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高阳 > 徐老虎与白寡妇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八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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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就彷佛如郑八在上海,能够替他们打接应,不管是要打听消息,派人送信,或者缓急之际要笔钱用,只要开口就有。像这样的人,在帮里并不难找;徐老虎自己就有。 “二太爷”他说,“我有个好朋友,是空子;不过门坎精通,什么地方都够得到,我想就托他好了。” “有现成的人,自然最好。”沈二太爷问,“你那位朋友,是何行当?” “是典当里的朝奉,姓汪。祖籍徽州,在南京已经三代了。” 朝奉是安分守己,不喜管闲事的多;而居然有这样一个汪朝奉,三老都微感诧异。不过,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徐老虎;更没有理由不同意徐老虎的办法。事情便这样定局了。 “连蔡金标在内,一共五个人,梁二哥、小赵、秦师爷、汪朝奉;包罗万象,照料白五嫂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不过,宝山,我看这五个人当中,要有一个为头的;大主意由为头的拿,事情没有办通,彼此先生了意见,就不好了!” “当然是仲华为头!”徐老虎毫不迟疑地答说。 “不好,不好!”孙五太爷大声说道:“仲华不宜为头。并非他做了我的女婿,我要替他卸责任。为的是这种事最忌动感情;一动感情就会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断。仲华跟白五嫂名为表亲,其实跟同胞姊弟没啥分别;如果只想到她姊姊的苦楚委屈,会误了大事!” “对!”一直不曾开口的朱三太爷说:“为啥一等一的好郎中,自己亲人得了重病,要请别人来看?就是这个道理。” 听得这两老的话,梁秃子暗暗佩服;阅历毕竟不同。不过,赵仲华不为头,可又该谁来主持呢?他正这样在想,只听孙五太爷在提他的名字了。 “依我说,梁二哥来把舵最好!梁二哥我虽然少见,不过一看就晓得是稳当的人;而况这件事要靠秦师爷帮忙,只有请梁二哥多上紧催一催。”孙五太爷问道:“宝山,你看我的话怎么样?” “你老人家的话,没有个错的。” “话不是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了佩服白五嫂,只要于她有好处,没有那个存了成见。如果有更适当的人,尽管提出来商量。” “我看梁二哥很妥当。”朱三太爷率直地说,“用不着再商量了!” “那么,”沈二太爷接口,“梁二哥自己的意思呢?” 受宠若惊的梁秃子,自觉义不容辞,当即答说:“说起来我是不配为头的;不过五太爷刚才说过,这件事要请秦师爷大大出一把力;论到这一点,我是没法子推辞的。至于到了南京,该怎么做法,当然大家商量好了再动手。我亦不敢擅专。” “那好!原该如此。”沈二太爷作了结论,“事情商量定规了,‘将军休下马,各自奔前程’;该做啥做啥,赶紧动手。我们老弟兄三个再谈谈。” 于是厅上分做两起,徐老虎跟梁秃子、赵仲华谈南京之行;三老仍在原处,有一番密密计议。 “老五、老二,”朱三太爷不胜感叹地,“白五嫂是这样的人,我们真正看走眼了。这件事我们要看看,李振标做得在不在路上?倘或不在路上,应该有个切切实实的办法;不然,只要官儿大,祖师爷都可以不顾!我们对江湖道上怎么交代?” “我觉得李振标一点不错。”沈二太爷说,“白五嫂是卫护宝山;他跟白五嫂走一条路,当然也是卫护宝山。家门的义气顾到了,一点不错。”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孙五太爷说,“此刻好像言之过早!” 这意思是说,还要看李振标是不是言行相符。他迫于上命,公事要交代,这是连白寡妇与徐老虎都谅解的;可是毕竟是为了交代公事,还是他自己想藉此献功,却还有待事实证明。所以孙五太爷多少持保留的态度。 就眼前来说,三老都认为李振标必须实践他自己的诺言:第一、只要有头脑投案,其它概不株连;第二,对投案的人,尽力营救——至少是尽力照应。在三老,亦必须让李振标做到这两点,对白寡妇、徐老虎以及帮中后辈、江湖同道才有交代。否则,“金字招牌”就算让李振标砸碎了。 此刻,他们唯一要商量的就是这件事,“难得有件事,要我们老弟兄三个一起伸手;几十年道行,修来辛苦,不能不爱惜。再说,白五嫂这面,已经委屈了,决不能再让她做鬼都在骂我们。”孙五太爷面色凝重地说,“我现在倒有点不放心李振标;两位看,是不是要盯紧他?” “当然!”朱三太爷因为徐老虎的关系,对此事的关切,不下于孙五太爷;这天虽不大说话,心里一直在盘算,觉得孙五太爷的话,正中下怀,所以趁机说道:“要盯,在扬州盯没有用;要到南京去盯。我想我们三个人当中,最好有一个辛苦一趟。” 话是这么说,其实已等于对沈二太爷提出要求。因为,他如果愿去,大可自告奋勇,不必这样说法;而孙五太爷是江都、甘泉两县的都捕头,必得在扬州城内坐,也是无法分身的。这样剩下来的,就只有沈二太爷了。 沈二太爷是谅解的。孙五太爷公事要紧;朱三太爷不肯自告奋勇,是有自知之明,身份是船户,又不大识字,在缙绅先生面前是个“粗人”,有些场面上站不出来。唯有自己是个大老板,而且捐过一个县丞;官场中的交道也打得。如此说来,南京之行,舍我其谁? 想到这里,他毫不迟疑地说:“我去一趟。” “那再好都没有了!”孙、朱不约而同地说。 “不过,我去了只管盯李振标。”沈二太爷说,“梁秃子他们,仍旧办他们自己的事。” “是了。”孙五太爷笑道,“不过,他们有行不通的地方,只怕仍旧要来求教你;你也不见得肯不管。” “那当然。”沈二太爷也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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