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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你想看雪嘛,看,窗外正飘着点点雪花。”海伦眼中一片柔情蜜意。

  “海伦,大麻子没理由让我免费旅行的。”

  “程杰,本应吞下海洛因珠子的是你,但是我见你昨天还在呕吐,所以向大麻子要求,代你吞了。”

  “那些珠子有多大?”程杰不明白她怎么吞得下半公斤那么多。

  “每颗波子那么大吧。太小了,怕泻不清光。”海伦揉着胃部:“真难受啊。”

  “你肯定全部都泻了出来?不然溶掉一颗,你会中毒而死的。”程杰说:“看你这虚脱的样子,真令人担心。”

  海伦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两人的脸孔相距不及五寸,海伦朱唇半启,粉红的舌尖像蛇一般吐了一点点出来,程杰不禁深深地吻了她。

  “是死亡之吻,要是我会死,你也不会活着。”海伦扭动着她蛇一般的身躯,把程杰扯进毯子里面:“我只是个很笨的女人,只要看见我想要的东西,我便怎么也要,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了。”

  毡子里面的海伦一丝不挂,程杰血气方刚,一时意乱情迷,两人缠绵了半天。

  夜静,海伦伸了个懒腰:“唔,我肚子饿了,整天没吃过东西。我们到外边走走,看你的雪。”

  程杰沉默了一会儿,海伦扭动着腰身,钻进她那件火红的窄身毛衣里面,她的一扭一瞄,是令人想入非非的。但是她偏要提到雪,令程杰想起雪儿,心猿意马之余又有点内疚。

  穿好了衣服,他们叫了计程车,到了威士汀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室去。

  “这旋转餐室一小时转一周,你可以看到多伦多的全景。”海伦解释着。

  “你常到多伦多?”程杰听她的口气像识途老马。

  “给我根香烟。”海伦仿佛在回忆:“在我十六岁那年,跟个男朋友私奔到这里来,住了三个月,也在下雪。嘿,你猜后来怎样?他溜掉了,剩下我一个在这儿。”

  海伦眼圈一红,弹了弹烟灰:“自此之后,我还在乎什么?我要哪个男人便要,要一个撇掉一个,反正,海伦的名字在华人圈子中,已经声名狼藉了,不玩白不玩。”海伦伏在桌子上哭了:“我二十六岁了,这辈子怎么过?没人真正看得起我的,那我便干脆为所欲为。”

  程杰料不到这野女郎有过这样的伤心事,他拈起她的下颔,海伦别过了头向着窗拭泪。

  “他真的伤得你那么厉害,令你为他哭到如今?我还以为,男人不过是你的玩物。”程杰递给她一张纸巾。

  海伦回过头来,斜斜向上飞的双眉和斜斜向上吊的长长眼睛,有说不出的妖烧,夹着几分自暴自弃。

  “你以为我还会为他而哭泣么?不。”海伦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玩够了,人生再没趣味了,便一死了之。是的,起初我是想玩你,但料不到我会爱上你,所以我生气,我哭泣。”

  “爱上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程杰想想,自己也不由得不叹了口气。在他没爱上雪儿之前,他毫无责任感,自由自在。一旦爱上了雪儿之后,他反而要为她而脱胎换骨,可惜事与愿违,然而雪儿又是那么的可爱。

  “你说有什么好?”海伦反问。

  芝麻大小的细雪,在窗外烈风中,像一重又一重纱似的飘过,不知吹往何方。

  “心灵有所依归吧。”程杰说:“所爱的人,就是心灵上的一个家。”

  海伦握着他的手:“你是我的家吗?”

  程杰不忍告诉她雪儿的事,也实在感激她:“如果你愿意,我的家便是你的家。”

  海伦凄然而笑:“我无谓做你家的寄居者。好像我十七岁时的男朋友说,我心灵的一角,永远有个房间给你。嘿,谁要那间房?包租婆是他如今的妻子!”

  “你那么喜欢抢人家的男朋友,为什么不把他抢回来?”程杰说:“你不至于一筹莫展吧?”

  “抢他?我不如抢你。”海伦幽幽地道:“但未必抢到呢,我一动了真感情,便功力尽废。”

  “海伦……”

  “别说了,看窗外的雪吧,雪一定令你想起了她。你想她吧,我陪伴你,陪伴你想她。”

  雪渐渐下得大了,从芝麻般细小,变成圆圆的一颗颗,从诗意的轻纱,变成无情的风雪。

  海伦吸着烟:“你想回香港去吧?”

  程杰心里说:“我想雪儿来。”然而他没作声,到底他没有令海沦难过的理由。他只说:“我们几时可以离开多伦多?”

  海伦说:“我们要多留几天,到埠一天便出境,容易引起海关的怀疑。即使你一个人来,也不能一天便走,何况你拿的是英国的海外护照,千里迢迢的从香港到美国,留不了两天,又到加拿大,才一天便走?最笨的入境事务处人员也会觉得你不对劲了。”

  “大麻子到底想我怎样?”程杰的眼睛带着疑问。

  “我怎知道?我的责任是把你带回三藩市。”海伦不停地抽烟:“你走不了的,看看什么时候我能令你逃开大麻子的手掌吧。”

  海伦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程杰看得出她夹着香烟的手在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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