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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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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口答你的问题了,票价照收,投票不投,那就是不卖身;不卖身就不是猪仔。” 他这番说法,颇为新奇,虽是歪理,却不易驳倒。 但吴少霖却大为着急,心想他这番话明天见了报,不但票价不能再谈,而且议院的饭碗都有影响,所以连连投以眼色,想拦阻他别再荒腔走板,乱说一通。 但即令廖衡想煞车,黄云鹏那里肯放过,“廖议员,”他问: “阁下的高论,实在佩服。不过我要请问,别人不是傻瓜,肯白给票价吗?” “我也不是傻瓜。”廖衡答说:“美国造横贯大陆的铁路,招聘华工;有人经手买猪仔,工人事先当然答应了的,但中途脱逃是另一回事。” “原来廖议员的打算是,先答应投票,票价到手就不投了。” “正是如此。” “这不成了骗人了吗?” “取之于盗,不为伤廉。” “坏了,坏了!”吴少霖心想,拿了人家的钱,还骂人为“盗”;上头一定震怒,看来自己的饭碗,已快着地了。 “廖议员,”黄云鹏紧追不放,“那么你是如何中途脱逃呢?” “这,对不起,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我如果把方法告诉你。戏法就变不成了。” “是不是想脱身南下?”黄云鹏善意地说:“据我所知,火车站布满了密探。” “我知道,我知道。” “那末,廖议贝是如何脱身呢?” “对不起,”廖衡笑道:“这就无可奉告了。” 出现了外交词令,料知再问亦无用;好在收获已丰,所以黄云鹏很满意地道谢:“谢谢廖议员;真是快人快语。” 等他一走,吴少霖埋怨廖衡,“平老,”他说:“你这些话实在不应该说的;明天一见了报,我怎么交代?” “喔,”廖衡不慌不忙地问道:“向谁交代?” “第一个是我们议长吴大头;第二是津保派的钜头。如今前途多艰,事情很难说了。” “很好说。”廖衡神色从容地:“老弟,你别忘了‘借干铺’的理论。” 吴少霖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是,是!”他笑逐颜开地说: “明白了,明白了!一切照约定而行;不过,平老,你不能再出花样了。” “老弟不能怪我,报馆里的人,是你领来的。” “是,是!我不是怪平老,不过提醒而已。” ※ ※ ※ “你看!”吴景濂将一张京华日报,揉成一团,使劲摔在吴少霖面前: “这叫甚么话,简直是神经病!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你有把握让他就范,结果弄来一条疯狗。” 吴少霖知道他为甚么大发雷霆;而且也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很沉着地答说: “疯狗是疯狗,见了钱就不疯了。议长,他是装疯卖呆。” “那末,他说那些话是甚么意思呢?” “无非‘黄熟梅子卖青’而已。他自己作了一个譬仿,好比南班子里的客人‘借干铺’。” “这话怎么说?” “是这样——” 等吴少霖将廖衡自我作践的譬喻说明白了;吴景濂的气也消了。 这些出卖风云雷雨的勾当,他也是老手;心知廖衡所言不虚,吴少霖也还是有功劳的。 “原来他说钱照拿,票不投;也就是姑娘推托‘身上来’的意思。” “一点不错。” “那,”吴景濂坐了下来,指着大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说: “你坐下来谈。” “是。”吴少霖拿出廖衡写给他的条子说:“议长,请你先看这个。” 吴景濂一看便皱眉,“要支交际费?”他问:“他有多少人?” “他自称‘十三太保’。” “真有十三个?”吴景濂问。 “名单,他不肯交出来。这是无怪其然的;他怕我们这面自己个别去接头、不过,我相信不假。” “何以见得?” “他已经发电报出去了。京华日报的记者,就是从电报局得到了消息,才去访问他的。”吴少霖又说:“反正到领票的时候,总要露面的。” “这样说,电报局有他发电的名单?你拿我的名片去看吴总长,请他交代电报局,抄一份名单来。” “是、是!”吴少霖趁机奉承:“议长心细如发,我倒没有想到,可以跟电报局要名单。” “交际费你先替他领了去;旅费等人到了,点人头照支。你跟他说清楚,如果不到十个人,交际费照扣。” “请问议长,怎么扣法?” 吴景濂想了一下说:“旅费就不发了;由他的交际费中,自己去付。” 吴少霖心想,扣旅费就是扣他的钱。假如说来了九个人,每人四百,扣而不发,就少了三千六百元,非同小可。 于是他说:“议长,我看戋戋之数,不必太认真。再说,旅费扣发,他就不肯打条子;会到处办报销,也是个麻烦。” “好吧?我刚才的话取消。”吴景濂提起笔来,在廖衡的条子上批了“照发”二字,交了给吴少霖。 在会计处领到了支票,吴少霖随即又赶到甘石桥一百四十号,国会议员俱乐部,但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吴少霖向空中使劲唤了两下,鸦片烟的香味,比前两天浓重得多,他知道曹锟的美梦,快要做成了。 “少霖,少霖!”有个议院的同事,拉住他说:“大家都在找你。廖议员怎么闹这么一个笑话?” 所谓“大家”,当然是指筹备大选的钜头们;吴少霖笑笑答说: “别耽心,笑话免不了;大事误不了。” 说完,他直奔上楼,到得东西第一间,排闼直入,王承斌、王毓芝、边守靖、熊炳琦、吴毓麟都在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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