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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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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们女东家此刻是在李家,还是送走了!” “送走了!” “由那条路走的?” “梁二哥,你问它做什么?” “这,请你就不必问了。” “梁二哥,你这就不对了!”秦典林质问似地,“你不跟我说实话;而要我跟你说实话,那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梁秃子被他驳的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毅然地说: “秦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我想,以我们的交情,你亦不会害我背一个出卖朋友的名声。是徐老虎叫我来问的,问明白了,打算把我们女东家去换回来。” 这番话还是实中有虚:徐老虎打算投案,是他早知道了的,但此刻是否仍然维持原议?却不能确定。但如说徐老虎已调兵遣将,准备临江力夺,怕秦典林鉴于关系重大,宁肯交情破裂,不敢实话直说,所以不能不作此说法。 果然,徐老虎会出此一着!秦典林心中颇为得意——原来白寡妇秘密投案一事,李振标到了这天下午四点钟才告诉他。李振标的计划是,等白寡妇一到,立刻沿运河堤岸往南走;另在瓜州预备一条升火待发的小炮艇,连夜接运到南京。秦典林认为这条路不妥,因为第一,这是比较正常的走法,果真徐老虎要派人拦截,容易料到;其次,瓜州往西便是十二圩,盐船汇聚之处,亦是徐老虎的势力范围,只怕闯不过去。而硬闯则可能开火,事情就会闹得不可收拾。 因此,秦典林献一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一面沿运河多派兵丁巡逻,故作戒备之状,以为疑兵;一面以轻车载白寡妇,由扬州趋西南,直奔十二圩之西的仪征,转船到南京。这样便可避免徐老虎的拦截,顺顺利利地达成目的。 李振标欣然乐从,此刻已在仪征途中了。秦典林心想,如果跟梁秃子说了实话,等他回去告诉徐老虎,再转道追赶,时间上差了一截,已难得手。不过说实话虽已不妨,而仍以不说为宜;如今最要紧的,倒是要让梁秃子明了白寡妇的苦心。 这样想停当了,便即说到:“梁二哥,我一定跟你说实话。只是未说之前,有句话先要请教你,你口口声声‘女东家’;请问,你是不是该听东家的话?” 这话将梁秃子问得一楞;但是不能不作正面的回答:“是的。”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替徐老虎来打听这件事。因为,第一、这是你们女东家的意思;第二、对徐老虎没有好处。”秦典林很恳切地说:“梁二哥,你晓得的,我很佩服白太太;现在是更加佩服了,真个大仁大义,智勇双全,啥叫巾帼英雄?白太太就是。” 这样子推崇白寡妇,自然会使梁秃子动容,“秦先生,”他说:“请你说说明白。” “当然!” 等秦典林将李振标与白寡妇前后秘密接头的经过,扼要一谈,梁秃子方始明了白寡妇的用意,完全是为了成全徐老虎。一时除了嗟叹以外,无话可说。 “怎么样?”反是秦典林问他,“梁二哥,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 “秦先生,此刻我们女东家到底在那里?” “你还是要问?” “是的。我要晓得!”梁秃子说,“她是我的东家;我能不关心?”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不过,你还是不晓得的好,因为这跟保全徐老虎的名声有关系;其中的道理也很细微,我想你慢慢儿也会想得明白。总而言之一句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不晓得她的行踪,比晓得来得好!” “那么,我跟徐老虎怎么说呢?” “这容易。”秦典林说,“你只说,李统领已经安排了一条最稳当的路子,把她送到南京去了,是怎么一条路子,我不能告诉你。你告诉徐老虎,说我说的,投案是白太太自愿,目的就是不愿伤和气;如果他不服气,未免辜负了白太太的苦心。而且这一来会害得白太太在堂上更难说话。徐老虎应该想一想白太太待他的好处,不要再替她闯祸了!” “是,是!”梁秃子悚然敛手,“我懂了!秦先生,这件事还要请你帮忙。我此刻要赶回去,先把事情化解开!” 出得门来,梁秃子仔细考虑了去向。认为徐老虎沿运河堤岸到瓜州,一路上看到缉私营所放的岗哨,必定深信不疑,李振标将由这条路带白寡妇上船;自然赶到江边守候,直到天亮。这样平平安安地彼此躲过一场冲突,未始不是好事;而传出去说是徐老虎得知白寡妇投案,如何在瓜州死守,打算临江夺人,亦可证明白寡妇此举,徐老虎事先毫不知情,更是一件好事。 因此,他决定不去瓜州,让徐老虎与他手下在江边喝一夜乍起的西北风;径自来到白寡妇家。 在白家坐守的赵仲华,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一见梁秃子回来,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渴望着从这个出事以后,第一个派出去办事而有了回音的人口中,证实他的猜测,或者他的希望不错——他的希望是,白寡妇此刻是在李家被软禁着。果然如此,他将会在他到这天才确定名分的岳父面前,长跪不起,要求非救白寡妇回来不可。 “怎么样,梁二哥?” 梁秃子闭嘴不答。一路上他思前想后,完全了解了白寡妇的愿望;她的愿望要怎么样才能实现,就全看从此刻开始,是如何传说这件事的真相?说法不妥,让人对徐老虎有所误会,那就全失她的本心了。 传说总有个开头,头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传说的主要内容;以后辗转相告,加枝添叶,都由这一句话而来。因此,梁秃子格外慎重,想了又想,无法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赵仲华着急地催问;“梁二哥,怎么不开口?” “我不知道打那里说起?”梁秃子被逼出一句话来,“总而言之,这件事大家都让她瞒住了;连三老都在内,就莫说徐大爷了。” 话说得不着边际,赵仲华越听越胡涂;“是什么事瞒住了三老跟徐大哥?”他问。 “投案!”梁秃子说,“只为跟徐大爷商量不通;又晓得徐老爷好面子,讲义气,做事敢作敢当,决不肯让白太太出面到官,所以表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跟李统领接头好了,趁今天大家都在忙的时候,悄悄投案。” “这样说,是真的在李统领那里,人呢?是不是还在李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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