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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1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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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臣进御笔】 今上四年六月,江陵张公为首揆,进阁中所藏世宗御笔圣谕六十三道,御制四十四道,圣制票帖七十道,又纂修馆中得亲批本章共六十三本,进之于上。时张公新被御史刘台纠劾,说者谓怒刘入骨,恨其未置极典,因以世宗刑戮言官诸事,导主上威严,虽借口法祖,实快己私也。至十六年三月,阁臣又进阁中旧藏太祖御笔七十六道以呈御览,时吴县申公当国,其次为歙县许公、太仓王公,是时朝讲渐稀,内外亦渐否隔,说者又谓诸公以此歆上,欲如高皇召对勤政讲学,其意甚美。窃谓两说或出臆度,未足深信,然云汉天章,留之秘阁,使辅臣不时展阅,可以警策心魂,且见祖宗朝君臣一体泰交之盛。今尽登禁掖,譬犹六丁取归天上,使人间永绝见闻,岂不可惜。当时揆地诸公,或自有深意,乃藿食之见则如此。 【江陵震主】 今上初元,严重江陵不必言矣,至后大婚,圣龄已长,偶被酒,令小阉唱以侑之,阉辞为不能,上倚酣拔剑断其总角,群竖肤诉于冯保,保奏之慈圣,次日召上诟诘甚苦,至有社稷为重之说。上涕泣谢过,为手诏克责以赐江陵,而珰保因得中其所仇孙海、客用,谓二人引诱,江陵条旨俱谪净军,发南京种菜,亦可已矣;江陵复再疏推广保说,谓太监孙德秀、温恭、周海,俱谄佞当斥,三人亦保之素谦者,上不得已允之。受遗元老,内挟母后以张威,下迎权珰以助焰,要挟圣主如同婴孺,积忿许久而后发,其得祸已晚矣。客用久居金陵,与缙神大夫游,先人同年朱虞葑廷益为南京大理寺丞,谈次每称其贤,朱愿朴君子,言当不妄。弇州《首辅传》谓上手刃冯保养子二人,以致慈圣大怒,此一时传讹,其实不然。客用逐后,不数年,冯保亦籍没,以奉御居南京,无聊思归,乃具奏遣家奴冯继清哀祈于上,求放还,为言官所聚攻。上命南法司究问,云客用为之设谋,乃谪保充净军,笞用八十,仍着伍,事见南司寇姜实疏中,盖二珰晚途复合矣。 【江陵家法】 江陵相怙权时,其家人子游楚滨最用事,即世所谓游七者,缙绅与交欢,其厚者如昆弟。有一都给事李选,云南人,江陵所取士也,娶七妾之妹为侧室,因修僚婿之好。一日相君知之,呼七挞数十,呼给事至面数斥之,不许再见,因召冢宰使出之外,次日即推江西参政矣。江陵公当震主时,而顾惜名教乃尔,此等事岂可尽抹杀。时给事李宗鲁亦娶游七妾之姑,与李选同外补佥事,亦江陵传示吏部。 江陵教子极严,不特各省督抚及各边大帅,俱不许之通书问,即京师要津,亦无敢与往还,盖欲诸郎君继小许公事业,预养其相望耳。 【江陵二乡人】 江陵在位时,附丽者虽众,其最厚密戚无过承天曾大司空省吾、夷陵王少宰篆二人,其后并削夺追张氏寄顿赃物,狼籍万状,然两人品赏不同。曾所至有声绩,抚蜀克平九丝,冬曹亦着劳绩,即在相门,未始倾陷一人。王则狡险贪横,真名教所弃,曾不幸与同科受祸,世多惜之。方丘月林同张诚往楚籍没时,曾具方巾青袍,入谒于后堂,丘与揖而送之,王则囚首楚服,口称小的,言词佞而鄙,丘与张怒笞二十而遣之。陆五台不平,谓沈继山曰:“天下乱矣,那有少宰决臀之理?”沈笑曰:“公善为之,不然行且及矣。”时陆正为少宰也。此虽一时戏言,亦足为千古至戒。按,曾为江陵所厚,复以平都蛮功受知,曾之父阳白名璠,后其子三科,登壬戌进士,以参议告归,受乃子一品之封,世甚荣之。及败时,则阳白尚在堂,与江陵太夫人同一光景。王夷陵既夺官,子之鼎、之衡亦削乡举籍,独享寿考,闻至今尚无恙。曾号确庵,王号少方。 【刘小鲁尚书】 刘小鲁一儒,先大父同年进士,亦夷陵州人,与江陵相儿女姻也,当江陵炙手时,刘独退避居冷局。张谓有意远之,已不相悦,每遇其行法严刻及刑辱建言者,辄苦口规之,遂大矛盾,滞南京贰卿数年不迁。江陵败,言路交章慰荐,始晋南大司空,寻自免去,后再起遂不出。其长子名戡之,少年美丰姿,有隽才,为妇翁所器爱,当赴省试,江陵授意主者录之,乃翁闻之,令谢病不入闱,江陵大怒。后以任子得官,今为户部郎。 戡之字符定,与予善,其内子为江陵爱女,貌美如天人,不甚肯言笑,日唯默坐,或暗诵经咒,问此经何名,不对也。归刘数年,一日趺坐而化,若蜕脱者,与所天终不讲衾裯事,竟以童真辞世。盖与昙阳虽显晦异迹,其为异人一也。 【三诏亭】 江陵以天下为己任,客有谀其相业者,辄曰:“我非相,乃摄也。”摄字于江陵固非谬,但千古唯姬旦、新莽二人,今可三之乎?庚辰之春,以乃弟居谦死,决意求归,然疏语不曰乞休,而曰拜手稽首归政,则上固俨然成王矣;晚年亦自知身后必不保,其辞楚按臣朱琏建亭书曰:“作三诏亭,意甚厚,但异日时异势殊,高台倾,曲沼平,吾居具不能有,此不过五里铺上一接官亭耳,乌赌所谓三诏哉!”盖骑虎之势自难中下,所以霍光、宇文护终于不免。昙阳子称江陵为一世豪杰,太仓相公骇而信之,故入都不复修却,反加调护,亦用化女之言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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