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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卷第四百二十八 虎三

   裴旻 斑子 刘荐 勤自励 宣州儿 笛师 张竭忠 裴越客 卢造 裴 旻

   裴旻为龙华军使,守北平。北平多虎。旻善射。尝一日毙虎三十有一,既而于山下四顾 自矜。有父老至曰:“此皆彪也,似虎而非。将军若遇真虎,无能为也。”旻曰:“真虎安 在?”老父曰:“自此而北三十里,往往有之。”旻跃马而往,次丛薄中。果有一虎腾出, 状小而势猛,据地一吼,山石震裂。旻马辟易,弓矢皆坠,殆不得免。自此惭惧,不复射 虎。(出《国史补》) 裴旻是龙华军使,镇守北平。北平那地方老虎很多。裴旻善射,曾经在一天之内射死过 三十一只老虎。然后他就在山下四处张望,显出自得的样子。有一位老头走过来对他说: “你射死的这些,都是彪,象虎而不是虎。你要是遇上真虎,也就无能为力了。”裴旻说: “真虎在哪儿呢?”老头说:“从这往北三十里,常常有虎出没。”裴旻催马向北而往,来 到一个草木丛生的地方,果然有一只老虎跳出来。这只老虎的个头较小,但是气势凶猛,站 在那里一吼,山石震裂,裴旻的马吓得倒退,他的弓和箭都掉到地上,差一点儿被虎吞食。 从此他又惭愧又害怕,不再射虎了。

  斑 子

   山魈者,岭南所在有之,独足反踵,手足三歧。其牝好傅脂粉。于大树空中作窠,有木 屏风帐幔。食物甚备。南人山行者,多持黄脂铅粉及钱等以自随。雄者谓之山公,必求金 钱。遇雌者谓之山姑,必求脂粉。与者能相护。唐天宝中,北客有岭南山行者,多夜惧虎, 欲上树宿,忽遇雌山魈。其人素有轻赍,因下树再拜,呼山姑。树中遥问:“有何货物?” 人以脂粉与之,甚喜。谓其人曰:“安卧无虑也。”人宿树下,中夜,有二虎欲至其所。山 魈下树,以手抚虎头曰:“斑子,我客在,宜速去也。”二虎遂去。明日辞别,谢客甚谨。 其难晓者,每岁中与人营田,人出田及种,余耕地种植,并是山魈,谷熟则来唤人平分。性 质直,与人分,不取其多。人亦不敢取多,取多者遇天疫病。(出《广异记》) 山魈,是岭南那地方的一种动物,独脚,脚后跟在前,手和脚只有三个分歧。那些雌性 的喜欢涂抹脂粉。它们在大树空里筑巢,有木制的屏风幔帐之类的东西。它们的食物很丰 足。南方人在山里走路,大多都随身带些黄脂铅粉以及钱币什么的。雄性的被称作“山 公”,遇上它,它一定向你要金钱。雌性的叫“山姑”,遇上它肯定要脂粉,给它脂粉的人 可以得到它的庇护。唐天宝年间,有个在岭南山中行路的北方人,夜里怕虎,想要到树上 睡,忽然遇上了雌性山魈。这个人平常总揣些可以送人的小东西,于是就下树跪拜,称它为 山姑。山姑在树中远远地问:“你有什么货物?”这个人就把脂粉送给它。它特别高兴,对 这个人说:“你就放心地睡吧,什么也用不着担心!”这个人睡在树下。半夜的时候,有两 只老虎走过来。山魈下树,用手抚摸着虎头说:“斑子,我的客人在这里,你应该马上离 开!”两只虎于是就走了。第二天辞别,它与客人道谢,很是客气。难弄明白的是,山魈每 年都和人联合起来种田,人只出田和种子,剩下在耕地里种植的、忙碌的全都是山魈,谷物 成熟的时候,它们来喊人平分。它们的性情耿直,和人分,不取多。人也不敢多取,取多了 会遇上天灾的。

  刘 荐

   天宝末,刘荐者为岭南判官。山行,忽遇山魈,呼为妖鬼。山魈怒曰:“刘判官,我自 游戏,何累于君?(“君”原作“我”。据明抄本改。)乃尔骂我!”遂于下树枝上立,呼 班子。有顷虎至,令取刘判官。荐大惧,策马而走,须臾为虎所攫。坐脚下。魈乃笑曰: “刘判官,荐大惧。(明抄本无“荐大惧”三字。)更骂我否?”左右再拜乞命。徐曰: “可去。”虎方舍荐,荐怖惧几绝。扶归,病数日方愈。荐每向人说其事。(出《广异记》) 天宝年末,刘荐是岭南判官。有一次他走在山中,忽然遇上山魈,喊它是鬼。山魈生气 地说:“我自己游戏,和你有什么关系,竟如此骂我?”于是它站到树下边的枝上,喊“斑 子!”,过一会儿虎就来了。它让虎捉住刘判官。刘荐特别害怕,打马就跑。但是顷刻之间 就被虎捉住了。虎把他按在脚下。山魈笑着说:“刘判官,还骂我不?”刘荐的左右急忙求 它饶命。山魈慢慢地说:“可以走啦!”虎这才把刘荐放开。刘荐吓得差点死过去,人们扶 着他走回来,病了好多日子才好。刘荐常常向人们说起此事。

  勤自励

   漳浦人勤自励者,以天宝末充健儿,随军安南,及击吐蕃,十年不还。自励妻林氏为父 母夺志,将改嫁同县陈氏。其婚夕,而自励还。父母具言其妇重嫁始末,自励闻之,不胜忿 怒。妇宅去家十余里。当破吐蕃,得利剑。是晚,因杖剑而行,以诣林氏。行八九里,属暴 雨天晦,进退不可。忽遇电明,见道左大树,有旁孔,自励权避雨孔中。先有三虎子,自励 并杀之。久之,大虎将一物纳孔中,(“先有三虎子”至“纳孔中”二十字原缺。据明抄 本、陈校本补。)须臾复去。自励闻有人呻吟,径前扪之,即妇人也。自励问其为谁,妇人 云,己是林氏女,先嫁勤自励为妻。自励从军未还,父母无状,见逼改嫁,以今夕成亲。我 心念旧,不能(“能”原作“肯”,据明抄本改。)再见,愤恨莫已。遂持巾于宅后桑林自 缢,为虎所取。幸而遇君,今犹未损。倘能相救,当有后报。自励谓曰:“我即自励 (“励”字原缺,据明抄本补。)也。晓还至舍,父母言君适人,故拔剑而来相访。何期于 此相遇?”乃相持而泣。顷之,虎至。初大吼叫,然后倒身入孔。自励以剑挥之,虎腰中 断。恐又有虎,故未敢出。寻而月明后,果一虎至。见其偶毙,吼叫愈甚。自尔复倒入,又 为自励所杀。乃负妻还家,今尚无恙。(出《广异记》) 漳浦人勤自励,在天宝年末从军,随军队到了安南,又去攻打吐蕃,十年没回家。勤自 励的妻子林氏,被父母强迫,将要改嫁同县的陈氏。正好结婚的那天晚上,勤自励回来了。 他的父母详细述说了他媳妇重新嫁人的前后过程。勤自励听了之后不胜愤怒。林氏的娘家离 此十多里。当攻破吐蕃的时候,勤自励弄到一把利剑。这天晚上,他就拿着这把剑到林氏家 去,找妻子算帐。走出八九里,遇上一阵暴雨,进退两难。忽然一个闪电,他看见道旁有棵 大树,树旁有个孔洞,他就钻到树洞里避雨。树洞里有三只小虎崽,他把它们全杀了。过了 一会,一只大老虎叼着一个东西放到洞中,不一会儿又走了。勤自励听到有人呻吟,上前一 摸是个妇人,勤自励就问她是谁。妇人说她是林氏,先嫁给勤自励为妻,勤自励从军未还, 父母不象话,硬逼她改嫁,就在今晚成亲,她心里想着勤自励,不能再见,愤恨难平,就拿 着束巾到屋后桑树林上吊自杀,遇上老虎被劫来,现在还没有吃她,如果他能救她,当有后 报。勤自励说:“我就是勤自励。我早晨回到家里来,听父母说你改嫁了,所以我就拔剑来 找你算帐,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于是便抱在一起哭泣。不大一会儿,虎回来了,先大声 吼叫几声,然后倒退进洞里来。勤自励把剑一挥,把虎腰斩断。怕还有虎来,所以没敢出 来。不一会儿月色明亮了,果然又来一只老虎。老虎看到自己的配偶被杀死,吼叫得更厉 害,也是倒退着进洞,又被勤自励杀死。于是他就领妻子回了家。两口子直到现在还挺好。

  宣州儿

   天宝末,宣州有小儿,其居近山。每至夜,恒见一鬼引虎逐己。如是已十数度。小儿谓 父母云:“鬼引虎来则必死。世人云:‘为虎所食,其鬼为伥。’我死,为伥必矣。若虎使 我,则引来村中。村中宜设阱于要路以待,虎可得也。”后数日,果死于虎。久之,见梦于 父云:“身已为伥,明日引虎来,宜于西偏速修一阱。”父乃与村人作阱。阱成之日,果得 虎。(出《广异记》) 天宝末年,宣州有一个小男孩儿,他的家与山靠近。每天到了夜晚,他总能看见一个鬼 领着一只老虎来追他。如此已经十多次了。小男孩对父母说:“鬼领着老虎来,我就一定得 死。世人都说,人被虎吃了,他的鬼变成伥。我死了肯定得作伥。如果老虎让我给它领路, 我就把它领到村里来。村里应该在主要道路上挖陷阱来等着,那就可以捉到虎了。”几天之 后,这小男孩果然被虎吃了。过了几日,他的父亲梦见他。他对父亲说,他已经给老虎当伥 了,他明天就领着老虎到村里来,应该在偏西的路上赶快修一个陷阱。他的父亲就和村里人 开始挖陷阱。陷阱挖成之后,果然捉到了老虎。

  笛 师

   唐天宝末,禄山作乱,潼关失守,京师之人于是鸟散。梨园弟子有笛师者,亦窜于终南 山谷。中有兰若,因而寓居。清宵朗月,哀乱多思,乃援笛而吹,嘹唳之声,散漫山谷。俄 而有物虎头人形,着白袷单衣,自外而入。笛师惊惧,下阶愕眙。虎头人曰:“美哉,笛 乎!可复吹之。”如是累奏五六曲。曲终久之,忽寐,乃咍嘻大鼾。师惧觉,乃抽身走出, 得上高树。枝叶阴密,能蔽人形。其物觉后,不见笛师,因大懊叹云:“不早食之,被其逸 也。”乃立而长啸。须臾,有虎十余头悉至,状如朝谒。虎头云:“适有吹笛小儿,乘我之 寐,因而奔窜,可分路四远取之。”言讫,各散去。五更后复来,皆人语云:“各行四五 里,求之不获。”会月落斜照,忽见人影在高树上。虎顾视笑曰:“谓汝云行电灭。而乃在 兹。”遂率诸虎。使皆取攫。既不可及,虎头复自跳,身亦不至。遂各散去。少间天曙,行 人稍集。笛师乃得随还。(出《广异记》) 唐朝天宝末年,安禄山作乱,潼关失守,京城里的人们于是就象鸟兽一般四散而去。梨 园弟子中有一个吹笛子的乐师,也逃进终南山谷。这里有兰若,因此就在这寓居。一个清静 的夜晚,天上挂着一轮朗月,心中涌起诸多的哀怨和思念,他便拿起笛子来,用笛声来抚慰 自己的情怀。嘹亮的笛声散漫山谷,不多时来了一个虎头人身的东西。这东西穿着白夹衣, 大模大样地从外面走进来。笛师又惊又怕,走下台阶惊愕地瞪眼看着虎头人。虎头人说: “你的笛声真美啊!可以再吹一曲吗?”如此连连吹了五六支曲子。吹完一看,虎头人睡着 了,竟然发出挺大的鼾声。笛师这才抽身逃了出来,上了一棵大树。树上的枝叶浓密,能遮 蔽人的身形。虎头人醒来之后,不见了笛师,于是就很懊丧地叹息道:“不早吃他,让他跑 了!”于是就站在那里大吼。片刻,来了十几只老虎,样子象是向虎头人拜谒。虎头人说: “刚才有一个吹笛子的小子,趁我睡着的当儿逃跑了。你们可以分别四处找,把他逮回 来。”说完,十几只老虎各自散去。五更之后又都回来了,都象人那样说话。它们说,它们 各走了四五里,没找到那小子。这时候月轮斜照,虎头人忽然看到高树上有个人影,就抬头 看着说:“我还以为你象云那样走了,象电那样灭了呢,却没想到你藏在这儿!”于是虎头 人率领老虎们一齐捕捉笛师,但是够不到。虎头人又亲自蹦高,也是不够高。于是各自散 去。过了一会儿,天亮了,行人多起来,笛师才从树上下来和他们一齐走了。

  张竭忠

   天宝中,河南缑氏县东太子陵仙鹤观,常有道士七十余人皆精专,修习法箓。斋戒咸 备。有不专者,不之住矣。常每年九月三日夜有一道士得仙,已有旧例。至旦,则具姓名申 报,以为常。其中道士每年到其夜,皆不扃户。各自独寝,以求上升之应。后张竭忠摄缑氏 令,不信。至时,乃令二勇士持兵器潜觇之。初无所睹,至三更后,见一黑虎入观来。须 臾,衔出一道士。二人射之,不中。虎弃道士而去。至明,无人得仙者。具以此物白竭忠。 申府请弓矢,大猎于太子陵东石穴中,格杀数虎。有金简玉箓洎冠帔及人之发骨甚多,斯皆 谓每年得仙道士也。自后仙鹤观中,即渐无道士。今并休废,为陵使所居。(出《博异记》) 天宝年间,河南缑氏县东太子陵仙鹤观,平常有七十多个道士在这里修习法箓。这些道 士都是精深专一的道士,有不专的就不能在此住下去了。这里斋戒所需物品全都齐备。每年 的九月三日夜晚,这里便有一位道士成仙,已成旧例。到了这天早晨,道士们就要报名申 请,认为很正常。到了晚上,道士们谁也不关门,各自单独就寝,来等待升天的时刻。后来 张竭忠任缑氏县令,他不信这事儿。到了九月三日,他就派了两名勇士拿着兵刃潜伏在观外 观察。一开始没发现什么异常。到了三更天以后,见一只黑色老虎走进观中。不一会儿,老 虎从观中叼出一位道士。二勇士射虎,没射中。虎丢下道士跑了。到了天明,见观中没人成 仙。二勇士就回去向张竭忠作了汇报,率领大批弓箭手,到太子陵东石洞中,射杀几只老 虎,在洞中发现了金简玉箓、鞋帽衣物,以及人的头发骨骼什么的,一堆一堆的,这就是那 些所谓成了仙的道士们。从这以后,仙鹤观中就渐渐没有道士了。现在整个观都废了,成了 守陵人的住所。

  裴越客

   唐乾元初,吏部尚书张镐贬扆州司户。先是镐之在京,以次女德容,与仆射裴冕第三 子,前蓝田尉越客结婚焉。已克迎日,而镐左迁。遂改期来岁之春季。其年,越客则速装南 迈,以毕嘉礼。春仲,拒扆百里,镐知其将至矣。张斥在远,方抱忧惕,深喜越客遵约而 至。因命家族宴于花园,而德容亦随姑姨妹游焉。山郡萧条,竹树交密。日暮,众将归。或 后或先。纷纭笑语。忽有猛虎出自竹间,遂擒德容,跳入翳荟。众皆惊骇,奔告张。夜色已 昏,计力俱尽,举家号哭,莫知所为。及晓,则大发人徒,求骸骨于山野间。周回远近,曾 无踪迹。由是夕之前夜,越客行舟,去郡三二十里,尚未知其妻之为虎暴。乃召仆夫十数辈 登岸徐行,其船亦随焉。不二三里,遇水次板屋,屋内有榻,因扫拂,即之憩焉。仆从罗列 于前后。俄闻有物来自林木之间,众乃静伺。微月之下,忽见猛虎负一物至。众皆惶挠,则 共阚喝之,仍大击板屋并物。其虎徐行,寻俯于板屋侧,留下所负物,遂入山间。共窥看, 云是人,尚有余喘。越客即令舁之登舟,因促使解缆。然后船中烈烛熟视,乃是十六七美女 也,容貌衣服固非村间之所有。越客深异之,则遣群婢看胗之。虽髻被散,衣破服裂,而身 肤无少损。群婢渐以汤饮灌之,即能微微入口。久之,神气安集,俄复开目。与之言语,莫 肯应。夜久,即有自郡至者,皆云,张尚书次女昨夜游园,为暴虎所食,至今求其残骸未 获。闻者遂以告之于越客。即遣群婢具以此询德容,因号啼不止。越客既登岸,遂以其事列 于镐。镐凌晨跃马而至,既悲且喜,遂与同归。而婚媾果谐其期。自是黔峡往往建立虎媒之 祠焉,今尚有存者。(出《集异记》) 唐乾元年初,吏部尚书张镐被贬到扆州为司户。张镐以前在京都的时候,把二女儿张德 容许配给仆射裴冕的三儿子——前蓝田尉裴越客,已经约好了迎娶的日期。但是赶上张镐被 贬官迁移,就改期在明年春季。刚过完年,裴越客就急急忙忙打点行装南下,去岳父家举行 婚礼。到了二月,裴越客走到离扆州一百里的地方,张镐就知道他要到了。张镐被排斥在远 方,正怀着满腹忧愁,见女婿能如约按时到来自然感到特别高兴,于是就让全家在花园里欢 宴一次。那么张德容也就跟着她的姑、姨、姊妹们在花园里游玩。山区的郡比较萧条,竹树 茂密。日暮时分,大家要回去了,有的在前有的在后,笑语纷纭。忽然有一只虎从竹林里蹿 出来,把张德容叼走了。大伙都很害怕,急忙去告诉张镐。夜色已晚,计穷力乏,全家放声 大哭,也没有什么办法。等到天明,就大量派人,到山野间去找张德容的骨骸。远近找了个 遍,竟然没发现任何踪迹。这个晚上的前半夜,裴越客的船走到离郡三十里的地方,他当然 并不知道未婚妻被叼走了,和十几个仆从上岸步行,让船在后边跟着。走了不到二三里,遇 到一所河边的木屋。屋内有床,就打扫了一下,躺在上面休息。仆从们罗列在前后。不一会 儿听到有东西从林子里走过来。众人就静静地等候。朦胧的月色之下,忽然看到一只猛虎驮 着一个什么东西走过来。大伙都慌乱了,就一起喊喝它,还敲打木板什么的。那虎慢慢走 近,到了木屋边上,留下背上的东西,自己返回山间。大家一块去看,见是个人,还有气 儿。裴越客马上让大伙把那人抬到船上,解开缆绳,撑船离岸。然后才亮起灯烛细看。原来 是个十六七岁的美女。看她的容貌和衣服,绝对不是农家女所能有的。裴越客很奇怪,就打 发一群婢女看护着她。她虽然头发散乱,衣服破裂,但是皮肉一点没有受伤。婢女们渐渐用 汤饮灌她,她就能多少咽下一些。过了一会儿,她的气色转好,睁开了眼睛。跟她说话,她 也不答应。天亮了,就有从郡里来的人,都说,张尚书的二女儿昨夜游园,被虎吃了,至今 没有找到残骸。听到的人就又告诉了裴越客。裴越客立即让婢女们把这事告诉了她,问她是 不是张德容。这才痛哭失声,果然是张德容。裴越客登岸以后,就把这事通知张镐。张镐凌 晨就骑马赶来,悲喜交加。于是大家一起回家。婚礼如期举行。从此以后黔峡一带往往建立 虎媒祠,有的直留存到现在。

  卢 造

   汝州叶县令卢造者有幼女,大历中,许嫁同邑郑楚之子元方。俄而楚录潭州军事,造亦 辞而寓叶。后楚卒,元方护丧居江陵,数年间音问两绝。县令韦计为子娶焉。其吉辰。元方 适到,会武昌戍边兵亦止其县。县隘,天雨甚,元方(“适到会武昌”至“元方”十九字原 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无所容,径往县东十余里佛舍。舍西北隅有若小兽号鸣者,出 火视之,乃三虎雏。目尚未开。以其小,未能害人,且不忍杀。闭门坚拒而已。约三更初, 虎来触其门,不得入。其西有窗亦甚坚。虎怒搏之,棂拆,陷头于中,为左右所辖,进退不 得。元方取佛塔砖击之,虎吼怒拿攫,终莫能去。连击之,俄顷而毙。既而门外若女人呻 吟,气甚困劣。元方问曰:“门外呻吟者,人耶?鬼耶?”曰:“人也。”曰:“何以到 此。”曰:“妾前卢令女也。今夕将适韦氏,亲迎方登车,为虎所执,负荷而来投此。今夕 无损,而甚畏其复来。能救乎?”元方奇之,执炬出视,乃真衣缨也。年十七八,礼服俨 然。泥水皆澈,扶入,复固其门。(“门”原作“明”,据明抄本改。)遂拾佛塔毁像,以 继其明。女曰:“此何处也?”。曰:“县东佛舍尔。”元方言姓名,且话旧诺。女亦能记 之。曰:“妾父曾许妻君,一旦以君之绝耗也,将嫁韦氏,天命难改,虎送归君。庄去此甚 近,君能送归,请绝韦氏而奉巾栉。”及明,送归其家。其家以虎攫去,方将制服,忽见其 来,喜若天降。元方致虎于县,且具言其事。县宰异之,以卢氏归于郑焉。当时闻者莫不叹 异之。(出《续玄怪录》) 汝州叶县县令卢造有个小女儿,大历年中,许配同邑郑楚的儿子元方。不久,郑楚被录 为潭州军事,卢造也辞官寓居在叶县。后来郑楚下世。元方护丧居住江陵,几年里音信两 绝。县令韦计为儿子娶卢造的小女儿。正要成亲的时候,郑元方恰巧也到了。赶上武昌戍边 的兵卒也驻在此县,县里特别拥挤。郑元方无所容身,就到县东十多里的佛舍里来过夜。佛 舍西北角有一种象小动物叫唤的声音,他举火一看,是三只小虎崽,还没有睁眼。因为它们 小不能害人,不忍心杀它们,他就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凭坚拒守。大约三更天,一只老虎来 触门。没进来,又去触西窗。西窗也很坚固。虎怒了,扑打窗子,窗棂断折。虎往里钻,被 夹住了脖子,陷头于其中,进退不得。郑元方拿佛塔上的砖打它。它被打得乱吼乱挣,但是 到底没有挣出去。连续猛击,不一会儿就把它打死了。然后他听到门外好象有女人在呻吟。 那声音极其困苦微弱。郑元方问道:“在门外呻吟的,是人还是鬼?”回答说:“是人。” 他又问:“你是怎么来的?”回答说:“我是前卢县令的女儿,今晚将嫁给姓韦的,迎亲的 时候我刚上车,就被老虎捉住了,把我扛着扔到这儿来了。现在还没受伤,但是特别怕它再 来。你能救我吗?”郑元方觉得奇怪,拿着火炬出去一看,是真正的衣服,真正的束带。只 见她年纪在十七八岁,礼服整齐。他什么都明白了,急急忙忙把她扶入门内,又把门关牢。 于是就拾佛塔里已经毁坏的佛像燃起来照明。女子说:“这是什么地方?”郑元方说:“这 是县东佛舍。”郑元方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并说到旧时的婚约。这女子也还记得,说:“我 父亲曾经把我许配您,因为您走了后没有消息,就又把我嫁给韦氏。天命难改,虎把我送还 给你。庄子离这很近,你能送我回去,我一定回绝韦家而服侍你。等到天明,郑元方把她送 回家中。她家里因为她被虎叼走,正要做治丧服,忽然看到她回来,喜从天降,全家轰动。 郑元方把死虎送到县里,并且详细说明事情的始末。县令惊异,把卢氏女嫁与郑家。当时听 到的人没有不惊讶不感叹的。回目录 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