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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你有没有想念香港?”他问我。

  “为什么这样问?”

  “我忽然有点想念那个地方。要不要回去?”

  “不。”我坚决地说。

  远处传来圣诞的音乐。

  他用手揉我的眼睛,揉到了我的泪水。

  “你在哭吗?”

  “音乐很动人。”我撒了一个谎。

  文治不一定能够立刻买到机票回去香港,说不定他还在机场,孤单地等下一班机。

  两天后,我打了一通电话给良湄。

  “不告诉你,只是想你惊喜一下,文治也是,我们希望你有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她说。

  我太久没写信给她了,没告诉她,杨弘念又回到我身边。

  “那怎么办?”良湄问我。

  “他有找你吗?”

  “他还没回来呀,在电视上看不到他。”

  “不可能的,他两天前已经走了。”

  “那么,他也许躲在家里吧。”

  一天之后,杨弘念要去洛杉矶,我送他到甘乃迪机场。

  在巴士上,他问我:“为什么突然要送机?你从来不送我机的。”

  “不是做每一件事都有原因的。”我淡淡的说。

  在机场送别了杨弘念,我到处去找文治,他不可能还留在纽约的。即使他在机场,也不一定就在甘乃迪机场。

  虽然那样渺茫,我却努力地寻找他。

  告示牌上打出往香港的班机最后召集。

  我立刻飞奔到登机闸口,一个人在后面轻轻拍我的肩膀,我兴奋地回头,站在我跟前的,却是杨弘念。我给他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找谁?”他阴沈地问我。

  “你不是已经登机了么?”我立刻以另一条问题堵截他的问题。我是一个多么差劲的人。

  “飞机的引擎出了问题,我改搭下一班机。”

  “哦,是吗?”我失神地说。

  “你在找人吗?”

  我再无法避开他的问题。他刚才一定看到了我回头那一刻,表情是多么的高兴,我以为轻拍我肩膀的,是文治。

  “不是的,我只是想在这里随便逛逛。”我说。

  “机场有什么好逛呢?”他微笑说。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我陪你等下一班机吗?”我问他。

  “不,下一班机一小时后就出发,我要进去了。”他轻轻地吻了我一下。

  往香港的那班机大概已经起飞了,我只好独自回家。

  两天后,良湄打电话给我说:

  “徐文治回来了,我在新闻报告里看到他,样子很憔悴呢。”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打电话给他,仔说这几天都在甘乃迪机场里,大概是惩罚自己吧。”

  他的确是坐那班机离开的。为什么生命总是阴差阳错,失之交臂?

  我整天望着手上的浮尘子钟,分针怎么可能倒转行走呢?

  晚上,杨弘念从洛杉矶打电话回来给我。他从来不会在洛杉矶打电话给我,尤其工作的时候。按时打电话给女朋友,从来不是他的习惯。

  “什么事?”我问他。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在家里。”

  “我当然在家里。”

  “那没事了。”

  “你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问题?”我奇怪。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他说。

  自从文治来过之后,他就变得很古怪。

  几天之后,他从洛杉矶回来,一踏进门口,就抱着我不肯放手,问我:

  “你有没有挂念我?”

  我该怎么回答他?我的确没有挂念他。

  我吻了他一下,用一个差劲的吻来堵塞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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