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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游颍说。

  “是的。”我说。

  “对不起,我不是要再提起这件事。”游颍说。

  “不要紧,我唯一要埋怨的,是上天给我们五年,实在太短了,我愿意为他蹉跎一生。”

  “有这么好的男人,我也愿意。”徐玉说。

  “为了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游颍跟我说。

  “我可以的。”我说,“他会保护我。”

  “你现在会重新考虑陈定粱吗?”徐玉问我。

  “我很久没有见过陈定粱了,他从来不是后备。”我说。

  找陈定粱来代替森,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代替森。

  就在我们讨论过陈定粱的第二天下午,我在中环一个卖酒的地方碰到陈定粱。他在选购红酒,我跟他打招呼。

  “周蕊,很久没有见面了。”他跟我说。

  “真巧,在这里碰到你。”我说。

  “我们连十三万三千二百二十五分之一的或然率都遇上了,在这里相遇也不出奇呀!”他还没有忘记那十三万三千二百二十五分之一的缘分。

  “啊,是的。”我说。

  “你的事情,我听到了,很遗憾。”陈定粱跟我说。

  “是徐玉告诉你的吗?”

  陈定粱点头。

  “我很爱他。”我说。

  “我看得出来。”陈定粱说,“我们每一个人都给爱情折磨。”

  他看到我拿着一瓶一九九零年的红酒。

  “你也喝酒的吗?”他问我。

  “我喜欢买一九九零年的红酒,我和他是在这一年认识的。”我说。

  自从森死后,我开始买这一个年份的酒,渐渐变成精神寄托。这一天所买的是第三瓶。

  “一九九零年是一个好年份。”陈定粱告诉我,“这一年的葡萄酒很值得收藏,是书上说的。”

  “那我真是幸运。”我说。

  我总共收藏了十一瓶一九九零年的法国红酒。陈定粱说得对,一九九零年是一个好年份,葡萄收成很好,这个年份的红酒不断涨价,快贵到我买不起了,只能每个月尽量买一瓶。

  在过去了的春天,我在森给我的那一块土地上种植番茄。雪堡负责耕田,它已经一岁了,身体壮健。我负责播种,已经收成了两次,种出来的番茄又大又红,我送了很多给徐玉和游颍,安娜和珍妮也分到很多。自己种的番茄好象特别好吃,常大海和游颍也嚷着要在那里买一块地亲自种菜。

  这天徐玉来找我,她说有一份东西要交给我。她用鸡皮纸把那份东西牢牢包着。

  “是什么东西?”我问她。

  “你拆开来看看。”她说。

  我拆开鸡皮纸,里面是一个相架,相架里有一只类似蜜蜂的东西,但又不太象蜜蜂,它是有脚的,一双翅膀象宝石,是彩色的。

  “这是蜂鸟的标本,你不是说过想要的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宇无过给我的。”

  “你和他复合?”

  “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了,但偶然还会见面。”徐玉说。

  我仔细地看着那一只死去多时、被制成标本的蜂鸟,它是唯一可以倒退飞的鸟,如果往事也可以倒退就好了,森会回到我身边,会倒退回到我的怀抱里,给我温暖。我们的爱就象那蜂鸟,是尘世里唯一的。

  我把蜂鸟的标本带回家里,并且买了第十二瓶一九九零年的红酒。这一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只有摄氏六度。我在被窝里听《I will wait for you 》,我很久不敢听这首歌了,森死后,我第一次再听这首歌。

  “咯咯咯咯——”有人在外面敲我的窗,我挪开窗前的那一幅“雪堡的天空”,外面并没有人。我打开窗,寒风刺骨,外面没有人,我记得森常常跟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最后一次出现,也是在一个这样寒冷的晚上,在窗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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