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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子牙设计收九公(2)


  且说邓九公与太鸾曰:“适才虽是暂允,此事毕竟当如何处置?”太鸾曰:“元帅明日可差一能言之士,说,‘昨日元帅至后营,与小姐商议,小姐已自听允;只是两边敌国,恐无足取信,是必姜丞相亲自至汤营纳聘,小姐方肯听信。’子牙如不来便罢,再为之计;若是他肯亲自来纳聘,彼必无带重兵自卫之理,如此,只一匹夫可擒耳。若是他带有将佐,元帅可出辕门迎接,至中军用酒筵赚开他手下众将,预先埋伏下骁勇将士,俟酒席中击杯为号,擒之如囊中之物。西岐若无子牙,则不攻自破矣。”九公闻说大喜:“先行之言,真神出鬼没之机!只是能言快语之人,随机应变之士,吾知非先行不可。乞烦先行明日亲往,则大事可成。”太鸾曰:“若元帅不以末将为不才,鸾愿往周营叫子牙亲至中军,不劳苦争恶战,早早奏凯回军。”九公大喜。一宿晚景不题。

  次日,邓九公升帐,命太鸾进西岐说亲。太鸾辞别九公出营,至西岐城下,对守门官将曰:“吾是先行官太鸾;奉邓元帅命,欲见姜丞相。烦为通报。”守城官至相府,报与姜丞相曰:“城下有汤营先行官太鸾求见,请令定夺。”子牙听罢,对惧留孙曰:“大事成矣。”惧留孙亦自暗喜。子牙对左右曰:“速与我请来。”守门官同军校至城下,开了城门,对太鸾曰:“丞相有请。”太鸾忙忙进城,行至相府下马。左右通报:“太鸾进府。”子牙与惧留孙降阶而接。太鸾控背躬身言曰:“丞相在上:末将不过马前一卒,礼当叩见;岂敢当丞相如此过爱?”子牙曰:“彼此二国,俱系宾主,将军不必过谦。”

  太鸾再四逊谢,方敢就坐。彼此温慰毕。子牙以言挑之曰:“前者因惧道兄将土行孙擒获,当欲斩首;彼因再四哀求,言邓元帅曾有牵红之约,乞我少缓须臾之死,故此着散大夫至邓元帅中军,问其的确。倘元帅果有此言,自当以土行孙放回,以遂彼儿女之情,人间恩爱耳。幸蒙元帅见诺,俟议定回我。今将军赐顾,元帅必有教我。”

  太鸾欠身答曰:“蒙丞相下问,末将敢不上陈。今特奉主帅之命,多拜上丞相,不及写书;但主帅乃一时酒后所许,不意土行孙被获,竟以此事倡明,主帅亦不敢辞。但主帅此女,自幼失母,主帅爱惜如珠。况此事须要成礼;后日乃吉日良辰,意欲散大夫同丞相亲率土行孙入赘,以珍重其事,主帅方有体面,然后再面议军国之事。不识丞相允否?”

  子牙曰:“我知邓元帅乃忠信之士,但几次天子有征伐之师至此,皆不由分诉,俱以强力相加;只我周这一段忠君爱国之心,并无背逆之意,不能见谅于天子之前,言之欲涕。今天假其便,有此姻缘,庶几将我等一腔心事可以上达天子,表白于天下也。我等后日,亲送土行孙至邓元帅行营,吃贺喜筵席。乞将军善言道达,姜尚感激不尽!”太鸾逊谢。

  子牙遂厚款太鸾而别。太鸾出得城来,至营门前等令。左右报入营中:“有先行官等令。”邓九公命:“令来。”太鸾至中军。九公问曰:“其事如何?”太鸾将姜子牙应允后日亲来言语,诉说一遍。邓九公以手加额曰:“天子洪福,彼自来送死!”太鸾曰:“虽然大事已成,但防备不可不谨。”邓九公吩咐:“选有力量军士三百人,各藏短刀利刃,埋伏帐外,听击杯为号,左右齐出;不论子牙众将,一顿刀剁为肉酱!”众将士得令而退。命赵升领一支人马,埋伏营左;侯中军炮响,杀出接应。又命孙焰红领一支人马,埋伏营右;侯中军炮响,杀出接应。又命太鸾与子邓秀在辕门赚住众将。又吩咐后营小姐邓婵玉领一支人马,为三路救应使。邓九公吩咐停当,专候后日行事。左右将佐俱去安排。不表。

  且说子牙送太鸾出府归,与惧留孙商议曰:“必须……如此如此,大事可成。”光阴迅速,不觉就是第三日。先一日,子牙命:“杨戬变化,暗随吾身。”杨戬得令。子牙命选精力壮卒五十名,装作抬礼脚夫;辛甲、辛免、太颠、闳夭、四贤、八俊等充作左右应接之人,俱各藏暗兵利刃。又命雷震子领一支人马,抢他左哨,杀入中军接应。再命南宫适领一支人马,抢彼右哨,杀入中军接应。金吒、木吒、龙须虎统领大队人马,救应抢亲。子牙俱吩咐暗暗出营埋伏。不表。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汤营此日瑞筵开,专等鹰扬大将来。孰意子牙筹划定,中军炮响抢乔才。

  且说邓九公其日与女婵玉商议曰:“今日子牙送土行孙入赘,原是赚子牙出城,擒彼成功。吾与诸将分剖已定;你可将掩心甲紧束,以备抢将接应。”其女应允。邓九公升帐,吩咐铺毡搭彩,俟候子牙。不题。

  且说子牙其日使诸将装扮停当。乃命土行孙至前听令。子牙曰:“你同至汤营,看吾号炮一响,你便进后营抢邓小姐,要紧!”土行孙得令。子牙等至午时,命散宜生先行,子牙方出了城,望汤营进发。宜生先至辕门。太鸾接着,报于九公。九公降阶,至辕门迎接散大夫。宜生曰:“前蒙金诺,今姜丞相已亲自压礼,同令婿至此;故特令下官先来通报。”邓九公曰:“动烦大夫往返,尚容申谢。我等在此立等,如何?”宜生曰:“恐惊动元帅不便。”邓九公曰:“不妨。”

  彼此等候良久,邓九公远远望见子牙乘四不相,带领脚夫一行不上五六十人,并无甲冑兵刃。九公看罢,不觉暗喜。只见子牙同众人行至辕门。子牙见邓九公同太鸾、散宜生俱立侯,子牙慌忙下骑。邓九公迎上前来,打躬曰:“丞相大驾降临,不才未得远接,望乞恕罪。”子牙忙答礼曰:“元帅盛德,姜尚久仰芳誉,无缘末得执鞭;今幸天缘,得罄委曲,姜尚不胜幸甚!”只见惧留孙同土行孙上前行礼。九公问子牙曰:“此位是谁?”子牙曰:“此是土行孙师父惧留孙也。”邓九公忙致款曲曰:“久仰仙名,未曾拜识;今幸降临,足慰夙昔。”惧留孙亦称谢毕。彼此逊让,进得辕门。子牙睁眼观看,只见肆筵设席,结彩悬花,极其华美。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结彩悬花气象新,麝兰香霭衬重茵。屏开孔雀千年瑞,色映芙容万谷春。金鼓两傍藏杀气,笙箫一派郁荆榛。孰知天意归周主,十万貔貅化鬼磷。

  话说子牙正看筵席,猛见两边杀气上冲,子牙已知就里,便与土行孙众将丢个眼色;众人已解其意,俱衬上帐来。邓九公与子牙诸人行礼毕。子牙命左右:“抬上礼来。”邓九公方才接礼单看完,只见辛甲暗将信香取出,忙将抬盒内大炮燃着。一声炮响,恍若地塌山崩。邓九公吃了一惊,及至看时,只见脚夫一拥而前,各取出暗藏兵器,杀上帐来。邓九公措手不及,只得望后就跑。太鸾与邓秀见势不谐,也往后逃走。只见四下伏兵尽起,喊声振天。

  土行孙绰了兵器,望后营来抢邓婵玉小姐。子牙与众人俱各抢上马骑,各执兵刃厮杀。那三百名刀斧手如何抵当得住。及至邓九公等上得马出来迎战时,营已乱了。赵升闻炮,自左营杀来接应,孙焰红听得炮响,从右营杀来接应;俱被辛甲、辛免等分投截杀。邓婵玉方欲前来接应,又被土行孙敌住,彼此混战。不意雷震子、南宫适两枝人马从左右两边杀过来。成汤人马反在居中,首尾受敌,如何抵得住;后面金吒、木吒等大队人马掩杀上来。邓九公见势不好,败阵而走;军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邓婵玉见父亲与众将败下阵来,也虚闪一刀,往正南上逃走。土行孙知婵玉善于发石伤人,遂用捆仙绳祭起;将婵玉捆了,跌下马来,被土行孙上前绰住,先擒进西岐城去了。子牙与众将追杀邓九公有五十余里,方鸣金收军进城。邓九公与子邓秀并太鸾、赵升等直至岐山下方才收集败残人马,查点军卒,见没了小姐,不觉伤感。指望擒拿子牙,孰知反中奸计,追悔无及。只得暂扎住营寨。不表。

  且说子牙与惧留孙大获全胜,进城,升银安殿坐下。诸将报功毕。子牙对惧留孙曰:“命土行孙乘今日吉日良时,与邓小姐成亲,何如?”惧留孙曰:“贫道亦是此意,时不宜迟。”子牙命土行孙:“你将邓婵玉带至后房,乘今日好日子,成就你夫妇美事。明日我另有说话。”土行孙领命。子牙又命侍儿。“搀邓小姐到后面,安置新房内去,好生伏侍。”邓小姐娇羞无那,含泪不语;被左右侍儿挟持往后房去了。子牙命诸将吃贺喜酒席。不题。

  且说邓小姐搀至香房,土行孙上前迎接。婵玉一见土行孙笑容可掬,便自措身无地,泪雨如倾,默默不语。土行孙又百般安慰。婵玉不觉怒起,骂曰:“无知匹夫,卖主求荣!你是何等之人,敢妄自如此?”土行孙陪着笑脸答曰:“小姐虽千金之躯,不才亦非无名之辈,也不辱没了你。况小姐曾受我疗疾之恩,又是你尊翁泰山亲许与我,俟行刺武王回兵,将小姐入赘。人所共知。且前日散大夫先进营与尊翁面订,今日行聘入赘,丞相犹恐尊翁推托,故略施小计,成此姻缘。小姐何苦固执?”婵玉曰:“我父亲许散宜生之言,原是赚姜丞相之计,不意误中奸谋,落在彀中,有死而已。”

  土行孙曰:“小姐差矣!别的好做口头话,夫妻可是暂许得的?古人一言为定,岂可失信。况我等俱是阐教门人,只因误听申公豹唆使,故投尊翁帐下以图报效;昨被吾师下山,擒进西岐,责吾暗进西城行刺武王、姜丞相,有辱阐教,背本忘师,逆天助恶,欲斩吾首,以正军法,吾哀告师尊,姜丞相定欲行刑;吾只得把初次擒哪吒、黄天化,尊翁泰山晚间饮酒将小姐许我,俟旋师命吾入赘,我只因欲就亲事之心急,不得已方暗进西岐。吾师与姜丞相听得斯言,搯指一算,乃曰:‘此子该与邓小姐有红丝系足之缘,后来俱是周朝一殿之臣。’因此赦吾之罪,命散大夫作伐。小姐,你想:若非天缘,尊翁怎么肯?小姐焉能到此?况今纣王无道,天下叛离,累伐西岐,不过魔家四将、闻太师、十洲三岛仙众皆自取灭亡,不能得志,天意可知,顺逆已见。又何况尊翁区区一旅之师哉!古云:‘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小姐今日固执,三军已知土行孙成亲。小姐纵冰清玉洁,谁人信哉。小姐请自三思!”邓婵玉被土行孙一席话说得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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