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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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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时,尝有群臣立功,当迁官。上素嫌其人,不与,赵普坚以为请。上怒曰:“朕固不为迁官,将若何?”普曰:“刑以惩恶,赏以酬功,古今之通道也。且刑赏者,天下之刑赏,非陛下之刑赏也,岂得以喜怒专之?”上怒甚,起,普亦随之;上入宫,普立于宫门,久之不去。上寤,乃可其奏。 太祖既得天下,诛李筠、李重进,召赵普问曰:“天下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凡易十姓,兵革不息,苍生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建长久之计,其道何如?”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人神之福也。唐季以来,战斗不息,国家不安者,其故非他,节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矣。今所以治之,无他奇巧也,惟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语未毕,上曰:“卿勿复言,吾已喻矣。” 顷之,上因晚朝,与敌人石守信、王审琦等饮酒,酒酣,上屏左右谓曰:“我非尔曹之力不得至此,念尔之德无有穷已。然为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今终夕未尝敢安枕而卧也。”守信等皆曰:“何故?”上曰:“是不难知之,居此位者,谁不欲为之?”守信等皆惶恐起,顿首曰:“陛下何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谁敢复有异心?”上曰:“不然。汝曹虽无心,其如汝麾下之人欲富贵者何!一旦以黄袍加汝之身,汝虽欲不为,不可得也。”皆顿首涕泣曰:“臣等愚不及此,唯陛下哀怜,指示以可生之涂。”上曰:“人生如白驹之过隙,所谓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银,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汝曹何不释去兵权,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久之业;多置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君臣之间,两无猜嫌,上下相安,不亦善乎!”皆再拜谢曰:“陛下念臣及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称疾,请解军权。上许之,皆以散官就第,所以慰抚赐赉之甚厚,与结婚姻,更置易制者,使主亲军。 其后,又置转运使、通判,使主诸道钱谷,收选天下精兵以备宿卫,而诸功臣亦以善终,子孙富贵,迄今不绝。向非赵韩王谋虑深长,太祖聪明果断,天下何以治平?至今班白之老不睹干戈,圣贤之见何其远哉!普为人阴刻,当其用事时,以睚眦中伤人甚多,然其子孙至今享福禄,国初大臣鲜能及者,得非安天下之谋,其功大乎! 太祖既纳韩王之谋,数遣使者分诣诸道,选择精兵。凡其才力伎艺有过人者,皆收补禁军,聚之京师,以备宿卫。厚其粮赐,居常躬自按阅训练,皆一以当百。诸镇皆自知兵力精锐非京师之敌,莫敢有异心者,由我太祖能强干弱支,致治于未乱故也。 太祖征河东,围太原,久之不拔,宿卫之士皆自奋告曰:“蕞尔小城而久不拔者,士不致力故也。臣等请自往力攻,必取之。”上止之曰:“吾蒐简训练汝曹,比至于成,心尽力竭矣。汝曹天下精兵之髓,而吾之股肱牙爪也,吾宁不得太原,岂可糜灭汝曹于此城之下哉!”遂引兵而还。军士闻之,无不感激,往往有出涕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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