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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伟大的酱缸蛆


  在男人可以一手遮天的时代,当然用不着离婚,轻则休之,重则杀之。娘儿们如果既不肯被休,又不愿被杀,那么只好过畜生生活。念念不忘这种“古”,实在他妈的也。
  宋王朝的程颐、朱熹二位先生,是两个动人心魄的伟大酱缸蛆,以这两个酱缸蛆为中心的酱缸思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及“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嫁二夫”,实在是一种吃人不见血的畜生思想。问题是,被吃的虽然惨不忍睹,动嘴吃人的却老是舐着嘴唇,觉得余味无穷。现在仍怀念“古”的朋友,大概就是这种吃了人而又敌着嘴唇的孽种。呜呼,不要说别人,就是柏杨先生,对这种“古”,就恨不得它早日复兴,盖老妻乃三心牌女人,其貌不扬,实在越看越有气,如果时代又回到了“古”,我明天就再娶一个如花似玉,而且不仅娶一个,很可能不娶则已,娶上了瘾,就一娶七八个。
  ——读者老爷中一定有人怀疑糟老头的经济力量,现在连一个阿巴桑都养不起,怎么能养七八个呀?呜呼,这只是技术问题,只要原则确定,技术固好解决也。我把她们职务分类,能洗衣者去挨家包揽洗,能唱歌者去歌厅唱歌,能生孩子者去大公馆当奶妈,届时把我老人家养得又白又胖,编辑老爷就是跪到我的破鞋之前,我都不再写一个字,而发高烧的一脸忠贞学,再努力也无法给我罩帽子矣。据正史上说,自从柏杨先生不再乱写,国民就非常之乐,国本就非常之固,政府的威信就非常之发扬光大啦。(但我又有点担心,一旦到了那天,发高烧的一脸忠贞学没功可邀,不知道又要靠整谁才能吃也。)
  不过,酱缸文化往往是没有原则的,更往往是只对人不对事的,所以酱缸蛆和硫磺虫,只敢找自以为对方不敢还手的捏,对炸弹是不敢捏的。说句老实话,大家伙几乎一半以上都离过婚,酱缸蛆和硫磺虫却缩手不迭,不但不敢捏,还努力歌功颂德,说他阁下离得好,离得妙。所以在这方面,我们的进步仍然其慢如牛,只不过没有天主教那么顽强,任凭谁都一视同仁。
  今天报上说,女明星索菲亚·罗兰女士跟庞帝先生的婚姻,罗马法院仍认为不合法,无他,意大利是天主教国家,不准离婚的也。庞帝先生偏偏有过前妻,这就麻烦啦。于是乎,事实上是一回事,法律上又是一回事,两人在墨西哥结婚,意大利马上控告他们犯了重婚罪,逼得他们不得不宣布,墨西哥那场结婚无效。
  意大利这种搞法,混蛋加三级,但也难怪,因意大利是天主教大本营,天主教首领迄今为止,仍是意大利的私产。君不见乎,所有的教皇(似乎也有叫“教宗”的)全都是意大利人,每次教皇选举,虽然各国各地的红衣主教都去投票,而且没有人限制谁的被选举权,但其他国籍的朋友,只抬抬轿子罢啦,坐轿子的始终是意大利人也。将来万一有那么一天,一个说着外国话的外国人——好比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中国籍的红衣主教当了教皇,坐在梵蒂冈的宝座上,用中国话为那些跪在广场上的意大利信徒们祝福,那才是不可思议的哩。
  在索菲亚·罗兰女士的婚姻上,天主教那种死硬而落伍的教条,充分地暴露出来。今天报上说,她跟她丈夫已取得了法国国籍,而在巴黎结婚啦,不啻打了天主教一个耳光。不过,读者老爷中有敢跟我老人家赌一块钱的乎,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意大利准会有准许离婚的法律出笼。我老人家这话不是瞎说的,而是俨然学院派的。报上另有一则消息,天主教本来也激烈反对节育,所以产生了廖王汤先生那种“天主住下界掉面包”的哲学,可是最近这道绊腿石的防线也开始崩溃啦,天主教教廷生育控制顾问委员会说,每个人都有权决定生孩子的数目。
  天主教反对离婚,当然有它充分的理由,这理由用不着介绍,想也想得出来。若夫妇的结合是上帝的旨意焉,若可以巩固家庭的安全焉,若可以增进社会的安定焉,若可以加强对下一代的保护焉,等等等等,大概万变不离这些项目。问题是,一对互相恨入骨髓却不能离婚的怨偶,他们当初的结合,恐怕不是上帝的旨意,而只是魔鬼的旨意。家庭不但不能巩固安全,反而会稀里哗啦,四分五裂。社会不但不能安定,反而会冒出更多的惨案。对下一代不但不能保护,反而会使下一代过得更惨。

  (柏老按:到了一九八零年,天主教真的选出了一位波兰的教皇若望·保罗二世,可惊可贺。至于意大利离婚法案,在我老人家坐牢期间,大概是一九七零年代,也经国会通过。天主教拼命反对都反对不掉,大势所趋,谁都挡不住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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