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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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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发,除了锡翰,举座惊愕,相顾不能出声。 “大家都没有话,就照此覆奏好了。”主持会议的巩阿岱,以为有了结论,打算散会了。 “不!”有人抗声说道:“决没有这种道理!肃王有罪,他的子孙没有罪;何况肃王的儿子,不就是先帝的孙子吗?杀了他们,怎么对得起先帝?” 发言的是鳌拜的堂弟巴哈,一等侍卫兼议政大臣巴哈;由于他的话义正辞严,因而纷纷附议,巩阿岱的主张被彻底打消了。 这件事传入深宫,圣母皇太后大为诧异,他虽知巩阿岱兄弟与豪格不睦,但何致于如此心狠手辣?因而决定召见巴哈,要好好问一问。 召见的懿旨是小皇帝宣示的;巴哈问道:“圣母皇太后有甚么事要办,交下来就是;不知道召见奴才是为了甚么?请皇上明示。” “我亦不知道。大概为了养育富绶他们的事。” 巴哈沉吟了好一会,上前数步,造膝密陈,“明天是圣母皇太后去‘望弥撒’的日子,奴才护驾,到了‘南堂’,奴才去见太后。”他接着又说:“圣母皇太后带的人越少越好。” 这话转达慈宁宫,圣母皇太后找了麻喇姑来谈论,完全明了巴哈的用意,一切都是为了求关防严密,在宫中召见,难免秘密外泄;而说:“带的人越少越好”,便表示慈宁宫的太监宫女之中,亦有奸细在。因此,圣母皇太后决定,带麻喇姑及福子同行。同时告诉小皇帝,一样地,带的人越少越好。 京师第一座天主教堂,在正阳门内棋盘街之西的顺城街,称为“南堂”,是明朝万历二十八年,意大利教士利玛窦所建,堂狭而深;左右两座翼楼,一座是圣母堂,一座是琴楼,每天正午,楼门自开,琴声悠扬报时,除了李自成盘踞京城的那两个多月以来,琴声从未中断过。 圣母堂之西,本来是明朝天启初年,东林党人所建的首善书院;及至副都御史杨涟参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党祸大作、善类一空,有个属于阉党的御史倪文焕,奏请毁除首善书院,以致“至圣先师”的木主,亦弃置于路旁。但房屋未毁,以后信奉天主教的礼部尚书徐光启,奏准重修“大统历”,即以书院为历局。 主持修历的是随利玛窦一起航海东来的德国教士汤若望;清兵入关,汤若望照常工作,而且获得了一个意外的机缘,成了圣母皇太后的“教父”。乱世人心苦闷,往往借助于宗教,以求得心灵上寄托与安宁,所以当时京中妇女,自达官缙绅至编氓小民的眷属,皈依天主教的亦很多,但男女大防仍在,不能到“南堂”来望弥撒;幸而有圣母皇太后的支持,辟圣母堂专供妇女礼拜,称为“小教堂”。 这天圣母皇太后带着麻喇姑与福子,到达小教堂以前,小皇帝已由巴哈扈从,先一步到了南堂,由已经精通华语的汤若望接待。 小皇帝管汤若望叫“玛法”;等圣母皇太后一到,他依照麻喇姑预先的教导,悄悄说道:“玛法,请你带巴哈到小教堂去;别让旁人知道。” 汤若望久居中国,一听就明白了,故意当着许多人说道:“巴大臣,我有件事想求你,请你跟我来。” 巴哈当然会意,跟着汤若望由侧门进入小教堂,一直进入专为圣母皇太后休息而预备的小屋,汤若望掩上了门,派一名不通华语的教士,守住要道,不准任何人接近。 “伊里!”等巴哈行完了礼,圣母皇太后吩咐,这是满洲话起来的意思,但以后交谈,却用华语:“我听说巩阿岱要杀肃王的儿子。为甚么?” “为了,”巴哈向窗外看了一下,“一则是他跟肃王向来不和;二则是讨摄政王的好。” “怎么,他倒到摄政王那面去了?” “早就是了。” “甚么时候?” “总有两三年了。” “我竟不知道。”圣母皇太后问道:“外面怎么说?是不是说摄政王要当皇上?” “不光是说,是巴不得摄政王早早坐了皇位,他们好加官晋爵。” “是那些人?” “奴才,”巴哈结结巴巴地,“奴才不敢瞎说。” 圣母皇太后知道,他是顾虑着此事关系重大,深怕祸从口出;想了一下对站在一旁的麻喇姑跟福子说:“你们都先出去,守在那里,不准有人靠近屋子。” “是。” “现在好了,你尽管放大胆说,我只搁在心里。” 圣母皇太后经历过大风大浪,又有麻喇姑辅佐,是可共机密的人;不过巴哈仍旧加了一个条件:“请圣母皇太后先许奴才,连母后皇太后面前都不说。” “这一层我可不能答应你。不过,我自有分寸;即便要告诉她,也不会提到你的名字。”圣母皇太后又说:“他们的事,知道的人想来不止你一个;疑心不到你头上。” 这话说得很透澈,巴哈细想了一下说道:“两白旗不必说,博尔辉跟罗什,天天劝摄政王动手。” “嗯,”圣母皇太后问:“何洛会呢?” “那还用说。” “冷僧机呢?” “他,皇太后莫非还不知道他的为人?最喜欢搬弄是非。” “表面上倒是挺老实的。”圣母皇太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停了一下又问:“还有些谁?” “还有,奴才听说,替摄政王出主意的是刚林。” “出甚么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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