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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他的太太会知道?她给他的电传,全部是用一家捏造的公司名字,她挂给他的长途电话,全部打到他的办公室里,他太太不在的地方。

  到底是他自己告诉了太太,还是她把他审问出来了?没种的男人,他出卖了她。

  那自称程杰太太的女人说:“你所收到的电传,是我回的,你以为是他回的?你以为你跟他通过电话?那只是个声音跟他相似的男人而已。嘿嘿,一直跟你联络的是我,不是他,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倒劳烦你到北海道来了。”

  “我不相信他不知道。”雪儿是先挂长途电话,然后电传的,第一次通话,明明是程杰的声音,她怎会认不出他的声音?她连他的呼吸也认得出来。

  至于跟着的电传,雪儿为了审慎起见,都是用打字机打的,用的亦是公司名字,连姓名也是签个男人名字,大家约好的。而回电,亦是打字的,是程杰签的名字。难道居然不是他,而是他的太太?

  那女人依然背对着她,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我不要知道你的名字,谁要知道?”

  雪儿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奚落过,她料不到程杰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女人,他怎会喜欢这么厉害的女人?这些年来,他让她拑制得怎样了?

  那女人悠然地说:“不要期望我会多看你一眼,你没这个资格。”

  “你不愿意转过身来便别转身,你以为我有兴趣看你的样子么?”雪儿不禁心头火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信不信由你。”那女人说,“你是等不到他的,也不会得到他。”

  “谁说我要得到他?”雪儿反唇相讥:“看来,得不到他的是你,不然,何苦紧张得从三藩市鬼鬼祟祟地跑来?程太太,我可怜你,他对你不大好吧?你对你自己的丈夫所知有多少?你根本不晓得我跟他是敌是友。”雪儿想着行李中那把裁刀。

  “是友,我不容许。是敌,我要保护他。”

  那女人居然叹了口气:“做女人,是不容易的。你结过婚没有?”

  “这个不关你事,反正你不知道我是谁。”雪儿只想弄走这个女人。

  “你不说我亦不再问。我只是想告诉你,想独占一个男人,女人要受许多苦,没结过婚你便不会明白,结过了婚你便会明白。程杰的风流账,你以为只有你一个?要是我没一而再再而三的经历过,也不会懂得假冒他的名字回你的传真信件了。你以为他只爱过你一个?忘不掉你一个?你是一厢情愿,自讨没趣。”

  两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剑拔弩张,程杰太太起初咄咄逼人,到现在仍是咄咄逼人,雪儿恨不得将裁刀从行李中拿出来,一刀割断她的喉管。

  “程太太,程杰和你相识了顶多七年,七年能有多少算得是账的风流?七年能有多少个忘不了的女人?只不过你什么账都算,你没信心他爱你而已。自寻烦恼,自讨没趣的是你。”

  雪儿平日沉默寡言,但逼起她来,也是口舌不饶人的,特别是对女人。

  “假如你做程太太做得那么痛苦,便不要做啦,你才是一厢情愿呢!”雪儿以牙还牙。

  那女人听了“一厢情愿”这四个字,仿佛中了弹,飒地转过身,站了起来。

  雪儿这时才看清楚她那细小的五官,眼睛是小的,但不是眯眯眼,是小号圆溜溜的眼睛,鼻子纤巧,鼻尖微微向上翘,像洋娃娃那般,嘴唇不薄,但很小,樱桃嘴巴。这是张娃娃脸孔,但没有娃娃的甜美无邪,那是张超龄了的、充满怨毒的娃娃脸孔,这令她看起来更加诡异。她的身量不高,只有五尺二寸,比雪儿矮一个头,短短的头发,跟雪儿的长发是个强烈的对比。雪儿不禁又多恼程杰几分,这样的女人,也可以娶的?那矮小的程太太的满脸恨意,分明写出她的婚姻并不愉快。

  “你马上离开这个房间,假冒我们夫妇俩的名字订房,扮程夫人,等我的丈夫来幽会,没这个便宜给你捡!”那女人说。

  雪儿跪在榻榻米打开行李,把卷在羊毛衣内的裁刀拿了出来,推出了三寸长的一截:“假如,我不是来跟你的丈夫幽会,而是来杀他的呢?你肯代他受这一刀吗?”

  那女人一时吓呆了,但随即坚决地说:“一定。”

  “是吗?”雪儿拿着裁刀向她步步逼近。

  正在此时,门轻轻敲了两下,侍役把个高高俊俊、披着米白干湿大衣的男人带进房来,那男子看见此情此景,马上把侍役打发出去,关上了门。

  雪儿怨怨地说:“程杰,为什么你让妻子来了?”

  “她不是我的妻子,她只是我的秘书!”

  程杰料不到有这个变故,他是个脑筋极快的人,第一句话便交代了这件事,炯炯的眼神,先向雪儿扫一眼,示意她别作声,然后定睛注视着那矮小的女人:“希素,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冒充是我的妻子?”

  那个原来叫做希素的女人,看见程杰一脸的严峻,害怕得抖了起来,脸色苍白。

  雪儿看在眼里,显然程杰并不知道她来找她。到底程杰和他的秘书有什么关系、电传公文经秘书的手不出奇,为什么她要假冒程太太来,想把雪儿逼走?难道是程杰的妻子叫她这样做的?雪儿心里有一千个疑团,握在手里的裁刀还没有放下。

  程杰瞥到雪儿手中用力握着的裁刀仍指向希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雪儿不作一声,把推出三寸的刀片退回刀柄内,插在紧缠着纤腰的浴袍带子里

  “希素!”程杰低喝一声,半点笑容也没有。

  希素一见了上司,便判若两人,敬敬畏畏的、服服从从的,她心里凄苦,两行珠泪挂了下来。多年来她倾心于她的上司,每看见他和妻子恩恩爱爱的出入,她只有羡慕。每次替他挂电话给女人和替他接女人的电话,她都是那么的妒忌,怎么他从来不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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