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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世华躺在他的床上,伸出一双等待的臂,李颀不由得不过去压在她身上。

  “李颀,我欠你太多。”世华吻着他。

  “别傻,你不是还债来的,我知道,始终都有这么的一天。是我欠你,不能好好地照顾你。”

  世华哟了一声,李颀温柔地挪动着:“我慢慢来,不要弄痛你,谢谢天你终于回到我身边。”

  世华内疚更深,李颀却不知道,她的处女身子刚给了程安邦。

  处女的血水还没有干,有几滴洒在李颀的床上。李颀用右手食指点了一点血红,放在唇边深深地吻了一下。

  世华觉得自己是个骗子,她终于这样偿还了李颀的债。

  唯一的债她未还的,是安雄,他仍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偶像,性不过如是。

  世华拥着李颀过了一晚,李颀大清早又要出早班拍片了。

  她翻着早晨的报纸,李颀第二部片刚上映,又是好评如潮,她放心了不少。

  她摇了个电话回家,说这几天无论如何也不回去,她要跟李颀在一起。

  出乎意料之外,盛太太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叹了口气:“要好要坏,你自己决定,妈妈不要你恨我一生。”

  世华独坐在李颀的小房间里,恍如隔世。这次的心情有点不同了,她一样替他洗衣烧饭,但她知道那是临别的纪念,还了他仍是欠他,她是要回到安雄身边的,安雄不可以没有她。李颀每天回来,都好像见到小妻子那么高兴,那疯魔万千影迷的脸孔,常常满足得孩子似的笑了。

  他们造爱,那感觉一天比一天好,世华渐渐知道高潮是什么,李颀是个极佳的恋人。

  有一天李颀不用拍戏,世华提议:“到你从前宵箕湾那条街看猴戏去。”

  “好久没见那江西老汉了。我一直忙着找生活。”李颀搂着世华的肩,“我们今天下午去。”

  那条街仍是和两年前一样,只是老汉的衣衫和猴子的戏服更加破旧了。

  街坊认得李颀,过来拥簇着他,又叫签名又唤名字的,连江西老汉佝偻打锣的身子也好像挺直了点。

  “那头黑狗呢?”李颀猛然醒起黑狗不见了。

  “那天你走了,我找你不着,呆呆地站在这儿看猴戏,每一个遥远的,长身玉立的背影都像你。”世华喉头一酸,“黑狗,让警察来时赶跑了,原来真的散失了。”

  李颀感动下泪:“我不晓得你来找过我。”

  “我还上去你的天台房间,拿走了几个铁线衣架,带到美国去了。”世华哽咽,“那就是你唯一留下的。”

  “我不会令你失望的,小盛,我一定会争争气气给你看。”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得回家去了。”

  “小盛,不过是回家而已,怎么好像道别?”

  “这地方令我伤感。”世华揩了揩泪。

  老汉如常翻转铜锣讨赏,李颀给了他一千块钱,老汉穷得傻了,看见两张五百块大钞,嘴里不停地含糊说着:“大官人步步高升!大官人步步高升!”

  李颀在心口画了个十字:“但愿如是!”

  李颀依依不舍地把世华送回山顶大宅。

  “我一有空便来看你。”

  世华回到房间,看见化妆桌上一叠几张电报,都是安雄打来的,情话绵绵。

  盛太太没说什么,只告诉她法松赶早回美了。

  “安邦有没有打过电话来?”世华问母亲。

  “有,他已回美去了。”盛太太说,“你不如回加州念暑期班吧。”

  “我正有这个打算。”世华说,“安雄也有假放了,下个月。”

  世华整个黄昏躺在床上看日落,心绪不宁。

  安邦不辞而别,她翻出他的肖像来看,安邦的柔和眼神,温柔的嘴角,他是爱她的。她和李颀沉溺于缠绵的性爱中,她得到无比的快乐,同时又觉得很对不起李颀,她只是想知道性是怎么一回事,在心底深处,她想知道她要性还是要安雄。

  安雄,他受伤不起。那小白屋的世界是和谐美丽的,他们是快乐的,她要给安雄一个孩子,那么便没有人,甚至安雄的妈妈,会再歧视这个完美的男人。

  是的,安雄是完美的,她要令他完美。

  这个月,她的经期没有来,早晨起来,有点恶心的感觉。

  她还是上机了。她想她是怀孕了,但是她不知道孩子是安邦的还是李颀的。她打算回到三藩市去医生处检验。

  一下机,她便呆了,安雄和安邦两兄弟居然一起接机。

  安雄兴奋得一把抱了她起来,指着安邦说:“这是我弟弟安邦,在香港有见过吧?还认得他吧?”

  “当然。”世华让安雄抛了一下,有点想吐。

  安雄自然没留意,安邦可留意到了。

  “我们住哪儿?”世华头昏眼花地说。

  “先在安邦处住几天。他在三藩市有个小公寓。”安雄说。

  那是个一房一厅的小公寓,睡房让了给安雄和世华,安邦只好睡在客厅的沙发里。

  一天早上,安雄出去见教授,世华悄悄地去见了医生,果然是怀孕了。她的心情复杂异常,她想把胎儿养下,是安邦的也好,是李颀的也好,当做个念心儿。

  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告诉安雄。

  回到公寓,安雄还没回来,只有安邦,独坐着。

  “安邦,我怀孕了。”世华有点惶然。

  “我的?”安邦拉着她的手。

  世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不会把胎儿打掉。”

  门匙一扭,安雄神采飞扬地进来了。

  “哈里士教授肯让我当他的助教,同时修完我的博士课程。世华,你猜在哪里?柏克莱加大!我们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世华低着头,忸怩不安,一点也没有高兴的神色。

  “世华,出什么事了?”安雄奇怪地问,“我还以为你会当这是个意外的惊喜。”

  “我很想跟你天天在一起。”世华说,“但是,我怀孕了。”

  安雄脸上骤然变色。

  安邦只装作看不见,嘻嘻地说。

  “恭喜你啊安雄!原来你们,哈,我快做叔叔了!”

  安雄挥拳直向安邦脸上打去:“你还嘲笑我!你还嘲笑我!”

  安邦没有还手,安雄仍继续挥拳打去,世华急得大叫:“别打!别打!”

  安邦抹抹嘴角的血,砰地开门出去了。

  世华的心扑扑地跳,她猜不出安雄说安邦嘲笑他什么。

  “你为什么打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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