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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因看会又收好汉 使杆棒得遇故友

  词曰:
  六国空争雄伯,九州岛皆入强秦,秋风易水吊荆卿,巧计徒成画饼。
  霸业两开咸阳,雄图扎筑长城,楚人一炬入咸京,金玉皆成灰尽。右调西江月
  话说灵霄坐客赵奎光,同李二公子正在饮酒谈心,忽听门外人声嘈杂,敲门甚急,喊叫“快些开门”,老家人李善连忙开了大门,问道“那里来的?”“我是桑南冈王府来的,有事要见老夫人的。”家人引见夫人,王府家人叫声:“老夫人不好,我家太爷毁了亲事,只因受了李大公子的聘。小姐闻知,一剪刀将气嗓刎断!尚未断气,请夫人速速前去,以见一面。”夫人大吃一惊,说是“晓得了”,王府家人即便回府不提。
  且说夫人气王志远不过,那里还去?只在家叹息。赵爷说:“我到令岳家走走,看看小姐可能救了?不能救,另想别法。”说罢起身进城到王府,将身影在小姐高楼,只见小姐躺在那牀上,闭着双睛,夫人与丫环妇女围绕。家中忙乱,夫人急得没法,着人四下请了八九位先生看视,皆不见效,聚在前厅公议。都说城外有个老医生名叫余安然,年纪七十三岁,行医行了五十九年,并未得时,真真是药箱里跑老鼠。王府请医生,传单内有他,家人去请余先生即刻动身,叫人揩了药箱,一直进城,到了王府,有家人引上高楼。夫人正在哭泣,人报余先生到了,请进见了礼,先生走到牀边,只见小姐息息之气,心中还热,一直看到喉咙,只见气嗓拖出,用手一纳,纳将进去。赵爷在暗中掐诀念咒,登时长全。余安然取了末药敷上,下楼坐在厅上候信。那些先生散去。
  且说王素洁小姐三魂归窍,七魄还原,登时苏醒。扭动身躯,叫了一声:“亲娘呀!儿好苦也。”夫人见了,心中欢喜,说:“余先生好灵丹妙药!”有人报知,余安然先生大喜,“晚来喂米粥与小姐吃。”夫人叫人拿三十两银子送余先生,与他挂牌。有家人答应下来,少不得送银子,与先生挂牌。余先生至此,老运当兴,看一个好一个,此话不表。
  且言王府忙忙碌碌到了天亮,小姐非是病,不过一刀之伤,有神仙妙诀,伤口合缝,一复如式。再有敷药条上,焉有不好?进些饮食,精神如故。夫人又吩咐家人出城雇了船只,王夫人打了两个包裹,带了两名丫环,同小姐带领家人出后门,上轿到码头下船,赶奔苏州,到舅太爷李文真府上去住了。下回自有他的交待。
  且说老变种王志远,当日坐在书房,听得里面喧嚷,有心腹家人王福王恩来报,说小姐自刎了,太太闹呢。王志远大喜,说:“这个小贱人,一死倒也干净。”不一刻又来报,道有个余安然老先生将小姐看好了。王志远一听,说:“罢了”。等到天明,家人又报说夫人送余先生三十两银子代他挂牌悬红,已今去了。王志远说:“好老贱人,你自己为主将...”话未了,家人又报说太爷不好了,夫人与小姐带领丫环出后门,上苏州去投舅老爷那里了。王志远闻听,气得浑身发抖,说:“罢了,罢了。”吩咐道:“你们快备硫黄焰硝引火之物,去到城外把余安然的牢房烧了,回来再装强盗,颜料涂面,身带利刀,赶奔船上,把老不贤与小贱人杀了,抛入江心,回来有赏!”家人听见,没一个答应。王志远见没人答应,又欲开言,只见头顶上戳了一下,用手一摸,觉然有血。王志远心中明白,叫了一声:“大仙呀!”只见天井中有人大喝,说:“王志远,你这奴才!你自己亲生的女,嫌贫爱富,毁赖婚姻,你女自保名节,亏得神祗保护,才得保全性命。余安然看好了汝女,又要行其歹意,前去烧他。你妻子女儿上苏州躲避此难,你要杀他。人伦反复,与禽兽何异焉!汝好好把此歹心收起,我便饶你。汝可将花园内木将军,快快与我去了!”王志远只得叫人将木将军毁了,又跪下哀求道:“大仙,我王志远再不敢起歹念了,望大仙饶我狗命吧!”赵爷说:“今日饶你一次,再生歹念,定割驴头!”言罢,驾起遁光到保贤桥回了李二公子的信,又往浙江辞别了温大人,回到高山见师尊鲍真人去了,不言。
  且说李大麻子自赵奎光去了,心中胆怯。过了些时,想起樊惠昌那封信子,取出来又看,心中怀恨。与邵青商议出了一个主见,写了一封禀启,打了金图章,差心腹家人赶奔南京,到辕门上投递。有旗牌官儿接了书子,投进内书房。大人见是李雷那里禀启,拆开一看,上面写是:樊惠昌是叛党,特此禀知世兄大人上裁。大人一见大怒,即刻发令箭一枝,着调兵三千,赶至溧水,速拿樊惠昌全家回话。一声得令,调兵星速到溧水,将樊府团团围住,不分男女老幼,打上囚车,赶奔辕门缴令。大人也不究问,着将此人犯且寄监,听后究问。樊惠昌要得出监,等三任经唐大人来,才得出罪之期。
  却说大人得了京信,报说内升之信,即刻差旗牌刘淇去传李雷来见。刘老爷奉差出了辕门,上了快马,赶奔溧水。到了李府下了牲口,张三请进大厅坐下,到书房回了李雷。李大麻子吃了一惊,连忙出来相见。爷们献茶,茶毕,李雷说道:“刘老哥到来,有何见谕?”刘老爷讲:“大人有内升之信。大人遣官来请大老爷上省,有要话面谕。”李雷听罢,吩咐备酒款待。二人用毕,吩咐备马伺候,收拾待囊,即刻传四楼教习头等众家人。李雷同刘旗牌出了大门,上了牲口,后面是畜牲面邵青、铁头太岁冲天贼、四楼教习、众家人等,齐齐上了牲口,紧紧相随。一路无词,早到了南京,至辕门,李雷吩咐众人到寺内住扎,他便步上官厅,众旗牌接见,刘老爷进内缴令。不一时传李雷进见,李大麻子来至书房,世弟兄相见坐下,有人献茶已毕,大人叫声:“世弟,传你来非是别的,乃是我有内升之信,不日愚兄要进京面圣。此任来者是马大人,此人情性古直,与我不同。世弟凡事留心,不可狂为,恐有不便。”李雷答应,说:“多蒙世兄大人关切。李雷晓得了。”说罢告辞出辕门回到公馆。早有天如和尚来迎接,李雷下了牲口,叫声:“和尚少礼。”说着进了大殿。和尚吩咐备斋伺候。猛听外边一棒锣声,李雷问那里鸣锣?叫去查。有爷们答应出去,不一刻回报说,明日乃是十八日,外边迎观音胜会,今日众人操演。李雷叫声:“老邵呀!明日我们看会。”邵青说:“大老爷,明日一者看会,二者带看盆景,有好的顺便拈了来。”李雷说:“好呀!”吩咐带来的厨子备酒饭。当晚无话。
  次日天明,李雷邵青冲天贼等起来,用过了早膳,家人预备牲口。李雷出了寺门,带领邵青冲天贼四楼教习,皆在山门之外,选了一个异形的大汉骑顶马。此人姓仇名胳膊,粗眉大眼,面如黑枣,上来谢了赏,回头跨上牲口,李雷骑上坐骥,后面众教习爷们一个个托托托尽皆跳上牲口。离了寺门,行下来约有十里之遥,只闻得前面嘈嚷。李雷着人看来,有爷们答应前去,只见一个大大圈子,内中有个少年在内扎杆子,江湖上朋友。看罢,转身回了李雷一声。李雷闻言,同着邵青催开坐骑,来到圈子外,马鞭子一起,众人分开。只见一个少年人,衣裳蓝缕,形容憔悴,因欠下房钱,无奈作江湖上生意以度朝昏。正玩着杆子,听见人说李大老爷进来了,见李雷到了,便丢了杆子,戴上帽子,穿上一件破袍子,走出圈子,叫声:“大老爷,玩拳的请大老爷金安。”跪下磕了两个头,随在李雷面前走了几着拳。李雷叫声:“大哥,这拳可玩得好么?”冲爷说:“玩得好,就是漏了两着。”李雷叫声:“玩拳的,你会扎杆子么?”“小的会扎杆子。”“如果杆子扎得好,我大老爷回来有赏。”那人脱去长衣,用阴阳手拿起杆子,对准了虎口舞将起来,呼呼的风响,只见杆子不见人。正舞之间,从圈子外一声喊叫:“大老爷家内多少名手杆子不瞧,今日到这乡间看这草把子,有何好处?”李雷叫人查来:“谁人敢毁骂我大老爷?”答应一声,去不多时,回说是大老爷府上孙教头批评杆子的。李雷道:“既然如此,着他进来。”孙建安上来,李雷说:“你既批评他,进去与少年人对杆子去。”孙胖子闻听,都气杀了:“我是何等之人,怎与他对杆子?”无奈拿了杆子走进圈子,认定少年一杆子点来。少年人隔开,还了一杆子。二人相对,竞不分胜负。
  李雷看得出神,又听得外面一声喊叫,好似那嘴唇上起个霹雳,舌尖上迸出春雷。李雷倒吓了一跳,吩咐人:“再与我查来,是谁人如此喊叫?”“是”二名家人答应,下来出了圈子,只见一个稍长大汉,是个乞丐。喝一声:“呔!大胆花夫,你都活得不耐烦,如此大叫?”那花夫一听大怒,吐了一手臭吐沫,认定二人脸上一抹,抹得昏天黑地,连忙跑回禀知李雷。又差了二名老家人去问,二人来到花夫面前,不敢行狠,叫了一声:“老爹,你如此大叫,想必也会扎杆子么?”回道:“我也会使,他们扎的什么东西!”二人说:“我们是李大老爷那里来的,请你见我们大老爷,扎几路杆子,何如?”那人道:“我去见见李大老爷。二位爷把我这个钵子捧好,若还碰掉了,你就赔我一千两银子,我也是不受的。”这位爷用细汗巾代花夫把钵子一扎,捧得紧紧的,惟恐碰掉了不干系。二人邀了花夫进了圈子,一声喊道:“玩拳的,不用和小孙子扎了。”二人一听,两下丢了杆子,将东西收拾干净。且说李雷抬头,见一大汉走近前来,怎生打扮?粉头带开花帽,身穿破纳袄,足登蒲鞋,手执竹杆,面如紫靛,发似朱砂,两道浓眉,一双豹眼,大鼻梁,一张阔口。走近前来把腰一弯,说:“大老爷在上,花夫请大老爷的金安。”李雷问道:“你是那里人氏?”回说:“我乃陕西绥德州米脂县人氏,只因到此找个朋友未遇,盘川用尽,衣衫卖尽,故而讨饭营生。”李雷问道:“你会扎杆子么?”回道:“俺也会得。”“你既然会得,与我孙教头对扎。”那人取了一根杆子在手,孙建安也拿了一根杆子。那人用一架子使来,孙教头着力一隔,还了一杆子。那人用五分力气隔开,孙胖子使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早被他兜裆一挑,挑将起来,哈哈大笑,正要送他性命,冲天贼看得明白,大叫一声:“呔!我把你这大胆匹夫,你可知道俺铁头太岁冲天贼在此?”那人看见冲天贼,大喜将孙建安放下,走近前来相会冲天贼。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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