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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嘉王数日谒告。执政谕宫僚彭龟年等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入。”七月四日甲子,禫祭。群臣入,王亦入。执政率百僚诣大行前,奏请太皇。顷之,垂帘。有旨令韩侂胄同执政奏事。汝愚等再拜,诣帘前奏曰:“皇帝以疾,至今未能执丧。臣等累入札,乞立皇子嘉王为皇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甚好’,继又批‘历事岁久,念欲退闲’。取太皇太后旨处分。”宪圣曰:“皇帝既有御笔,相公自当奉行。”汝愚等奏曰:“此事甚大,须降一指挥方可。”宪圣曰:“好!好!”汝愚遂袖出所拟指挥以进,曰:“皇帝以疾,未能执丧。曾有御笔,自欲退闲。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宪圣览讫曰:“甚好。”汝愚等再拜奏曰:“凡事全望太皇太后主张。”宪圣首肯,遂乞令都知杨舜卿提举寿康宫,以任其责。遂召之帘前面付之。

  汝愚即几筵殿前宣布圣旨及诏书讫,关礼、张宗尹扶掖太子入帘。太皇面谕再三,太子固辞,曰:“恐负不孝之罪。”俯伏涕泣。太皇命侂胄入帘,授以黄袍,令扶嗣君往即皇帝位。关礼、张宗尹共掖嗣君至素幄,传太皇圣旨,令汝愚等劝请。汝愚等奏曰:“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于何地,尚得为孝乎?”众扶上披黄袍,上犹却立,众扶上就座,汝愚等率百官再拜,皇帝立受。汝愚等遂传宣殿帅郭杲、阎仲,同韩侂胄一班起居,内侍扶导上诣太皇帘前行谢礼,次诣梓宫前行 禫祭礼。毕,御史台阁门集百官,禁卫立班起居。翌日,侂胄侍上诣光宗问起居,光宗问:“是谁?”侂胄对曰:“嗣皇帝。”光宗瞪视曰:“吾儿邪?”

  先是,汝愚谕殿帅郭杲,以军五百至祥禧殿门祈请御宝。杲入,索于职掌内侍羊る、刘庆祖。二人私议曰:“今外议汹汹如此,万一玺入其手,或以它授,岂不利害?”于是封识空函授杲。 二党取玺,从间道诣德寿宫,纳之宪圣。及汝愚开函奉玺之际,宪圣方自内付玺与之。(《四朝闻见录 》云:“宁宗次日谒光宗,慈懿方自卧内取玺与之。”按御玺重宝,安得即位后方取?兼玺玉各有职掌,安得置之卧内?恐非实。)

  先是,襄阳归正人陈应祥等,诱聚亡命,谋以七月望日为寿皇发丧为乱。前一夕登极赦至,其徒告之而败。

  汝愚遂奏乞召还留正,以辅初政,而御史张叔椿则劾以弃国之罪,遂迁叔椿为吏部侍郎。正乃复入拜左相,汝愚为右相。汝愚曰:“同姓之卿,不幸处君臣之变,敢言功乎?”辞不拜。乃以特进为枢密使。及孝宗将攒,汝愚建议欲卜山陵,与正异议,遂出正判建康府,汝愚遂拜右相。先是,汝愚许侂胄以事成日授节钺,彦逾执政。既而推定策恩,汝愚乃谓彦逾曰:“我辈宗臣,不当言功。”仅除郭杲节度使,彦逾为端明殿学士,出为四川制置、知成都府,侂胄迁观察使、枢密都承旨。(元系防御使、知阁门事,至是,仅迁一级。)于是二人愤曰:“此事皆吾二人之力,汝愚不过蒙成耳。今既自据相位,以专其功,乃置吾辈度外邪!”于是始有逐汝愚之谋矣。汝愚觉之,以朱熹有重名,遂自长沙召入为待制,侍经筵,及收召李祥、杨简、吕祖俭等道学诸君子以自壮。然宫中及一时之议,皆归功于侂胄,自是出入宫掖,居中用事。且嗾伶人刻木为熹等像,峨冠大袖,讲说性理,为戏于禁中。

  熹与龟年等,屡白汝愚曰:“侂胄怨望殊甚。宜以厚赏酬其劳,处以大藩,出之于外。勿使预政,以防后患。”汝愚不纳,曰:“彼尝自言不爱官职,何虑之有?既而熹进对,面陈侂胄之奸。继而正言黄度欲论之而谋泄,以内批斥去。熹又因进讲极论之,声色颇厉。上怒,遂批出,除熹宫观。汝愚请见,乃以内批袖还上,继而求去,皆不许。于是彭龟年奏:“陛下逐朱熹太暴。”且言:“侂胄窃弄威权,为中外所附,必贻大患。”宁宗欲两罢之,汝愚欲两留之。既而龟年与郡,侂胄势由是益张。会彦逾帅蜀,陛辞日,尽疏当时道学诸贤姓名,指为汝愚之党,而宁宗亦疑之矣。

  知阁刘弼谓侂胄曰:“赵丞相欲专此大功,日引虚名之士以植党,君岂但不得节钺,将恐不免岭海之祸。”侂胄恐甚。会汝愚欲除刘光祖为侍御史,侂胄知其欲击己。而上方令近臣举御史,于是以御笔除大理簿刘德秀为御史,杨大法为殿院。又罢吴猎,以刘三杰代之,于是言路皆韩党矣。

  先是,汝愚尝云:“梦孝宗授以汤鼎,背负白龙升天。”又沈有开尝在汝愚坐曰:“外间传嘉王出判福州,许国公判明州,三军士庶,已推戴相公矣。”又徐谊语人曰:“但得赵家一块肉足矣。”盖指魏王之子,徐国公柄也。楼钥行辞免批答,有“亲为伯父,固非同姓之卿”之语。太学生上书,乞尊汝愚为伯父。周成子言“郎君不令”。田澹谓“宁宗非光宗子”。其说非一端。于是右正言李沐首疏其事,劾汝愚以“同姓居相位,非祖宗典故。方太上圣体不康之时,欲行周公故事。倚虚声,植私党,以定策自居,专功自恣”等事。遂罢汝愚相位,出知福州。既而台臣合奏,罢郡与祠。于是祭酒李祥、博士杨简,府丞吕祖俭等有疏,太学生周端朝等六人共一书,诉汝愚有大功,不当去位,皆被黜谪。未几,何澹、胡 紘疏:“汝愚倡引伪徒,谋为不轨。乘龙授鼎,假梦为符。”且言“与徐谊辈造谋,欲卫送太上过越,为绍熙皇帝”等事。遂责汝愚永州安置。至衡州而卒。朱熹为之注《离骚》以寄意焉。敖陶孙题诗于阙门,有“一死固知公所欠,孤忠赖有史长存”之句。

  其后叶翥、汪义端交论伪学,而刘三杰以伪党为逆党,凡得罪者五十九人。省部籍记姓名,降诏禁伪学。而直省吏蔡琏,告汝愚定策时异谋,宾客所言凡七十纸。欲逮彭龟年、曾三聘、徐谊、沈有开下大理狱,赖范仲艺等力解之乃已。既而侂胄迁太傅,封平原郡王。自此,十年专政,肇开兵端,身殒国危。在侂胄固不足责,而当时诸君子驭之亦失其道,有以致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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