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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晋 围下宫程婴匿孤(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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杵臼沉吟了半日,问婴曰:“立孤与死难,二者孰难?” 婴曰:“死易耳,立孤难也。” 杵臼曰:“子任其难,我任其易,何如?” 婴曰:“计将安出?” 杵臼曰:“诚得他人婴儿诈称赵孤,吾抱往首阳山中,汝当出首,说孤儿藏处。屠贼得伪孤,则真孤可免矣。” 程婴曰:“婴儿易得也。必须窃得真孤出宫,方可保全。” 杵臼曰:“诸将中惟韩厥受赵氏恩最深,可以窃孤之事托之。” 程婴曰:“吾新生一儿,与孤儿诞期相近,可以代之。然子既有藏孤之罪,必当并诛,子先我而死,我心何忍?” 因泣下不止。杵臼怒曰:“此大事,亦美事,何以泣为?” 婴乃收泪而去。夜半,抱其子付于杵臼之手。即往见韩厥,先以“武”字示之,然后言及杵臼之谋。韩厥曰:“姬氏方有疾,命我求医。汝若哄得屠贼亲往首阳山,吾自有出孤之计。” 程婴乃扬言于众曰:“屠司寇欲得赵孤乎,曷为②索之宫中?” 屠氏门客闻之,问曰:汝知赵氏孤所在乎?” 婴曰:果与我千金,当告汝。” 门客引见岸贾,岸贾叩其姓氏。对曰:“程氏名婴,与公孙杵臼同事赵氏。公主生下孤儿,即遣妇人抱出宫门,托吾两人藏匿,婴恐日后事露,有人出首,彼获千金之赏,我受全家之戮,是以告之。” 岸贾曰:“孤在何处?” 婴曰:“请屏左右,乃敢言。” 岸贾即命左右退避。婴告曰:“在首阳山深处,急往可得,不久当奔秦国矣,然须大夫自往。他人多与赵氏有旧,勿轻托也。” 岸贾曰:“汝但随吾往,实则重赏,虚则死罪。” 婴曰:“吾亦自山中来此,腹馁甚,幸赐一饭。” 岸贾与之酒食。婴食毕,又催岸贾速行。岸贾自率家甲三千,使程婴前导,径往首阳山。纡回数里,路极幽僻,见临溪有草庄数间,柴门双掩。婴指曰:“此即杵臼孤儿处也。” 婴先叩门,杵臼出迎,见甲士甚众,为仓皇走匿之状。婴喝曰:“汝勿走,司寇已知孤儿在此,亲自来取,速速献出可也。” 言未毕,甲士缚杵臼来见岸贾。岸贾问:“孤儿何在?” 杵臼赖曰:“无有。” 岸贾命搜其家,见壁室有锁甚固。甲士去锁,入其室,室颇暗。仿佛竹床之上,闻有小儿惊啼之声。抱之以出,锦绷绣褓,俨如贵家儿。杵臼一见,即欲夺之,被缚不得前。乃大骂曰:’小人哉,程婴也!昔下宫之难,我约汝同死,汝说:公主有孕,若死,谁作保孤之人!’今公主将孤儿付我二人,匿于此山,汝与我同谋做事;却又贪了千金之赏,私行出首。我死不足惜,何以报赵宣孟之恩乎?” 千小人,万小人,骂一个不住。程婴羞惭满面,谓岸贾曰:“何不杀之?” 岸贾喝令:“将公孙杵臼斩首!” 自取孤儿掷之于地,一声啼哭,化为肉饼,哀哉! 髯翁有诗云: 一线宫中赵氏危,宁将血胤代孤儿。 屠奸纵有弥天网,谁料公孙已售欺? 屠岸贾起身往首阳山擒捉孤儿,城中那一处不传遍,也有替屠家欢喜的,也有替赵家叹息的,那宫门盘诘,就怠慢了。韩厥却教心腹门客,假作草泽①医人,入宫看病,将程婴所传“武”字,粘于药囊之上。庄姬看见,已会其意。诊脉已毕,讲几句胎前产后的套语。庄姬见左右宫人,俱是心腹,即以孤儿裹置药囊之中。那孩子啼哭起来,庄姬手抚药囊祝曰:“赵武,赵武!我一门百口冤仇,在你一点血泡身上,出宫之时,切莫啼哭!” 吩咐已毕,孤儿啼声顿止,走出宫门,亦无人盘问。韩厥得了孤儿,如获至宝,藏于深室,使乳妇育之,虽家人亦无知其事者。 〔②曷为:何必。 ①草泽:民间〕 屠岸贾回府,将千金赏赐程婴。程婴辞不愿赏。岸贾曰:“汝原为邀赏出首,如何又辞?” 程婴曰:“小人为赵氏门客已久,今杀孤儿以自脱,已属非义,况敢利多金乎?倘念小人微劳,愿以此金收葬赵氏一门之尸,亦表小人门下之情于万一也。” 岸贾大喜曰:“子真信义之士也!赵氏遗尸,听汝收取不禁。即以此金为汝营葬之资。” 程婴乃拜而受之。尽收各家骸骨,棺木盛殓,分别葬于赵盾墓侧。事毕,复往谢岸贾。岸贾欲留用之,婴流涕言曰:“小人一时贪生怕死,作此不义之事,无面目复见晋人,从此将餬口远方矣。” 程婴辞了岸贾,往见韩厥。厥将乳妇及孤儿交付程婴。婴抚为己子,携之潜入盂山藏匿。后人因名其山日藏山,以藏孤得名也。 后三年,晋景公游于新田,见其土沃水甘,因迁其国,谓之新绛。以故都为故绛。百官朝贺,景公设宴于内宫,款待群臣。日色过晡,左右将治烛。忽然怪风一阵,卷入堂中,寒气逼人,在座者无不惊颤。须臾,风过,景公独见一逢头大鬼,身长丈余,披发及地,自户外而入,攘臂大骂曰:“天乎!我子孙何罪,而汝杀之?我已诉闻于上帝,来取汝命!” 言毕,将铜锤来打景公。景公大叫:“群臣救我!” 拔佩剑欲斩其鬼,误劈自己之指。群臣不知为何,慌忙抢剑。景公口吐鲜血,闷倒在地,不省人事。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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