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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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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愧歉,好像不领这位老同学的情似的。 然.对方开头的一句话令她寒心,教她失望。怎么能说“姑勿论是否有其事”这句话呢?那就是李俊英对自己的信心不足,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信以为真,都是对她至大的侮辱! 穆澄虽是个温和与木讷的人,但有一些原则,她是非常非常固守。而决不让步的。 她认定朋友之间的相处,一定要有最起码的信任。一下子有点风吹草动,就对朋友的行为品性起了疑心,这种人相处何益? 在这宗跟卢展棋的瓜葛上头,她足足恼了李俊英几半年之久,才平得下气来。 压根儿就是冤狱。 她为了有冤无路诉,而痛苦地哭了好几天。哭得双眼像两个大核桃似,连方诗瑜看见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好笑?”穆澄嗔怨。 “你究竟有没有借镜子?那模样儿的确是怪形怪状的呢!” “身为老友,半点都不寄予同情,成什么话?” “谁叫你自作自受?” “什么?” “不是吗?芝麻绿豆似的事,看成天大。” “这还算是小事呢,名誉攸关,士可杀、不可辱。” “真是好志气!”方诗瑜翘超大姆指,继续嬉笑怒骂地说:“你这种古老十八代式的志气,只怕你死完又死十万九千七次,还未能平息江湖是非。” 穆澄怔住了。 方诗瑜正式地说:“人际是非与误会,无日无之,根本与空气一样,满满的充塞人间。几张报纸内的几个专栏,报导得几多?此其一。 “穆澄,也请你别夜郎自大,社会上知道你名声的人固然不多,你个人的荣辱,除了在几个有心整蛊你的人与真心关怀你的人心上占了一点儿的份量之外,根本微不足道。且完全没有资格长时期霸占着这等人的心,而成为他们永远的话题。此其二。 “有智慧的读者,一定只有兴趣读到大太阳底下对他们本身有利的资料与讯息。这等非常个人的是非,相等于新闻版内那一则则社会上鼠窃狗愉,甚而伤人抢掠的新闻,极其量可以占用篇幅一天,翌日即为类同事件取代,此其三。” “为这种无聊是非尚且会生闷气,哭肿双目。若到国家有难、民族蒙尘、世界不景气、天灾人祸,甚至你亲人的生离死别时,你又何以表达关怀与悲痛?此其四。” “最愚笨的人,莫过于被人痛骂,立即还手。所谓初而口角,继而动武,后果轻则敌人为能成功地刺激你而欢欣雀跃,重则两败俱伤,琅珰入狱。我的天,为谋害自已的人花精神与时间,这条算什么数?此其五。” 方诗瑜一口气数落穆澄,最后叹一口气,作了总结:“还有其六、其七、其八,一直数下去,足有几百个理由,你不必为这些事苦恼。 “真是任你饱读诗书、满腹经论,且是才华横溢,连这些显浅道理也想不通,纶若哭肿了双眼是为自己的肤浅与量窄,也还情有可原。” 君子爱人以德,穆澄还是深明此理的。 她对方诗瑜感激至极。 她讷讷地,惭愧地垂下头来,问:“那么要不要求个水落石出呢?” “水涨水退,自有时令。换言之,要利用庞大人力物力去吸水。以求石出,不必了!时令早晚而至,自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需要下一分钟就把元凶擒拿归案,你要办的正经事蛮多呢!” 聆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至此,穆澄稍稍平了气。 当然,罗马并非一日建成。修养亦然。 穆澄再将胸怀开拓,还是稍稍的细读副刊专栏,留意着这宗是非的发展。 陆陆续续的还有一两个专栏在作出回应,乘机批评她的文章与内容。 穆澄也不声张,她细细地数一数越来越多的读者来信,以此肯定自己的信心。平衡自己的忧疑。 再下来,有一天,她发觉那攻击她的专栏又写道:“姓木的不敢回应,只为她理亏。” 穆澄像被戳了一下似的,整个人气得自椅子上弹起来。 随即,她再缓缓坐下。 方诗瑜教训她的那番金石良言,掷地有声。经常有效地影响着她。 她不会再中计。 有人事必要带着兵丁于人家城堡之外虚张声势,就由得他吧!城内人管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勤劳干活,享受收成就好了。 如此一来,疲累与损失者是谁?太不言而喻了。 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反而是方诗瑜关心地问起她来:“那件无中生有的桃色案件发展成怎么样了?” “暂时无疾而终,将来再再个什么机会抒发,可不得而知了。” 说这话时,但见穆澄气定神闲,悠然自得。 方诗瑜又忍不住说:“你的道行日深了!” “承蒙你教学有方。” “岂敢,你慧根天生,冰雪聪明而已。”方诗瑜又兴致勃勃地问:“对方看你不作出反应,会不会又扬言是你理亏了?” “果然是有江湖经验之人。” “你不生气了?” “不屑。” 方诗瑜拍案叫绝,鼓起掌来。 这又过了一大段日子,傅易跟穆澄联络过一两次,什么也没提起,只道:“有其他的杂志与报纸,要我聘请你为他们写专栏,你可有空?可愿意?” 穆澄非常认真地考虑,是否应该把写作当成职业了?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她母亲轻轻松松地说:“有什么比做自已喜欢的事而又能获得报酬更畅快?” 说得太对了。 这就是她成为专业作家的开始。 至於穆澄踉卢展棋的交往,竟是在她于文坛立足的若干年之后。 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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