广陵,心怨令狐绹 在位时,不为成名。既至,与新进少年狂游侠,愈久不刺谒,又乞索于扬子院。醉而犯夜。 为虞候所系,败面折齿,方迁扬州。诉之令狐绹,捕虞候治之,极言庭筠狭邪丑迹。自是污 行闻于京师。 开明中,温庭筠才名藉甚,然而罕拘细行,以文为货,识者鄙之。无何执政间复有恶奏 庭筠搅扰场屋,出随州方城县尉。时中书舍人裴坦当制,忸怩含毫久之。时有老吏在厕,因 讯之升黜。对曰:“舍人合为责词?何者?入策进士与望州长马齐资。”坦释然,故有泽畔 长沙之比。庭筠之任,文士争为词送,唯记唐夫得其尤曰:“何事明时泣玉频,长安不见杏 园春。凤凰诏下虽沾命,鹦鹉才高却累身。且饮醁醽消积恨。莫辞黄绶拂行尘。方城若比长 沙远,游隔千山与万津。”(出《摭言》,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温庭筠,太原人。大中初年,去应考进士。他曾在书房里费尽了苦心,很擅长诗赋创 作,但混行于尘俗琐事之中,不注意自己的穿着仪容。会使用各种器乐演奏乐曲,能创作清 美艳丽的诗词。常与贵族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缟之徒,赌博酗饮,终日醉醺醺的。因此历 年应试而不能及第。徐商缜守襄阳时,温庭筠去投依他,安排他为巡官。咸通年中期,不得 志而去江东,路经广陵时,心里怨恨令狐绹执政期间,不让自己登科。来到这里后,便与新 登科的青年人到处狂游,好长时间也不去拜访令狐绹,并向扬子院讨要救济。又因喝醉了酒 而违犯宵禁,被虞候拘囚,结果落得脸破牙断,才回到扬州,将此事告诉了令狐绹。令狐绹 立即下令拘捕了虞侯并将其治罪,而虞候却极力讲述了温庭筠当时的狎邪丑恶行为。从此温 庭筠的污秽行为传遍了京都。 开明中期,温庭筠的才气名声很大,然而他不拘小节,拿自己的诗文换钱,认识的人都 很瞧不起他。不久朝官们又有恶奏说温庭筠搅闹考场。让他出任随州方城县尉时,正好是中 书舍人裴坦起草诏书,他忸怩嗍笔许久不肯下笔,当时有个老官吏在旁边,便问他对温庭筠 是提升还是罢免,裴坦说:“舍人们全都是谴责他的言论。”老官吏道:“是谁说这样的 话?”入策进士与望州长马的名望地位是一样的。”裴坦这才消除了疑虑。因此才有了泽畔 长沙之比和对温庭筠的任命。文人们争相写诗为他送行,这里只把写的最好的唐夫的诗记录 下来:“何事明时泣玉频,长安不见杏园春。凤凰诏下虽沾命,鹦鹉才高却累身。且饮醁醽 消积恨,莫辞黄绶拂行尘。方城若比长沙远,游隔千山与万津。” 陈磻叟 陈磻叟者,父名岵,当有词学,尤溺于内典。长庆中。尝注《维摩经》进上,有中旨, 令与好官。执政谓岵因为道场僧进经,颇抑挫之,止授少列而已。磻叟形质短小,长喙疏 齿。尤富文学。自负王佐之才。大言骋辩,虽接对相公,旁若无人。复自料非名教之器,弱 冠度为道士,隶名于昊天观。咸通中,降圣之辰,二教论议,而黄衣屡奔。上小不怿。宣 下,令后辈新入内道场,有能折冲浮图者,论以自荐。磻叟摄衣奉诏。时释门为主论,自误 引《涅槃经》疏,磻叟应声叱之曰:“皇帝山呼大庆,阿师口称献寿,而经引《涅槃》,犯 大不敬。”以其僧谓磻叟不通佛书,既而错愕,殆至颠坠。自是连挫数辈,圣颜大悦,左右 呼万岁。其日帘前赐紫衣一袭。磻叟由是恣其轻侮,高流宿德多患之,潜闻上听,云:“磻 叟衣冠子弟,不愿在官帔,颇思理一邑以自效耳。”于是中旨授至德县令。磻叟莅事,未经 考秩,抛官,诣阙上封事。通义刘公引为羽翼,非时召对数刻,磻叟所陈数十节,侵穷时 病。复曰:“臣请破边瑊家,可以赡军一二年。”上问:边瑊何人?”对曰:“宰相路岩亲 吏。”既而大为岩恚怒。翌日,敕以磻叟诬罔上听,讦斥大臣。除名为民,流爱州。磻叟虽 至颠蹶,不敢以其道自屈。素有重坠之疾,历聘藩后,率以肩舆造犀庑,所至无不仰止。及 岩贬,磻叟得量移为邓州司马。时属广明庚子之后,刘巨容起徐将,得襄阳,不能知磻叟, 待以巡属一州佐耳。磻叟沿汉南下,中途与巨容幕吏书云:“已出无礼之乡,渐入逍遥之 境。”巨容得之大怒,遣步健十余辈,移牒潭鄂,追捕磻叟。时天下丧乱,无人为堤防,既 而为卒伍所凌。全家泝汉,至贾垽后,门三十余口,无噍类矣。(原缺出处,谈氏初印本文 同,注出《摭言》) 陈磻叟,父亲陈岵,具有很高的文学水平,尤其沉溺于佛经的研究。唐朝长庆年间,陈 岵曾把自己注释的维摩经进献给皇帝,皇帝下旨,命令给他好官做。但宰臣认为陈岵是寺院 中的和尚进献的经书,便极力压制他,只授予他簿尉之类的小官。磻叟身材矮小,嘴很长牙 也很稀。有很丰富的文学知识。自己认为有辅佐帝王的才能。滔滔不绝的论辩,即使与相国 宰臣对话,也旁若无人。然而他又觉得自己不是有名望有教化的人,因此二十岁便出家当了 道士,隶属于昊天观。咸通年间,皇帝寿辰之日,佛、道两教来论议,当时道教一方屡屡受 挫,皇帝有些不悦,宣下圣旨,让那些晚辈的道士们进到这个讲经论议的场所来,如果有能 辩倒佛教一方的人,可以自荐。磻叟整理一下衣裳后响应诏命。当时佛门为主论,他们错误 地引用了涅磻经疏,磻叟随即驳斥道:“今日是皇帝的大庆日,阿师也口口声声是来祝寿, 然而引用的引典却是涅槃,这是犯了大不敬罪!”那个和尚本以为磻叟不懂佛书,听了之后 十分惊恐,几乎到了颠抖坠倒的地步。磻叟自此连连挫败几个僧人,皇帝非常高兴左右高呼 万岁,皇帝当天就在帘前赐给他一件紫衣。磻叟自此便很放纵而轻浮傲慢,一些高尚的德高 望重人都很厌恨他。因此有人把他的事密奏皇帝,说:“磻叟本是士大夫子弟。他不愿意仅 仅穿件官服,很想自己去治理一个县。”于是皇帝下旨任命他去当至德县令。磻叟到位主 事。未满任期,便抛弃官职,来到朝殿向皇帝递上密封的奏章。通义刘公推荐他做了辅佐之 官,皇帝突然召见他对话数刻时间,磻叟所陈述的数十条,完全切中时弊。又说:“臣请求 抄边瑊的家,就可供养军队一两年。”皇帝“问边瑊是谁?”磻叟答道:“是宰相路岩最亲 信的官吏。”因而路岩对他非常愤恨。第二天,下诏说磻叟欺骗皇上,攻击大臣,削职为 民,流放爱州。磻叟虽然从高处跌坠下来,但他没有顺着这条道屈服滑落下去。因为他平素 多次吃过这种坠落之苦。他曾多次被请到各藩镇幕府,一般都是用轿舆抬到廊檐之下,所到 之处无不敬仰期望。等到路岩遭贬,磻叟得到赦免而酌情授与邓州司马,时间是广明庚子年 之后,刘巨容起事不久。刘巨容攻占襄阳,不知道磻叟的下落,要各地都寻找他这个州佐。 此时磻叟已沿汉水南下,中途他写给了刘巨容的幕吏一封信说:“已出无礼之乡,渐入逍遥 之境。”刘巨容得到此信后大怒,派遣十几名善行的兵卒,赶到潭、鄂之地,去追捕磻叟。 当时天下大乱,处处都没有管束防卫,兵卒们很快便追近了他。此时他的全家也逆汉水而上 去迎他,行到贾垽后,共三十多口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薛 能 薛能,会昌间进士,自负过高,从事西川日,每短诸葛功业,为诗曰:“阵图谁许可, 庙貌我揶揄。”又云:“焚却蜀书宜不读,武侯无可律吾身。”讥李白曰:“我生若在开元 日,争遣名为李翰林。”又曰:“李白终无取,陶潜固不刊。”自题其集云:“诗源何代失 澄清,处处狂波污后生。常感道孤吟有泪,却缘风坏语无情。难甘恶少欺韩信,枉被诸侯杀 祢衡。纵到缑山也无益,四方联络尽蛙声。”放诞如此。后军乱被害。 薛能以文章自负,而累出戎镇,常郁郁叹息,因有《谢诗淮南寄天柱茶》。其落句云: “粗官乞与直抛却,赖有诗情合得尝。”意以节将为“粗官”也。镇许昌日,幕吏咸集,因 令其子橐鞬参诸幕客,幕客惊怪。能曰:“俾渠消灾。”时人以为轻薄。(出《北梦琐 言》,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薛能,会昌年间中的进士。自以为很了不起,在西川任从事时,经常诋毁诸葛亮的功 业。他写诗道:“阵图谁许可,庙貌我揶揄。”又写道:“焚却蜀书宜不读,武侯无可律吾 身。”讥讽李白道:“我生若在开元日,争遣名为李翰林。”又道:“李白终无取,陶潜固 不同。”在自己的诗文集上题诗道:“诗源何代史澄清,处处狂波污后生。常感道孤吟有 泪,却缘风坏语无情。难甘恶少欺韩信,枉被诸侯杀祢衡。纵到缑山也无益,四方联络尽蛙 声。”竟然轻浮虚妄到如此地步。后来因军队叛乱而被杀。 薛能以其文章写的好而很自负,曾多次出任各地军府,经常抑郁寡欢叹息不已。他曾写 过一首诗为《谢淮南寄天柱荣》,诗的最后两句写道:“粗官乞与直抛却,赖有诗情合得 尝。”意思是节度使也不过是粗官罢了。在他镇守许昌时,把幕府的官吏们都召集在一起, 于是命令他的儿子穿戴成武将的装束参拜各位幕客,幕客很觉惊异奇怪,薛能说:“这是让 他消灾。”当时人们认为他很轻薄。 高逢休 顾云,大顺中,制同羊昭业等十人修史。云在江淮,遇高逢休谏议。时刘子长仆射清名 雅誉,弃塞缙绅,其弟崇望复在中书。云以逢休与子长旧交,将造门,希致先容,逢休许之 久矣。云临期请书,逢休授之一函,甚草创。云微有惑,因潜起阅之。凡一幅,并不言云, 但曰:“羊昭业拟将一尺三寸汗脚,踏他烧残龙尾道。懿宗皇帝虽薄德,不任被前件人罗 织。执大政者亦大悠悠。”云吁叹而已。(原缺出处,谈氏初印本文同,不出《摭言》) 顾云,唐大顺年间,皇帝诏命他与羊昭业等十人撰写史书。顾云在江淮遇见谏议大夫高 逢休,当时仆射刘子长高洁美好的声誉充满了整个士大夫阶层,他的弟弟崇望又在中书省。 顾云因为知道高逢休与刘子长是老朋友,他想要去登门拜访刘子长,希望高逢休先给刘子长 写封信引介一下,高逢休答应好长时间了,顾云临行前请他快把引介信写来,高逢休使给了 他一封,但是很潦草不庄重,顾云有些疑惑,于是躲起来偷偷地阅读。只见满篇信纸上,并 未谈顾云,而只写道:“羊昭业打算用他一尺三寸的汗脚,又去走那条已被他烧毁了的通向 皇宫的龙尾道。懿宗皇帝虽然缺少德行,但也不能让上述那个人任意虚构罪名。掌大权的人 也应该从大处去看。”顾云看后只能感叹而已。 汲 师 汲师,滑州人也。自溧水尉拜监察御史。时大夫李乾佑为万年令。师按县狱,乾佑差池 而晚出,师怒,不顾而出。衔之。乾佑寻巡察。韦务静与师乡里,充乾佑判官。会制书拜乾 佑中丞,乾佑顾谓务静曰:“邑子可出矣,足下可入矣。”遂左授新乐令。性躁率,时直长 李冲寂,即高宗从弟也,微有犯。师将弹而谓之,呼冲寂为弟。冲寂为之曰:“冲寂主上从 弟,公姓汲,于皇家何亲,而见呼为弟?”师惭而止。尝监享太庙,责署官,将弹之。署官 彻晓伺其失,汲履赤舄如厕,共讦之,乃止。(出《御史台记》,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汲师,滑州人,是由漂水县尉提拔为监察御史的。当时大夫李乾佑任万年县令,汲师去 巡视万年县的监狱,乾佑因出现差错而出迎迟了,汲师很生气,没有去看望他便走了。乾佑 记恨在心。乾佑不久也到各地去巡察。韦务静与汲师是同乡,他在乾佑手下任判官。这时正 好皇帝下诏任命李乾佑为御史中丞,他对韦务静说:“你的同乡该下去了,你应该上来 了。”于是汲师被降职为新乐县令。汲师的性格浮躁而轻率,在他担任监察御史时,直长李 冲寂,即唐高宗的从弟,犯了些小过错,汲师便要弹劾他并告诉他。他称呼冲寂为弟。冲寂 对他说:“我是皇上的从弟,你姓汲,与皇家是什么亲戚,见面就称我为弟呢?”汲师很惭 愧而不再弹劾冲寂了。他还曾去监察过太庙的祭祀活动,他斥责了那里的官员,并要对他进 行弹劾。那里的官员通宵侦查他的过失,汲师穿着红鞋去过厕所,太庙的官员一起揭发了此 事,他才不得不停止对太庙官员的弹劾。 崔 骈 李德裕退朝归第,多与亲表裴璟无间破体笑,与李多询以内外新事。李问更有何说,裴 曰:“别无新事,但昨日坡下郎官集送某郎官出牧江湖,饮饯邮亭,人客甚众。有仓部白员 外末至,崔骈郎中作录事,下四筹。白自以卑秩,人乘凌兢,更不敢固辞。上次酌四大器, 白连引三器讫,余一持之,而请第四器名。崔郎中云。亦别无事,但何必要到处出脱。”时 白踉跄仆于下座,竟不饮而去。坐上有笑者,有缩颈者,但不知此官人今日起得否?”李闻 之大怒,曰:“何由何耐,不斯言必有之乎?”曰:“固然。”又问弟知白员外所止否,璟 曰:“是人在某坊某曲。”李曰:“为某传语白员外,请至宅。”白捧命又忧恐,比至,李 曰:“久欲从容,中外事併,然旬朔不要出人事。”既而白授翰林学士。崔骈汾州刺史,续 改洺州刺史,流落外任,不复更游郎署。终鸿胪卿。(出《芝田录》,原缺,据谈氏初印本 附录) 李德裕退朝回到家里,常常与表弟裴璟不时开怀谈笑,李德裕多是问一些朝野内外的新 鲜事。这一天李又问还有什么事值得一说的,裴璟道:“别的倒没什么新鲜事了,但是昨天 坡下的郎官们一起欢送某郎官出任江湖刺史,他们在驿馆为他饯行,去的人很多,有个仓部 的白员外迟到,当时郎中崔骈做监督大家饮酒的录事,便罚他连干四杯。白本来觉得自己官 职低,受到人们的欺压自然是战战兢兢,更不敢太推辞。依次给他倒满了四大杯,白连饮三 杯后,端起了剩余的一杯,请求说明罚这第四杯的含义。崔郎中道:“别的事倒也没有什 么,可你何必要到处出卖自己呢?”当时白员外便踉跄倒在座位上,没有喝这杯酒便走了。 在坐的人有的大笑,有的畏缩。只是不知这个官人今天还能不能挺得住。”李德裕一听大怒 道:“还有什么能比此更难令人忍受的,不知道你所说的是否确有其事?”裴璟道:“确 实。”他又问裴璟知不知白员外的住处,裴璟道:“此人住在某坊某偏僻之处。”李德裕 道:“你去把我的话告诉白员外,请他到我家来趟。”白员外接到通知后很忧惧,等他到来 时,李德裕道:“很久就想要对官员作些调整调动了,朝内朝外要一併考虑,在十天或一个 月之内便会有人事变动。”不久白员外被授予翰林学士,崔骈被任命为洺州刺史,任满后又 续任为洺州刺史,一直流落在外地任职,没有再回到郎官的官署。临终前任鸿胪卿。 西川人 蜀东、西川之人,常互相轻薄。西川人言:“梓州者,乃我东门之草市也,岂得与我为 耦哉?”节度柳仲郢闻之,为幕客曰:“吾立朝三十年,清华备历,今日始得与西川作市 令。”闻者皆笑之。故世言东、西两川人多轻薄。(出《北梦琐言》,原缺,据谈氏初印本 附录) 在蜀地,东川西川的人经常互相轻视刻薄。西川有人说:“梓州不过是我东门之外的集 市。怎么能与我西川相提并论呢?”节度使柳仲郢听到此话后,对幕客说:“我在朝中从政 三十年。历任过各种清高显贵的官职,今日才有幸在西川做了个集市令。”听到人都一起大 笑。所以世人都说东西两川人都很轻薄。 河中幕客 相国刘瞻父景,连州人,少为汉南郑司徒掌牋奏,因题商山驿侧泉石,郑大奇之。勉以 进修,俾前驿换麻衣执贽见之,后致解荐,擢进士第,历台省。瞻孤平有艺,虽登第,不预 急流。任大理评事,日饘粥不给。尝于安国寺相识僧处求餐,留所业文数轴置在僧几。致仕 军容刘玄翼游寺,见瞻文卷,甚奇之,怜其贫窭,厚有济恤。又知其连山人,朝无强授,谓 僧曰:“其虽闲弃,必能为此人致宰相。”尔后授河中少尹,幕僚有贵族浮薄者,蔑视之。 一旦有命征人。府尹祖之,前之轻薄幕客呼瞻为“尹公”。曰:“归朝作何官职?”瞻对 曰:“得路即作宰相。”同舍郎大笑之,在席也有异其言者。瞻自是以水部员外知制诰,旋 入翰林,以致大拜也。(出《北梦琐言》,原缺,据谈氏初的本附录) 宰相刘瞻,父亲名景,连州人。年轻时在汉南郑司徒幕府执掌表奏之事。他曾在商山驿 站旁的泉石上题词,郑司徒看见后十分惊异,勉励他不断进取,并换上朝服拿着礼品去驿站 会见他。后来被推荐,考中了进士,先后在中书、门下、尚书等各台省任过职。刘瞻孤单贫 寒但很有才能,他虽考中了进士,但并没有急流猛进。在担任大理评事时,每天连顿稠一点 的粥喝不上,曾到安国寺一个认识的和尚那里去求食,把自己写作的数卷文章放在了和尚的 桌子上,已经退体的原观军容使刘玄翼来游寺,看见了刘瞻的作品,很惊奇。他很怜悯刘瞻 的贫寒,给了他很多救济,又知他是连山人,年龄尚不到四十,朝廷还没有重用。他对那和 尚说:“我虽然离职闲居了,但一定能让此人官致宰相。”此后便被任命为河中少尹。幕客 中有些贵族出身的轻薄者。很蔑视他。有一天突然皇帝下诏召他入朝做官,府尹为他举行了 隆重饯行仪式,从前那些轻视他的幕客都称做为尹公,问他说:“到朝廷里做什么官?”刘 瞻答道:“得到官职就做宰相。”与他同住一起的人都大笑,在坐的人也有不相信他的话 的。刘瞻很快便从水部员外升任为知制诰,旋即又进入翰林院,直至授以大任。 崔昭符 皮日休,南海郑愚门生。春关内尝寓于曲江,醉寝于别榻。衣囊书笥,罗列傍侧,率皆 新饰。同年崔昭符,镣之子,固蔑视之矣,亦醉。更衣见日休,谓其素所熟狎者,即伺问, 且欲戏之。日休僮仆遽前欲呼之。昭符之其日休也,曰:“勿呼之,渠方宗会矣,以其囊笥 皆皮也。”时人传之以为口实。日休尝游汉江间,时刘允章镇江夏。幕中有穆判官员,允章 亲也,或谮日休薄焉。允章素使酒,一日方宴,忽怒曰:“君何以薄穆判官乎?君知身知所 来否?鹦鹉洲在此,即黄祖沈祢衡之所也。”一席为之惧,日休南涕而已。(出《玉泉 子》,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又 一说东都留守刘允章,文学之宗,气颇高介。后进循常之士,罕有敢及门者。咸通中, 自礼部侍郎授鄂州观察使。明年皮日休登第,将归觐于苏台。路由江夏,困投刺焉。刘待之 甚厚,至于饔饩有加等。留连累日。仍致宴于黄鹤楼以命之,监军使与参佐悉集后,日休方 赴召,已酒酣矣。既登楼,刘以其末至,复乘酒应命,心薄之。及酒数行,而日休吐论纷 扰,顿亡礼敬。刘作色谓曰:“吴儿勿恃蕞尔之子,且可主席。”日休答曰:大夫岂南岳诸 刘乎。何倨贵如是。”刘大怒,戟手遥指而诟曰:“皮日休,知鹦鹉洲是祢衡死处无?”日 休不敢答,但嵬峨如醉,掌客者扶出。翌日微服而遁于浙左。(出《三水小牍》,原缺,据 谈氏初印本附录) 皮日休,是南海郑愚的门生。他去考进士尚未放榜发证之前,曾在曲江参加一次宴会, 结果喝得大醉而睡在了别处,把装衣裳的袋子和装书的箱子都堆放在床上,这些东西都是他 新置装饰品。同科进士崔昭符,即崔镣的儿子,因此很蔑视他,其实他也喝醉了。他去换衣 裳的时候看见了皮日休,他觉得皮日休是平素所熟悉亲密的人,就在那里守候,并想要戏弄 他。皮日休的僮信急忙上前要叫醒他,崔昭符走到日休跟前,说:“不要叫他了,他正在与 家人相会呢。你看他的衣囊书笥和他一样,全是一层皮囊了。”那时的人们把此事当做了谈 论资料流传开。日休曾游历于长江汉水之间,当时刘允章镇守江夏。幕府中有个穆判官,是 刘允章的亲戚,他对刘允章说了日休的坏话,说他鄙薄自己。刘允章平时常饮酒,有一天刚 刚开宴,忽然大怒道:“你为什么看不起穆判官?你知道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吗?鹦鹉洲就在 此处,就是当年黄祖把祢衡推下水淹死的地方!”全席人都脸露惧色,皮日休只好泣而南行 了。 又 还有一种说法,说东都留守刘允章,是当时的文学泰斗,气度十分高傲,晚辈中平常的 读书人,很少有敢去登门拜访的。咸通年间,由礼部侍郎调任鄂州观察使。第二年皮日休考 中了进士,回家的路上想要去看看苏台,路经江夏时,便递上名帖去拜见刘允章,刘允章待 他很宽厚,是以宰杀牲畜这样的大礼接待他的。日休在这里逗留了些时间,有一天刘允章在 黄鹤楼设宴并邀请他参加,监军使和参佐等人都到来后,日休才到,而且已经喝醉了,等他 登上楼,刘允章便因他迟到,又带着酒气赴命,心里也很鄙视他。等到酒过数巡,日休便开 始语无伦次,也立刻忘掉礼节。刘允章面露不悦地对他说道:“吴地的小儿,不要仗着自己 是那个小地方的才子,就要作这里的主席!”日休回答说:“大夫难道是南岳那个姓刘的 吗?为何这般显贵傲慢!”刘允章大怒,用两个手指指点着他骂道:“皮日休!你知不知道 鹦鹉洲是祢衡死的地方?”日休不敢回答,只见他如喝醉了一样摇摇欲坠,掌管接待的人立 即把他搀扶出去。第二天他便换了便装逃到浙江之左。 温 定 乾符四年,新进士曲江春宴。甲于常年。有温定者,久困场籍,坦率自恣,尤愤时之浮 薄,因设奇以侮之。至其日,蒙衣肩舆,金翠之饰,夐出于众,侍婢皆称是,徘徊于柳荫之 下。俄顷诸公自露棚移乐登鷁首。既而谓是豪贵,其中姝丽必矣,因遣促舟而进,莫不注视 于此,或肆调谑不已。群兴方酣,定乃于帘间垂足定膝,胫极伟而长毳,众忽睹之,皆掩袂 亟命回舟避之。或曰:“此必温定也。”(出《摭言》,原缺,据谈氏初印本附录) 唐朝乾符四年,新榜进士在曲江举行宴会,这次宴会要好于往年。有个叫温定的,已经 多次困扰于科举考场了。此人坦直而无拘无束,尤其对当时的轻浮风气十分气愤,于是想出 一个奇妙的办法想要羞辱一下那些轻浮者们。到了春宴那天,他穿上毛衣乘坐着轿舆,并用 金银首饰装点了一番,便远远地出现在众人前方,带来的婢奴们也都应诺称是,在柳荫下漫 步徘徊。很快那些公子哥们都从露棚中出来登上了船头。继而说轿舆必是来自豪门显贵之 家,里边必定是坐着一个美人,于是催促船只快些向那里驶进,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不注视着 那里的,有的人甚至不住地调笑戏谑。正当他们兴致酣畅的时候,温定便把腿脚从帘子里伸 出来,那截小腿极粗壮并长满了长毛,众人突然看到这样一条腿,都用衣袖掩起面孔并命令 赶快调回船头躲避开。有人说:“这个人肯定是温定。”回目录 回首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