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张小娴 > 三月里的幸福饼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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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自尊,我拿起背包。 “不要走,我很需要你。”他说。 “我不是最好的。”我回头说。 “你是最好的。”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脸上。 也许我跟他一样寂寞吧,那一剎,我爱上了他。 “竟然是杨弘念?”跟良湄在中环吃饭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吓了一跳。 “是他。”我说。 “那徐文治呢?” “他已经有女朋友,不可能的了。” “你不是为了他才去当杨弘念的助手吗?怎么到头来却爱上了杨弘念?” 跟良湄分手之后,我独个儿走在路,上想起她说的话,是的,我为了一个男人而去跟着另一个男人工作,阴差阳错,却爱上了后来者;就好象一个每天守候情人的来信的女孩子,竟然爱上了天天送信来的邮差。是无奈,还是寂寞?生命,毕竟是在开我们的玩笑。 玩笑还不止这一个,那天在银行里,我碰到文治,他刚好就在我前面排队,我想逃也逃不了。 “很久不见了。”他说。 “是的。” “工作顺利吗?”他问我。 “还不错,你呢?” “也是一样。那天跟你一起在出租车上的男人,就是那个著名的时装设计师吗?你就是当他的助手?” “都一年前的事了,你到现在还记得?” 他腼腆地垂下头。 原来他一直放在心里。 “先生,你要的美元。”柜台服务员把一叠美金交给他。 “你要去旧金山吗?” “是的。” “去探望女朋友吗?”我装着很轻松的问他。 他尴尬地点头,剎那之间,我觉得心酸,我以为我已经不在意,我却仍然在意。 “我不等了,我赶时间。”我匆匆走出银行,害怕他看到我在意的神色。 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我只得站在一旁避雨。 文治走出来,站在我旁边。我们相识的那一天,不也正是下着这种雨吗?一切又彷佛回到以前。他,必然看到了我在意的神色。 “你很爱她吧?”我幽幽地说。 “三年前她决定去旧金山的时候,我答应过,我会等她。”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人知道将来的事,但是我既然答应过她,就无法反悔。” “即使你已经不爱她?” 他望着我,说不出话。 雨渐渐停了。我身边已经有另一个男人,我凭什么在意? “雨停了。”我说。 “是的。” “我走了。”我跟他道别。 他轻轻地点头,没有跟我说再见。 我跳上出租车,知道了文治只是为了一个诺言而苦苦等待一个女人。那又怎样?她比我早一步霸占他,我来迟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留在她身边。 我一直不认为他很爱她,也许每一个女人都会这样骗自己。这一天,他证实了我所想的,照理我应该觉得高兴,可是,我却觉得失落。也许,他不是离不开她,而是他不能爱我更多。比起他的诺言,我还是微不足道。 在杨弘念的床上,他诧异地问我: “你以前没有男朋友的吗?” 也许他觉得感动吧。 但是他会否理解,对一个人的悬念,不一定是曾经有欲。单单是爱,可以比欲去得更深更远。 “你不是曾说我的境界不够吗?”我问他。 “我有这样说过吗?”他用手指抚弄我的头发。 “在往巴黎的飞机上,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记--” “你还没有告诉我怎样才可以把境界提高。” “我的境界也很低--”他把头埋在我胸口。 “不,你做出来的衣服,也许是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有一天,你一定会超越我。”他呷了一口“天国蜜桃”说。 “不可能的。” “你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我在你这个年纪,决做不出你在毕业礼上的那一系列晚装。那个时候,你是在爱着一个人吧?” “谁说的?”我否认。 “只有爱和悲伤可以令一个人去到那个境界。最好的作品总是用血和爱写成的。曾经,我最好的作品都是为了一个和我一起呷着‘天国蜜桃’的女人而做的。” 他还是头一次向我提及他以前的女人。 “后来呢?”我问他。 “她不再爱我了。” “你不是说,悲伤也是一种动力吗?” “可是我连悲伤都不曾感觉到--” “你还爱她吗?” “我不知道--” 忽然,他问我: “你爱我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有点委屈。 “想不到像你这么高傲的人也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跟高傲无关,你怎么知道,我的高傲会不会是一件华丽的外衣?” 我失笑。 “你还没有回答我--”他说。 “我还没有去到可以答这个问题的境界。”我说。 我用一个自以为很精采的答案回避了他的问题。但是我爱他吗?也许我不过是他的“天国蜜桃”,我们彼此依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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