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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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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后发,也未必会因此而受制于人,只要提高警惕便可。 于是,我冷静地说:“那就拿给健如签发吧,反正这件事也应让她知道。” 李元德依我所言,把信件递到健如跟前去,明显地发生了故障,健如拒签,且将信退了回来。 我一想,便道:“让我去跟她说。” 当然不能让夹在中间的伙计为难。 “健如,”我说,“李元德说你对这封信有异议,为什么呢?” 健如把跟前的文件往前一推,抬起头来给我说:“大姐,我没有空煲这种无米粥,此其一。名字签在这种贻笑大方的文件上,有关体面,此其二。” “健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封简单而正经的商业信件,有何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连写信到香港银行去申请加入董事局也无不妥,世界自由嘛,对不对?”健如一脸的鄙夷,“你甚至可以写信投考电影明星,或者参加选美,都可以。便要出这种丑,请自便,永隆行不只是我一人的,你也可以签发此信呀!” 说罢,站起来就走出她的办公室。 我完全明白健如的意思。 如果此信石沉大海的话,就不只是失掉了一单生意,且要背负愚昧无知的罪名,被健如看不起了。 是不是应该把信投篮就算? 不,我不甘心。 几艰难才找到一种为市场接纳的货品,去争取代理权,必须尝试到底。 记得从前在广州娘家的店上帮忙做事时,有个年轻伙计大强,看中了邻铺掌柜的女儿小梅,就是不敢采取行动。 我母亲就劝他说:“你都不肯硬着头皮去追求,当然不会修成正果。怕失败的人永远不会成功、对。 我把信打开,摊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重新看了一遍,活灵灵像看到了一个希望。 我要把自己的名字押在这个希望上。 于是提笔把“总经理””三个字删去,想了想,我改写为“东主”,然后签上了我的名。 个人心理上与商业交代上,我也不要被放置于方健如之下。 跟她平起平坐,已经是我极大的让步了。 我亲自把信带到邮局去用担保寄出。 回到家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今天下的决定给耀晖说个清楚。 “大嫂,我有预感,你不会失败。” “真的?” “真的。不是有句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耀晖真好,他是这屋子内唯一一个不用我去照顾,且来照顾我的人。 嫁进了金家,得到最宝贵的感情不是来自枕边人,而是这位视我如手足的小叔子。 最低限度,金耀晖没有出卖我。 如果没有了耀晖,我知道我会更彷惶、更无助、更焦虑。 每天每夜面对着两个要对付自己、糟蹋自己、战胜自己的妹子,不能不与之相聚相处,真是世界上至难堪至难为的一件事。 我的坦然、诚挚与真实个性,老早已随金信晖的死而殉葬。 只有在耀晖面前,才稍稍复活。 我相信我和小叔子的感情是一日千里。 每逢周日,当我带同耀晖与我的三个孩子到郊外去散心,看着耀晖逗着咏琴、咏棋、咏书在玩乐,我就有一个幻觉。 什么时候我身边才有一个真正可以相偎相依、互助互爱的人呢? 新寡之后,我还是在自己发觉了人海波涛汹涌,江湖风浪澎湃的这一阵子,才晓得人生结伴是多么重要、多么必须。 玩得一头一脸都是汗水的耀晖走近我身旁,问:“大嫂,你在想什么?” 我强笑道:“没有想什么,只在胡想。” “你是想念大哥?” 我摇头,很决绝地说:“不,我不想念他。” 耀晖怪异地望着我,一脸的茫然。 我仰望着蔚蓝的一望无际的晴空,道:“生命还有很遥远很遥远的路要走,你大哥抛下了我,连一份我以为可以专利专有的感情都要剥夺,或至少一分为二,我何必还要想念他?” 回头看耀晖,他似懂非懂地凝望着我。 “我需要在以后的人生中,有人相依相伴,那人不可能再是你的大哥。” “你找到了么?”耀晖这样问。 “没有,我根本没有去找。”我笑,“不用找呢,我身边就有几人。” “是我们吗?大嫂。” “你会陪着大嫂过这几年的艰苦日子,是吗?” “是的,大嫂,不单是这几年,我愿意一直陪伴你,你放心!” “好。” 我笑了,一把将耀晖拥在怀里。 知道身边有一份支持力量,对于在大太阳下干活的女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回为经常有不平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处理金信晖的遗产就是一例。 信晖殁后,只有健如才知道他生前来往的律师楼与会计师楼,当然,在我承认了健如在金家的身分之后,我们把承办金家产业的胡李罗律师行找到了,请他代表我们申请领受金信晖的产业。 负责的律师叫罗本堂。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整顿,他与会计师楼合作,做出了一张金信晖产业的清单,向政府有关部门申报了,就可以承受遗产。 罗本堂把我和健如约到律师楼去商议。 那日,惜如本应要上课的,健如故意在我跟前说:“大姐,叫惜如跟我们一起上律师楼好不好?我们多一个自己人在身边,有商有量,总是好的。” 我心知肚明,要有商有量的是她们二人,而不是我。 老早已准备了以一对二,于是实行大方到底,我很爽快地答:“对呀!惜如心思精细,有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她或能从旁提点,岂不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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