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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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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乔园,如梦如真! 白屋巍峨,门庭冷落。 我伸手叩门。 良久。 门开处,先见一头稀疏白发,始见颤巍巍地抬起的一张落寞无依的脸。 我嚷:“三婶!”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吗?你怎么回来得如此迟了?” 我拥着三婶,久不能言。 得意之时,乔园之内,每一个角落都闪闪生光。 如今败落,真是,别有一番破旧残萎的景象! “奶奶呢?”我问。 “整天伴在老爷身边。” “老爷身体不适了?” 三婶呱的一声哭了出来。弄得我慌了手脚,立即三步变作两步,飞奔跑至乔正天的睡房,推门进去。 家姑坐在床沿的沙发椅上,瞪着眼看我,不辨悲喜。一脸的皱纹,横七竖八,纵横交错。我不知家姑原来已老! 床上躺着熟睡的乔正天。手上仍插着很多管子,床都改装了,成了病床。 我走上前去,差点跪倒在家姑跟前。她伸手扶住了我。 “妈!” “别说了,长基,你回来就好,我不是造梦?” “不!妈,我回到你身边来了!” 殷以宁紧握着我的手。 “爸爸病了?” “病得好重!一连串的刺激,他都苦撑着,直至乔夕出事,他就再撑不下去了。他一向心脏弱,心肌易于抽筋!” “为什么不送他到医院?” “他吩咐过,死也得在乔园!” 什么叫晴天霹雳?什么叫情何以堪? 此时此际,再深切不过地体会了。 这种绝望的、不忿的哀伤与委屈,竟然似曾相识。 我真欲冷笑。才不过六年光景,又是一场时势浩劫,把一些人踢出局去。六年前是我父亲,六年后是我家翁。 何其不幸,我竟以有经验之身,再尝苦果。 床上的乔正天,一动也不动。往昔的叱咤风云,一去不返,留着献世的只是名存实亡的残躯。我差不多可以肯定,是一份不甘不忿的情绪支持着乔正天,不肯咽最后的一口气! 我伸手抚摸他的手,轻声地喊:“爸爸!爸爸!我是长基,长基回来了!”蓦地,乔正大的手震动,紧握着我,我吓一大跳,叫:“妈,爸爸醒了!”才喊了这一声,乔正天的手又软弱无力地垂下来,我慌忙地摇动他:“爸爸,爸爸,长基回来了!” 家姑把我拖开:“正天不会醒,那只是他偶然的反应!医生说,他要长期调养。” 天,乔家的下场会如此吗? “见了乔晖没有?”家姑拖着我的手,走出露台。 我摇头。 “他要高兴得不成话了?” 一句话,顿使婆媳二人,一脸是泪。 “妈,我走的那一天,你知道吗?” 殷以宁点点头。 “你在楼上看我?”心如刀割。 “不只我,还有乔晖。” “对你不起了!” “别说这话!回来了,就是一家人。乔晖爱你,我们都爱你。” 我伏在家姑身上哭。 为什么都爱我了? 能够恨我的话,我还好过。 “乔晖或已恨我了?” “怎会如此想呢?长基,他如果把对你的心思与紧张放在事业上头,也断不会有今天了。对乔晖而言,乔园兴衰,还不及长基幸福更重要!” “那是以前的情怀,今非昔比了。”我惭愧。 决心回来,只为尽乔园媳妇的责任,并无奢求再作乔晖之妻,回头已是百年身,我哪来这番资格? “长基,你知道乔枫并非我所出?” 我睁着泪眼,不明所以。 “没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嫁给乔正天?都以为是珠联璧合父母之命而结的婚。其实,我有充分的自由选择。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双方父母安排我们在一个舞会上相见。正天穿一套奶自麻纱的西装,系枣红领带,走到我跟前来,微微地一鞠躬,再抬眼望着我,就那一刻,于我,竟是生生世世。我是为爱他而嫁他的。这句话,三十五年以来,从不出我之口,只为无人相问。正天跟乔枫的母亲轰轰烈烈地相恋了,我只默默伤心,静静期盼。终于为了正天父亲那年代所坚持的家风,被逼离弃了乔枫母女。是我把小女儿抱回来的,因为正天想念骨肉。他思念骨肉,也正正为他深爱乔枫的母亲。” 殷以宁倚在栏杆上,放眼前望:“每当看到正天扭着乔枫疼惜,眼内的那份恒久常新的柔情蜜意,我就痛心!然而,仍不会比离开正天更使我痛苦,这是肯定的。” 盛夏竟如深秋,一园的萧索。 “乔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好孩子,他当如我!” 心如刀割,我无辞以对。 备受深深爱宠,是幸还是不幸?我心早如泪眼,迷糊不清。 “乔晖在园子里,你去见见他吧!” 乔园仍然壮丽。一大片的青青绿草,展视眼前,香江之内,不可多得。 乔晖不在园子里。 我信步走至园子另一头那幢宴客用的平房,推开了落地玻璃窗,脚旁有一二只小麻雀,轻轻地跃进大客厅去,屋顶垂下来的古罗马式水晶吊灯,依然无恙,孤寂地守望着,盼那原本一年起码一次的华筵盛宴,好使出浑身解数,熠熠生辉。这一回,它肯定要盼望好一大段日子了。 乔晖独个儿坐在雕梁旁边,默然垂首。看着活泼泼的麻雀,在他身边跳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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