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张小娴 > 三月里的幸福饼 >  上一页    下一页


  “使命感?”

  “我喜欢当记者,揭露真相,报导事实。是不是很老套?”

  “不。比起你,我一点使命感也没有。我只希望付得起钱的人,都买我的衣服。”

  “这也是一种理想。”他宽容地说。

  方维志的女朋友高以雅是写曲的,他们一起许多年了。

  良湄带了那个念化学的熊弼来,他的样子果然古古怪怪的。

  晚上,良湄嚷着要在天台上一起等日出。

  “在这里,五点钟就可以看到日出。”她说。

  结果,首先睡着的是她,而且是故意依偎着熊弼睡着的。

  熊弼支持到一点钟也睡着了。

  方维志喝了酒,早就累得睡在天台的长凳上。高以雅捱到凌晨三点钟也支持不住了,只剩下我和文治。

  “不如睡吧,反正每天的日出都是一样。”文治说。

  “你忍耐一下吧,我忽然很想看日出。”

  “不行了,我昨天工作到很晚才睡。”

  “求求你,不要睡,陪我看日出。”

  “好的。”他苦笑。

  我把皮包里的钟盒拿出来,放在身边。

  “这是什么东西?”

  我把钟盒放在他身边,让他听听那滴答滴答的钟声。

  “是个钟吗?”

  我掀开盒子,盒子跟一个有分针的钟连在一起,盒盖打开了,便可以看到里面的钟。一只浮尘子伏在钟面上十二点至三点之间的空位。

  “这是虫吗?”文治问我。

  “这种虫名叫浮尘子,别看它身躯那么小,这种虫每年能够从中国飞到日本。”

  “为什么会在钟里面放一只已死去的虫?”

  “这个钟是爸爸留给我的。做裁缝的爸爸最爱搜集昆虫的标本。”

  “所以你的名字也叫蜻蜓?”

  “对呀,他希望我长大了会飞,但是蜻蜓却不能飞得太高。”

  “这只浮尘子也是你爸爸制的标本吗?”

  “嗯。爸爸有一位朋友是钟表匠,这个旅行钟是他从旧摊子买回来的。他把爸爸这只浮尘子镶在钟面上,送给我爸爸。所以这个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既然有那么多昆虫标本,为什么要用浮尘子?”

  “妈妈喜欢浮尘子,她说时光就像浮尘,总是来去匆匆。”

  “你经常把这个钟带在身边的吗?”

  “去旅行的时候就会带在身边,来南丫岛也算是旅行呀。”

  我把闹铃时间调校到清晨五点钟:“万一睡着了,它也可以把我们叫醒。还有二十分钟就可以看到地平线上的日出。”

  他苦撑着说:“是的。”

  我的眼睑快要不听话地垂下来了。

  “别睡着。”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叫我。

  “跟我说些话。”我痛苦地挣扎。

  渐渐,我连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刺眼的阳光把我弄醒,我睁开眼,太阳已经在天边。

  我望望身旁的文治,他双手托着头,眼睁睁地望着前方。脸上挂着两个大眼袋,欲哭无泪。

  “对不起,我睡着了。”我惭愧地说。

  “不--要--紧。”他咬着牙说。

  “为什么闹钟没有响?”我检查我的钟。

  “响过了,你没有醒来。”他连说话也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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