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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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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曰:“铭者,自名也。自名以称扬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后世者也。为先祖者,莫不有美焉,莫不有恶焉。铭之义,称美而不称恶,此孝子孝孙之心也。唯贤者能之。” 又曰:“其先祖无美而称之,是诬也;有善而弗知,不明也;知而弗传,不仁也。此三者,君子之所耻也。”碑志、行状之法,具于是矣。若无美而必欲谀墓,有恶而饰以为美,卑官下士,犹足以诳不知之人;仕稍通显,则其善恶已著于人之耳目,何可诬也?莫俦靖康末所为,虽三尺童子亦恨不诛之,而孙仲益尚书志其墓,顾谓:“靖康之变,台谏争请和戎,皆斥废不用。而二三狂生,抗首大言,乘险徼幸,试之一掷,卒至误国。高宗狩维扬,移跸临安,国步阽危,至此极矣。而进取之士,终以和戎为讳,此翰林莫公所以投闲置散,至于老死不用。”斯言也,不几于欺天乎? 及作《韩忠武志》,则又以岳武穆为跋扈,而与范琼同称,善恶复混淆矣。岳之祸,承权臣风旨而诬以不臣者,万俟忠靖、罗彦济也。洪文惠志罗墓,不书此事,正得称美不称恶之义。而仲益志万俟,则显书之,何哉?张子韶侍郎,学问气节,表表一世,参禅学佛,与其平生自不相掩,张亦未尝以此为讳。 其从子作家传,欲为文饰,乃谓张有《学说》云:“释老虚无,耳不可有闻,目不可有见。”则是静言庸违,张必不然。余独喜李文简志赵待制墓,既历叙其在蜀理财治赋之功,且谓为当时第一;继云:“或者咎公竭泽而渔,使来者无所施其智巧,今虽累经蠲放,而害终不去。当时稍存平恕,则今日之害,决不至此。呜呼!此所谓责人终无已者也,然公亦不得不任其咎。昔苏绰在西魏佐周武帝,以国用不足,为征税之法颇重,既而叹曰:‘今所为者,正如张弓,非平世法也。后之君子,谁能弛乎?’绰子威闻其言,每以为己任。及相隋文帝,奏减赋役,务从轻简,帝悉从之。彼苏威顾能如此,曾谓今日无若苏威者乎?此焘深所叹息。详纪之,以俟来世。” 又南轩作《宇文阆州志》谓:“初君以二父世科为念,刻苦习进士业,为进士者多推称之。两以锁厅试,类省辄下,益力。后虽已领州符,犹不置,盖终其身以是为歉。栻尝以谓自先王教胄子之法坏,大家世族不得尽成其材。其下者苟从禄利,不乐亲文墨事;至其间读书欲自表见者,则不屑其世禄,顾反以从进士觅举得之为荣。噫!昔之人所望于胄子者,岂为是哉?若君居家孝友,涖官廉平,温厚博雅,于以进德,孰能御之?顾区区犹以是为歉,何哉?” 二公之作,盖又因以立言垂世,不特铭墓而已。若《李茂嘉墓志》,所谓“明赦至建康,吕忠穆怡然自若。时李为江东副漕,以言责之,吕踌躇未行,而张忠献檄书至”,尽与诸家记事之书不合,则熊子复《小历》、李氏《系年要录》已有疑于仲益之言矣。蔡伯喈曰:“吾为人作铭,未尝不有惭容,唯为《郭有道碑颂》无愧耳。”后之秉笔者,亦能自讼如此否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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