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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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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装胡涂的计策很厉害!阿香竟无计可施,她也提不出甚么明媒正娶的要求,只有在孙家先住了下来再说。不过,到江宁去的这件事,她觉得可以做一个讨价还价的凭借。 “到底甚么时候动身?”她问。 “当然越快越好。”小阿利说,“船是现成的,如果你嫌慢,改旱路坐车也可以,不过辛苦一点。” “辛苦无所谓。”她说,“到了江宁怎么样?” “那还不容易,你只要说三个字好了。” “怎么三个字?” “不是他!” “如果是他呢?” 小阿利愕然,“阿香,”他问:“你这话甚么意思?” “没有甚么意思。”阿香笑笑说道:“你好像很讨厌我,我想想犯不着帮你的忙。” “去你的!”小阿利冒火了,“你帮我的忙;我还帮你的忙呢!” “不错,你帮过我的忙,不过,现在我又不想你帮忙了。” “为甚么?你说个道理我听!” “做人没有味道了!死也好,活也好,都无所谓;还要你帮甚么忙?” 小阿利笑道:“你那里来的那么大的牢骚?” “咦!”阿香冷笑,“你也知道我的牢骚很大?” 小阿利默然,心里左思右想盘算了好一阵,觉得话不能不说明白了,就看怎么说法,如今情势是在下风,要向她说话,她还未见得爱听;最好是让她自己先开口,然后相机应付,由下风渐渐转为上风,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心生一计,长长地叹口气:“唉!”只是摇头,彷佛一筹莫展,万般无奈似地。 “咦!”阿香忍不住关切,“你又叹甚么气?” “人家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照我看人人有本难念的经,那怕夫妻、父子、母女,心里也是各想各的,不知道对方难处。” 阿香将他的话细想了一遍,懂他的意思,本想问说:是不是说我不知道你的难处?转念又想,这一问他如果答说:我跟你又不是夫妻,谈不到此。这个钉子一碰,自己那里还有脸住在孙家?因此改了一个说法:“你的意思是,埋怨老太太不知道你的难处?” “也不是埋怨,是说她老人家想不到。” 果然是他们母子间有隔阂。阿香紧接着问:“你有甚么难处,老太太不能体谅?” “还不是你!” 他这句话说得很快,所以显得很有力,石破天惊似地,让阿香吓一跳:“怎么是我?”她急急问说:“我怎么害你们母子不和了?” “不是说你害我们母子不和。根本也没有甚么不和,我是说我娘只看到一面,没有看到另一面。” “甚么事只看到一面?”阿香问说,“又是为了我?” “不是为你为谁?她要娶你做儿媳妇;我也愿意讨你做老婆。他说要张灯结彩办喜事,这本来也是应该的,不过,她看不到另一面。” 听说这话,阿香惊喜交集,但亦有警觉;不动声色地问说:“那另一面是甚么?” “这一面是私;另一面是公。论私,我们早就做了夫妻了;而且我娘跟你也等于是婆媳了。就这样下去,谁也没有话说,谁也知道我们是甚么名分。你说,我这话是不是呢?” 阿香听得很仔细,心想,只要答应一声“是”,就是自甘委屈,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做了孙家的儿媳妇。如果于心不甘,此刻就得提出异议。 于是她说:“这话不大对,人家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夫妻的名分,只当我们是姘头。” “是啊!我娘也这么说。可是,她老人家没有想到,你的官司还没有了,怎么能够张灯结彩办喜事!” 阿香觉得这话也在道理上;可是官司总有了的一天,等官司一了,总得补办喜事吧? 那知道还没来得及说,小阿利又开口了,“只要真凶一天不到案,你的官司一天不了。”他摇摇头,“麻烦就在这里!” 阿香勃然变色,“照这样说,我一辈子不要嫁人了!”她说,“那里有这种王法?” “话不是这么说,凡事都是一阵风,在风头上要避一避,不避也不可以碰它。不然,岂不是自己找楣倒?” 听得他这番解释,阿香的气平了些;“那末,”她问,“你说应该避到甚么时候呢?” “那不一定,要看案子。等我们从江宁回来,我先想法子把你的案子销掉!”小阿利又说,“你如果不肯走这一趟,名字就永远落在这件案子上,太不划算了。” 阿香不响,看意思是活动了;不过因为先前的话说得太硬,一时坳不过来而已。 “阿香!” 听得这一声叫,她心中一动,连他也改口了!她在心里想;不由得抬起眼来看他。 “你说大家不知道你的名分,那也好办,等我们江宁回来,我请两桌客,大家见见面,不就都知道了吗?” 终于,阿香点点头,完全就范了。 “那末,甚么时候走呢?” “随便你!”阿香答说,“不过,我要坐船,而且要住在船上。” “为甚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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