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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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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交给吴四了。” “嗯,嗯!”洪东冈皱起眉头,“这个人阴得很,看样子不是好惹的。” “老洪,”徐海突然问道:“你今天晚上有空没有?” 第二天一早就要带队出发,这天晚上少不得总有些未了之事要交代留守的部下,洪东冈实在抽不出空,因而反问一句:“老徐,是不是有什么事,非得在今天晚上谈不可?”“也没有那么急——” 徐海还在沉吟,洪东冈已窥出端倪;再想到他对陈东未来行迹的判断,越觉得事有蹊跷,可能是生死祸福所关,因而断然决然说:“我晚上一定抽空到你那里去。” “好!我等你。”徐海又补一句:“不必太早。” ※ ※ ※ 相会已在午夜过后,事先,徐海跟王翠翘与阿狗谈过,打算将洪东冈拉过来。阿狗岂不以为然,因为这样就势必泄露最要紧的机密;而王翠翘亦主张宁可慎重。这一来,徐海对洪东冈说的话便有保留了。 “你看罗小华这个人怎么样?” 这第一句话便使洪东冈觉得难以回答,主要的是他不了解徐海问这句话的用意。想了想答说:“我跟他虽然天天在一起,相处的日子,到底还浅,你不是跟他早就相识的吗?” “相识虽久,相知不深。最近常听人说,此人很够意思,想跟他往深处交一交,所以特地跟你打听。老洪,”徐海特地表明立场,也是暗中点醒:“我们是患难兄弟,我对你决不会有什么恶意。” 接下来便大谈罗龙文,洪东冈毫不掩饰他的倾倒之情;同时也很欣喜地表示,罗龙文对他亦很欣赏。 “那可是再好都没有的了!”徐海笑得很恳切,一看便知是替他高兴,“罗师爷在胡总督面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次大家投过去,如何安置,大概都要由他作主,将来对你总有特别照应,派你一个好差使。” “我倒不想做官。做官无非在名利两个字;论利,下半辈子也够了;论名,我们这种出身,官做得再大,背后总有人在指指点点冷笑:什么官?强盗。”洪东冈摇摇头:“想起来真没味!” 这番话说得很直率,徐海心又动了,觉得他天良未泯,应该救他一救;不过这是心里的打算,决不会摆在脸上,也不必马上就有什么暗示,只若无其事地接话问说:“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我的想法,说起来恐怕你会笑。”洪东冈说,“我很羡慕罗师爷那种日子,风雅、潇洒、安闲、舒服。” “喔!”徐海也很有兴趣地问,“那你倒说说看,罗师爷的日子怎么过法?” “一早起来,自己煮茶;一面磨墨,墨磨浓了写字;然后吃早饭。饭后,如果是晴天,到园子里走走;下雨天就在走廊上散散步,跟人说说笑笑。再下来不是读书,就是画画。吃过中饭睡过午觉,下两盘棋;黄昏吃酒,吃够了上床,一觉到天亮。” “这种日子我过不来。我不比你,好静不好动。”徐海又说,“过这种日子少不得一个人,就像罗师爷有粉蝶作伴那样,老洪,我几时替你物色一个漂亮的,你看,怎么样?” “那还有什么说的?重重拜托。” “翠翘有几个小姊妹,都是绝色,将来到了杭州,你的好事包在我身上。老洪,”徐海突然问道:“你手下最能干、最靠得住的是谁?” 洪东冈不觉迟疑。这倒不是迟疑难答,而是不明徐海的用意。不过,他还是回答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手下最能干、最靠得住的是张怀。” “要带去吗?” “不带去。”洪东冈说,“我一走,这里少不了他。” “好!我们作个约定,在外面,我们两个常在一起;在这里,让张怀跟我的李同常在一起。这样子,里外都有照应,什么事就都万无一失了。” 洪东冈连连点头,“好,好!”他说,“我一回去就关照张怀。” ※ ※ ※ 徐海一走,阿狗照预定计划行事,联络陈可,监视陈东,只不过多备耳目,随时留心,没有什么困难,难的是对付小尤。虽然王翠翘主张把他制服,不过阿狗觉得能够事先收买过来,省事多多,仍旧不妨一试。 收买从笼络开始;笼络从尊重开始。阿狗特意托故去看罗龙文,又特意先要见小尤,说明事由,希望取得他的许可,事后又再去打个招呼,处处把小尤的身分抬高。这一着果然很有效,小尤对他另眼相看了。 这是初步,做到了暂且丢开。阿狗觉得此刻顶要紧的一件大事是,如何能与张怀打成一起?他跟张怀不熟,此人的本性如何,特别重要的是,忠实与否,必须了解。 这需要试探。阿狗设计了一个试探的方法:写一封给小尤的信,托张怀转交。信上说:外间有传言,说陈东到了九州,不会再回来了。问小尤可有此事? 阿狗的想法是,彼此正在勾心斗角,各怀鬼胎之际,张怀倘或心存猜忌,就会私拆那封信看,知道有此“传言”,当然会关切,会打听,甚至会去问小尤。若有这些行动,自己就得小心,此人不甚可靠,如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原信蜛E风不动地转交过去,便可证明张怀光明磊落,可共腹心。即或他不同意自己的计划,至少不会告密坏事。 照计而行的结果是,小尤大为紧张,立刻派人来将阿狗请了去,悄悄相问,消息的来源。 阿狗不答他的话,先问一句:“我信上的话,张怀知道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也拆了信看了呢!” “不会。信封得好好的。”小尤突然转为埋怨的脸色,“这样要紧的话,你为什么不当面来跟我说?就是写信,也自己派人送来,为什么托不相干的人转?万一泄露出去,怎么得了?” 阿狗笑笑说道:“瞧你的话看!这件事竟是真的了?” “什么真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小李,你是听谁说的?”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你也不必打听。” “谣言、谣言。完全是谣言!”小尤愤愤地说,“造这种谣言的人,不怀好意。” “也不能说是谣言。”阿狗答说,“别人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 “罗师爷替你们头儿写了一幅字,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我还看过。” “那么,请问上面写的啥?一首宋江做的词,是不是?宋江是什么人?他做的词写了挂起来,算啥名堂?好好的老百姓家里,哪有拿梁山泊强盗做的词,写了挂起来的?” “不错,你说得都不错。可是,跟我们头儿回来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阿狗笑了,“小尤,人家都说你聪明绝顶,哪知道你懵懂一时。”他停了一下问,“你说,你们头儿回来了,归顺过去了,结果会做什么?” “做官。” “做官的人家能挂那幅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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