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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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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金雄白答说:“《起报》、《海报》都可以提供地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敬斋摇摇头说:“我的譬喻不大适切——” “那么,”刘子川对于在搔首似乎故作神秘的黄敬斋,微觉不满,因而率直答道:“我看你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对!对!我说亮话。雄白我的意思是,要让大家知道,是你在捧杨丽,与我毫不相干。” “这又是为甚么?”刘子川诧异地问。 “为了黄大嫂。”金雄白说:“黄大嫂如果知道敬斋在力捧杨丽,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喔!”刘子川点点头,“原来是要雄白兄来顶个名。其实,这件事说简单也很简单。” “是!是!”黄敬斋很高兴地说:“倒要请教。” “你们不要一起走。你到了上海,暗地里布置好了再来接杨丽。嫂夫人从那里去知道,你们有那么一段情?” “这倒是个办法。等我好好想一想。”黄敬斋突然说道:“其实,像荣子那样才是真正够资格力捧的。雄白,你的意思怎么样?” “我毫无意见,只要对朋友有益就是。” “这话怎么说?” “我把荣子看成一个朋友;只要对她有益,我一定尽力而赴。” “伟大!”黄敬斋翘一翘姆指,“像你这样古道照人的性情,现在不容易见到了。你对荣子,动的是真情。” 金雄白不答;想了一会才说:“荣子的事,还要拜托子川兄。” “雄白,”刘子川未及答言,黄敬斋又抢着开口,“你说要拜托子川兄,是为了荣子?” “是的。” “有甚么事你需要子川兄助你来帮助荣子?” 一听这话,金雄白才知道自己的话中,无意间露了漏洞。心里在想,对于荣子,不能再瞒黄敬斋了。于是考虑了一下答说:“老实跟你说,我也想把荣子移植到上海去。不过她不比杨丽;荣子世居哈尔滨,要想离此他去,通行证不容易办得出来;所以要托子川兄。” “原来荣子也要去上海,那可是太好的一个机会。我想,她们可以作伴一起走。” “当然一起走最好,不过,不会那么快。”刘子川说:“荣子的事比较麻烦,至少要三四个月以后才能成行。当然是杨丽先走。” “你呢?”黄敬斋问金雄白:“是不是还要待几天,等荣子的事有了着落再走?” “不!当然跟你一起走,回去才有交代。”金雄白苦笑着说:“我回去也还有麻烦。敬斋,你托我的事,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谈到这里,敖占春也来了。他提醒金、黄二人,明天就得回长春,后天随团回北平;如果要带哈尔滨的土产回去,应该趁早物色。 黄敬斋很感兴趣,立即答说:“那就请两位作向导,上街去看看。”接下来向金雄白说了两个字:“如何?” “你请吧!我要等人。” “无非等荣子,交代茶房,她来了请她等一等好了。” “是啊!”刘子川说:“买完东西吃饭;我们到了馆子里再拿车来接她。” 金雄白说等人是托词;他的预备买票统子孝敬双亲的“老头票”,已送了给荣子,根本就不再打算购土产。当然,黄敬斋带的钱也不少,尽可通融;但那一来就得说明自己的钱的去路,而他不愿。如果不说,他人就会怀疑;作为银行家的金雄白,出关来不可能不备足川资,他的钱到那里去了呢? 如今看三个人都在等他同行,不便拂情;心想,反正看看不买就是。于是答一声:“也好!”亦站起身来。 安步当车,到了很大的一家皮货店,掌柜姓那,银须齐指,跟刘子川很熟;所以亲自殷勤招待,延入店堂后进的客厅,请教姓氏,奉茶敬烟,又问:“要不要玩两口?”这表示设有雅铺烟榻;来客四人都敬谢不敏。 “上海来的两位好朋友,想带两件皮统子回去。”刘子川说:“请你让伙计使几件来看看。” “有、有!” 那掌柜一关照下去,立刻就送来十几件,贵贱不一,但在关内无一不是上品的皮统子。黄敬斋挑了一件紫貂、一件灰鼠、四件名为“萝卜丝”的羊皮统子;另外买了一条水獭领。 “你呢?”他问金雄白,“怎么不挑?” “是啊!”刘子川也说:“貂皮、人参、乌拉草,吉林三宝,不带两件貂皮回去,岂非如入宝山,空手而回。” 在这样的情况下,甚么托词都不适宜。金雄白灵机一动,钱不够也不要紧,不过要大数目;两三件皮统子的钱拿不出来,就显得寒蠢了。 于是,他大选特选,一共买了十五件皮货;由于刘子川的交情,价款八折实收;但也是很可观的一笔款子。 “请给我一张纸,我要写个电报稿子。” 忽然而有此举,连黄敬斋在内,都莫测高深;金雄白却从容不迫提笔写了电文,是命令他的南京兴业银行汇款,并且指定由正金银行电汇。 这下那掌柜才明白;很客气地表示,不必亟亟,不妨等金雄白回到上海,再汇来货款。但金雄白还是请那里的伙计,即刻发了急电。 这笔买卖不少,那掌柜坚持要款待贵客。而客人却不愿叨扰;三让三辞,推托不了,金雄白提出一个条件,不赴盛宴,只吃纯粹东北风味的小馆子。 “那就到舍间去喝酒。”那掌柜说:“小妾炖的坛子肉,刘大爷吃过。正好还有奉天朋友送的大鲫鱼;至于酸菜粉,那是现成。两位远客,想尝尝本地风味,在舍间吃倒比外面舒服一点儿。” 看来难以推辞,金雄白便问刘子川:“旅馆里还有人,怎么办?” 刘子川心想,荣子甚至杨丽,都算风尘中人;守旧人家都不愿这些人进门,但又不能言其故,只这样跟那掌柜说:“另外有两位客人,也许会到旅馆来,约好一起吃饭的;在馆子里无所谓,在府上就不方便了。” “那有甚么不方便?刘大爷跟金先生、黄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起请过来。刘大爷先打个电话,我派人去接。” “接倒不必,我有车。等我先打电话回去问了再说。” 旅馆柜台上告诉他说:“杨丽来过电话关照,拍影片要到九点钟才收工,一定会来;荣子则即不见人影、亦无电话。” 刘子川心想,荣子必是有事羁绊,也要到晚上才来;只要告知行迹,便不会失去联络。于是放下电话说道:“一个未到,一个要晚上才来。” 金雄白与黄敬斋,都不知道对方跟腻侣的约会很认真;所以都以为“未到”的“一个”属于对方;自己的“一个”要晚上才来把心都放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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