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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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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方惠枣和几位老师这天带着一群中五班的学生到长洲露营,这群学生在露营之后就要离开学校了。 自从跟李澄一起之后,她从没离开过他一天,这次要离开三天两夜,是最长的一次别离,她心里总 是牵挂着他。 第二天晚上的活动是带学生到沙滩上看星,在营地出发之前,她打了一通电话给李澄,他的声音有 点虚弱。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紧张地问他。 “胃有点痛。” “有没有吃药?”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你不是要出去吗?” “是的,去看星。” “别让学生们等你。”他倒过来哄她。 “嗯。” 天空没有星,阿枣那一边大概也看不到星。她离开了两天,他反而觉得自由。女人永远不能明白男 人追求自由的心,即使他多么爱一个女人,天天对着她,还是会疲倦得睁不开眼睛,看不到她的优点的 。 这个时候有人揿门铃,李澄起来开门,周雅志一只手支着门框,另一只手勾着皮包搭在肩上,斜斜 的站在门外,有点微醉,大概是喝了酒。 “我刚刚在楼下经过,可以借你的浴室用吗?” “当然可以。” “阿枣呢?” “她带了学生去露营。浴室在那边。” 周雅志走进浴室,洗脸盆的旁边,放着两把牙刷,两个漱口杯,一个电动须刨,还有一瓶瓶排列整 齐的护肤品,在在都是李澄和方惠枣共同生活的痕迹,她忽然有点妒忌起他们来。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问李澄:“我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吗?我很累。”她一边说一边脱下高跟鞋, 在沙发上躺下来。 “没问题。” “可以把灯关掉吗?灯亮着的话,我没法睡。” “哦。”他把厅里的灯关掉,走进书房里继续工作。 她抱着胳膊,蜷缩在沙发上。今天晚上,她寂寞得很紧要,不想一个人回家去,在这个漆黑而陌生 的小天地里,有脚踏车,有绘在墙上的圣诞树,有人的味道,她竟然找到一种温暖的感觉。她突然觉得 她有权在寂寞的时候去找旧情人暂时照顾自己,这是女人的特权。 长洲的天空今夜没有星,大家在沙滩上点起了火,围着炉火跳舞。方惠枣看看手表,现在回去还来 得及,她打听了最后一班从香港开往长洲的渡轮的时间,跟同事交代了几句,说家里有点急事,得立刻 回去看看,并答应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会赶回来。昨天离家的时候,她把家里的胃药带走了,却没想到需 要药的是李澄,他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宁愿捱痛也不会去买药,她急着把药带回去给他,她要回去 看看他。 渡轮上的乘客很少,苍白的灯光下,各有各的心事,不经不觉,她和李澄已经一起两年七个月了, 他在夜校门外的石榴树下扳着枯枝桠等她的那一幕,仿佛还是昨天。离开史明生之后,她曾经以为她这 一辈子不会遇到一个更好的男人,史明生跟她分手时不是说过人生有很多可能吗?遇上李澄,正是人生 最美丽的一种可能。 渡轮泊岸,她匆匆赶回家。客厅里一片漆黑,她扳下灯掣,看到一个长发的女人蜷缩在沙发上,面 对着沙发的拱背睡着。 李澄听到开门的声音,从书房走出来。 “你为什么会回来?”他问她。 周雅志被吵醒,转过身来睁开眼睛,看到方惠枣。 “阿枣!”她坐起身来,一边穿上高跟鞋一边向她解释,“刚才上来借你们的浴室用,因为太累, 所以在这里睡着了。” 她站起来,拿起皮包跟他们说:“再见。” 周雅志走了,方惠枣和李澄面对面站着,她想听他的解释,但他什么也没说,她从皮包里掏出那一 包胃药,放在桌上,说:“我带了胃药回来给你。” “已经好多了。”他说。 “我要赶搭最后一班渡轮回去。”她转身就走。 在计程车上,她不停为他找藉口。如果他们两个有做过些什么事,不可能一个躺在沙发上,一个在 书房里,也许周雅志说的是实话,但这一次已经是她第二次碰到他们两个单独一起了。周雅志对他馀情 未了,那么他呢? 李澄看了看桌上那一包胃药,匆匆追出去。 车子到了码头,最后一班渡轮要开出了,方惠枣飞奔进码头,水手刚好要拉上跳板,看见了她,又 放下跳板让她上船。 渡轮上的乘客很少,在苍白的灯光下,各有各的心事,方惠枣哭了,她曾经以为她把两年零七个月 的时光都掷在最美好的所在,他却伤了她的心。 李澄赶到码头,码头的大门已经关上,最后一班渡轮刚刚开走。他颓然倚在码头旁边的栏杆上。他 不会告诉她,他曾经来过码头。如果爱情是一场追逐,他实在有点吃力了。 11 渡轮离开长洲码头,露营结束了,学生们都舍不得走,方惠枣却不知道应不应该回家。她可以装着 若无其事的样子吗?她害怕自己办不到。 她还是回来了,李澄正在和乌德玩耍。 “你回来啦?” “嗯。” 乌德向着她摇尾巴。 “你吃了饭没有?”他问。 她突然对他这副好象没事发生过的神情好失望。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她问。 他望了望她,又低下头来扫扫乌德身上的毛,似乎不打算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又和她来往了?” 他还是没有望她,只望着乌德。 “你为什么不望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你的要求已经超过我所能够付出的。”他冷漠地说。 她深深受到打击,反过来问他: “难道我没有付出的吗?你好自私。” “为什么你不能够无条件地爱一个人?”他抬头问她。 “你说得对,爱是有条件的,起码你要让我接近你。现在我连接近你都不可以,有时候我不知道你 心里头想些什么。” “如果我们从没开始,也许还有无限的可能,但是开始了,才知道没可能。”他沮丧地说。 “你是不是想我走?”她颤抖着问他。因为害怕他首先开口,所以她首先开口。 他没有答她。 “那好吧。”她拿出一个皮箱,把自己的东西通通扔进去。乌德站在她脚边,用头抵住她的脚背, 仿佛是想她留下来,她把脚移开,她需要的不是它的挽留,而是屋里那个男人,但是他连一句话都不肯 说。 “其他东西我改天来拿。”她提着皮箱走出去。乌德追了出去,又独个儿回来。 她走了,他痛恨自己的自私,但他无法为她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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