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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找寻是需要勇气的,并非每个女子都有这个勇气。”知音告诉他。

  “没碰壁便先怕碰壁,当然没有勇气。大多现代女性,嗯……”法松在找寻适当的字眼:“你们叫做女强人的,外强中干,外边支撑得好像十分独立,刀枪不入,其实内里缺乏真正的强,真正的勇气。愈聪明的女性,愈容易成为自己复杂个性的囚犯。”

  知音想起朱祖创的妻子来,她不聪明也不强,她简单,反而找到真正的快乐,她不得不同意法松的话:“是的,外表的妇解没有用,反而造成了大多内伤的女人。”知音若有所悟:“最重要的,还是在内心解放自己。”

  法松笑了:“我莫名其妙地成了妇解顾问。”

  知音也笑了:“表面的妇解之路,也不是白走的。以前内外都不解,更加路不通行。”

  法松点头:“对,我同意。”

  知音有感而道:“对走过这迂回曲折的道路的女性,我不会说她们傻。我会对她们说:回顾,你们已尽所能了,我会拥抱每一个女性说,你努力过,你生存下来了。”

  “你也走过这样的道路吗?”法松有足够的智慧去把这话题交给知音去完结。

  “有,我走过,我也会拥抱过去的自己,你已尽所能了,你辛苦过了,可怜的孩子,如今,是从内心解放自己的时候了。”

  法松笑道:“我的儿时小友终于长大了!”

  知音半嗔:“要是你仍在乘我不觉时,点着了我手中握着的炮竹,烧得我很痛,我仍会哇哇大哭的。”

  法松方方的嘴角有一丝温柔:“那你便真的走过漫长的路,成熟了,度过了外表要强,痛极不哭的时期,肯哭了,回复想哭便哭的真我了。”

  知音向着摄影机作结语:“自由,就是你怎样处置已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录影完毕了,法松轻轻吻了知音的脸颊。

  要不是众目睽睽,知音真想伏在他身上哇哇大哭一场。

  王法松走了,编导跑了下来对知音说:“真的不可思议!王法松这形象严肃的人物,居然一点都不拘谨地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吻你的脸颊!”

  “他是个很真的人。”知音实在感激他。

  “喂,知音,怎么事前不露半点口风,说你们是……嗯……”

  “青梅竹马!”女编导一向的尖锐。

  “什么青梅竹马?一块儿玩大的而已。”知音不想引起太多猜测:“他是真性儿的。”

  “我真喜欢王法松这个人。”女助理编导头一次毫无保留地称赞嘉宾。

  “他太正气了!”女资料搜集员表示。

  “都说你对李颀是死心眼的了!”女助理编导说:“对你来说,最好每辑都是访问李颀!”

  李颀,李颀,知音的心被煎熬着,还是没收到他的回电。

  “知音,追追孙朗尼吧,下一辑没人了!”编导一想起下周便恨不得死掉。

  “他会再联络我的。”知音只想回家,连妆都没卸便匆匆离开电视台了。

  女助理编导这几周来一直悄悄观察着,觉得有点不寻常。

  平日录影完,知音往往爱跟大伙儿讨论一阵,谈笑一阵,这几周却一录影完便跑了。

  其实除了她之外,所有工作人员都觉得乐知音这几周一反常态,每次录影完都像想逃避什么似的。

  特别是王法松的一句:“你上来说对不起。”更耐人寻味。

  知音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

  她对不起他什么?

  “从小一块长大的人,亦会各走各的路。”女助理编导思索着这句话。

  “你发什么呆?”编导问她。

  “王法松家里那么有钱,知音既与他一块长大,应是门当户对的了,难道是寄居他家吗?”女助理编导摇摇头:“不可能,知音有父有母的。”

  “但知音相当节俭,不像是惯于锦衣美食的富家千金。”编导想起,大伙儿宵夜,她很少付钱。

  她的衣着虽然大方得体,但并不是名牌,亦不是贵价衣服。

  编导计算着,自己万多元一个月薪金,独身汉还应付得来,间中请请客都负担得起。

  乐知音一万块钱做一辑,至少四万块一个月收入。

  如果那个月有五个星期一,她便有五万块。

  她亦是单身,除了父母,便没人需要养,为什么她那么节俭?

  稍有名气的女艺员都开宝马、平治,而她却只买部小本田。

  女助理编导亦在想:别说像乐知音那么美貌,连姿色平平的女艺员,都会找到男朋友给她们送名车什么的,怎么乐知音却没有?

  她似乎连男朋友都没一个。

  场务主任跟女艺员接触得多,除了场务工作外,他常要照顾艺员在录影时的工作情绪,做好做歹。

  乐知音从来不哭,也不闹情绪,但直觉上,她是朵寂寞的芙蓉,观花人只是观众。

  二十八岁,芙蓉盛开的年华,谁是她心目中的赏花人?

  化妆师从未见过像知音那么五官分明的轮廓,不用打阴影什么的。她的皮肤细嫩光滑,是个九十分的美人。

  她欠了十分什么?化妆师替无数女性化过妆。女人恋爱时,容光会特别焕发。

  乐知音的美是无懈可击的,但他从未见过她有那种喜从心出的焕发容光,她只是看上去精神奕奕而已。

  乐知音就像朵欠了最后一点雨露滋润的花,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

  知音落寞地回到独居小楼,她感激法松坦荡的情谊,亦伤感他说得十分清楚的,不会有婚外情。

  当年视她为未来终身伴侣的他,今天只能给她友谊。

  那双关怀的手虽在,但那不是她需要的。

  每一个她从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都成家了,不再属于她。

  节目令他们与她重逢,但那只能带给她故人无恙的安慰而无其它。那是安慰吗?

  那是安慰还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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