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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爱火，未许重燃

　　男人常常有一个幻想，就是希望可以跟那个他无法忘怀的旧情人再相爱一次。

　　第一次，因为性格不合，大家黯然分手。他一直没有忘记她，许多年后，两个人重逢，那份感觉原来还没有消失，他战战兢兢地再跟她谈一次恋爱。

　　爱火重燃的初期，大家都努力做得比上一次更好。偏偏因为太努力，却反而无法尽情去爱。

　　他尝试改变自己，她也尝试迁就他，两个人难得再一起，大家都害怕会失败。只是，性格本来就是不可以改变的。他是一只猴子，虽然穿了人的衣服。但始终还是按捺不住搔痒。他一搔痒，她就埋怨：

　　“你始终没有改变。”

　　他心里想：

　　“其实你也没有改变。”

　　温馨的日子过去之后，老问题又出现了，从前没法解决的问题，今天依旧没办法解决。原来，他们从来都没有为对方改变。

　　如果没有重逢，没有再走在一起，也许，她会在他的回忆里留得最久，他会刻骨铭心的记着她，会幻想和她再爱一次。然而，当他和她有机会再走在一起，幻想却破灭了。这一回，他很清楚知道，他和她根本是不可能的。第二次再分手，他也不会像上次分手之后那么爱她。

　　爱火重燃，只能使一段旧情无法永恒。

　　曾经深深爱着的那个人

　　常常有读者问我记不记得所有我写过的故事。怎么说呢？就像往事，也像故人，有些我记得，有些我没记得那么鲜活了。

　　人老了，记忆也会随之老去，蓦然回首，你也许会惆怅又迷糊地问自己：“我是那样爱过一个人吗？”，然后你知道，那样痴心的爱，再也不复还了。

　　感情有时是依靠着回忆来滋养的。记得当初那么幸福甜蜜，爱得那样死去活来，所以才会拖延着一段已经不再幸福的关系，骗自己说：“会变好的。”只是，回忆也有耗尽的一天。就像《再见野鼬鼠》故事里的邱欢儿，爱着青梅竹马的区晓觉，不愿意承认他已经变了，已经不再爱她了。

　　爱着一个不爱你的人，是很卑微，很卑微的。含笑饮毒酒，也得为一个值得的人。他值得的话，那壶酒虽然很烈很苦，喝下去却也是甜的。他不值得，那壶酒便是劣酒，只有笨蛋才会含笑灌下去。

　　但是，一个人要卑微到什么程度才终于看到自己的卑微？又要耗尽多少回忆才会发现手上已经没剩多少回忆可以用了？到底要卑微到什么境地才肯清醒？又要耗掉多少回忆才肯放手？

　　曾经深深爱着的那个人，俨然是熟土旧地，宛若故乡的一片山河，浩瀚尘世，普天之下，你只晓得这个地方，全然看不到它早已经成了荒芜。直到一天，终于死心了，幽幽地转过身去，才发现背后一直也有另一片山河。于是，所有的卑微都终结了，即使那壶酒是甜的，以后也不见得会为任何人含笑饮毒酒。我们从来就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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