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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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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太太回家坐了一阵,便到教友家中借电话打给雪儿。 “雪儿,不好了,有人常常跟踪着我,今天我去大屿山,那人也跟着我去大屿山,倒不知是想探你的踪还是想对我不利。” 雪儿当然担心起来:“妈妈,我已经四年不见外人,连你都四年没见了,我想有人想引我出来。” “那怎么办?”蓝太太慌张了。 “我不出来便没有事。”雪儿道:“如果还有人跟踪你,便给我电话,上街记着找教友陪伴。” 隔了几天,蓝太太仍是发觉有人跟踪她,她惟有电告雪儿。 雪儿想了想:“妈妈,你再来大屿山,约几位教友,走上我寺的路,先报警,看他跟也不跟,我会请几位憎人在山脚等你们,不用害怕。要是他跟上来,便是想抖我出来了,但我不会露脸的。” 蓝太太照做了,亦报了警。警方说只能备案,不能在无证无据之下出动便衣警探,香港那么多人,哪来那么多警员护卫怀疑被人跟踪的人? 蓝太太既担心女儿安危,亦有教友壮胆,便组了男女五六人一齐到大屿山去了。那人果然跟着来,扮做礼佛客尾随他们。 正如雪儿所答应,沿途有僧人或修路或挽着礼佛者所送来的水果在山路上走。那人亦在山脚买了些橘子,提着上山。 上到了山,雪儿躲在比丘尼睡间二楼偷看,那人果然跟着她的母亲一群人。蓝太太依女儿指示,没要求见雪儿,吃了顿斋,便下山去,那人徒劳无功地走了一趟。 蓝太太回到教友家,少不了讨论一番,每个都认为证据充足,至少有六个目击人,认为应该报警。 蓝太太在众教友护送下回家,一切无事。沐浴完毕,走进睡房,赫然见到床头小几上有张字条: 蓝雪儿若不出来,小心你的老命!不可报警, 我们既可进你房间,你未报警前我们会已经知道。 底下签了“药房老张”四个字,吓得蓝太太哇然大叫,忙请教友接她过去度宿。 蓝太太连电话也不敢打,由位男教友打电话去告诉雪儿此事。 雪儿忧怒交集,早课后请见老主持。雪儿把她从十六岁起的故事坦白地告诉了他。 老主持叹道:“孽债,孽债!显雪师,你尘缘未了,下山去吧。” 显雪师是雪儿的显字头比丘尼名字。雪儿跪着问道:“我怎么办?” 老主持问:“能让给人家的,便让。尘世间,不外一个争字。” 雪儿道:“我已一无所有,还有什么要跟人争的?” 老主持道:“有争无争,非物非情,乃在于彼众心中有物无物,有情无情而已。情仇原为一体,原为无,有与无,在乎你的慧很造化。显雪,寺院非避心魔处,你下山吧,有缘再来。” 雪儿想着,心无挂碍,尼衣秃头的下山去了。回到家里,一切恍如隔世。 “妈妈!”雪儿抱着母亲:“要你担惊受怕了。我回来,看他们怎样。” 雪儿回了家,一切跟踪活动便没有了,安静了大半年,雪儿的头发长得快,又长发披肩了。 一天来了封三藩市寄来的信,又是斜斜花体英文字打的地址,雪儿静修四年多,也不禁心中怦怦乱跳,打开来一看,是程杰的字: 雪儿: 你为什么恨我?是因为我离开了你?因为我不爱你? 杰 雪儿再看信纸,是一家公司的名字,上面印有地址、电话和传真号码等等。旧爱旧仇,一时涌上心头,雪儿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翌日,门缝中不知何时寄来一封信,上面写着:“显雪师收”。蓝太太捡起来,交给了雪儿。 雪儿忖着,奇怪,怎么有人知道她的出家名字?她把信打开来看: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使人杀害了你父亲?是谁杀害了我老张?勿忘手稻山之约。 下面署名居然又是“药房老张”。 雪儿忙把信撕掉,以免吓坏母亲。蓝太太烦得不想看了,只问是什么事,雪儿装出个意外的喜悦地笑面:“原来是一群老同学,以为我还了俗,哗啦哗啦地齐齐签名说很高兴,很高兴我终于看开了。”蓝太太露出很久未有的欢容:“什么以为?雪儿,你真的是回到妈妈怀中了,妈妈多高兴,多高兴啊!” 雪儿心想,老主持说得一点没错,孽债,孽债,谁是头,谁是主,到底程杰的信是真是假,她非做个了断不可,自己怎能避到深山中,让守寡的母亲孤零零地日夜被跟踪、受恐吓?她和程杰必须会面,要是他是冤头债主!她不惜亲手要了他的命;若不然,便是有人想陷害程杰,她要向他通风报讯。 她马上跑到街旁的速印信纸、信封档口印了叶子公司的字号,印了张总经理叶方生的名片,回家找出了旧打字机,用英文打了封信空邮过去,就像生意来往的第一封空邮信一样,附了名片,借用了街头书店的地址寄去。 程杰出奇不意地收到这封信,一看公司名字是“叶子公司”,内容写着: 程先生: 贵公司曾否赐函敝公司有关巴黎铁塔纪念品之事?为免疏漏,有无掷函均请赐复。 叶子公司总经理 叶方生敬启 程杰一看见巴黎二字,联想起当时他给雪儿的紧急讯号“叶子公司”,署名更有方医生的方生两字在内,除了雪儿还有谁? 如果那不是雪儿,便更可怖,他即挂长途电话到雪儿家,试探真假,接听的果然是雪儿。 “雪儿?雪儿?什么事?我没写过信给你,谁又冒我的名字写了?” 雪儿冷冷地道:“你不知道,谁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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