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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是这样——”失望的语调。

  她不舍得他走,如同这一刻她不舍得晚餐要吃完,他的肩膀要离开她的肩膀,他的手,也要离开她的头发。她生命中的男人,总是要和她别离。

  “我十天之后就回来。”他说。

  她笑了笑。他根本没有必要告诉她,但他还是告诉了她。她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他的膝盖。她突然很想坐到他的膝盖上。就只是坐在他的膝盖上,没有其他任何的要求。她在想,世上有没有一种爱情,是介乎最好的朋友和男女朋友之间。她可以完全的信赖他和靠着他。这种爱情是一辈子的,比情人更长久,比夫妻更思爱。他们变成了彼此心灵和血肉的一部分,永远相思。

  白色的月光流泻在他两个膝盖上。有一天,她会坐到他的膝盖上去,而他也不会觉得突兀。她会靠着他的胸膛,而他会抱着她,恒久思念。这是人生最好的相逢。

  9

  他走了,她才知道,十天比她想像中要漫长很多。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她的四肢不知道该怎样放。无论怎样放,脑海里总是想着他。她换了许多个姿势,企图找出一个不想他的姿势,最后还是失败了。

  一天,她在书店里接到他打来的一通电话。她用力地握着话筒,重新尝到了久违了的恋爱滋味。

  “你不是在北京吗?”

  “是的,我现在在万里长城。”他在电话那一头愉快的说。

  “长城?”

  “是的。你听得清楚吗?”

  “听得很清楚。你为什么会在长城?”

  “这里的朋友带我来游览。你有没有来过长城?”

  “没有。”

  “你该来看看,这里的风景很漂亮。”

  “真的?”

  “将来有机会我陪你游一次长城。”

  “好的。”

  “好了,我的朋友在前面等我,我要挂线了。”

  她放下话筒,心里激荡良久。他在长城想起她,也许还牵挂着她。她何尝不是想念着他呢?

  可是,她的想念,充满罪恶。

  那样想念一个人,不是已经在背叛乐生吗?她对他有道义和责任。她知道他对她忠心耿耿,而她想着另一个男人,这样不是太无情吗?

  然而,她难道没有想念一个人的权利吗?她难道没有快乐的权利吗?她把身体留给乐生,把思念留给另一个男人。也许有一天,她会坐在他的膝盖上,她会和他手牵着手在长城上漫步。她和他之间,无可奈何地有着痛苦的距离。他们认识得太迟了。

  10

  后来,当朱玛雅约她出去聊天,她叫朱玛雅在“胖天使”酒吧等她。当他不在身边,她想去一个他常去的地方。

  “我们昨天吵架了。”朱玛雅说。

  “为什么?”

  “他下星期要和他太太,他的岳丈、岳母,还有和他爸爸妈妈一起去日本旅行。”朱玛雅的声音有点震颤。

  她想不到怎样安慰她。

  “他们是一家人。”朱玛雅悲哀的说。

  “是的。”

  “而我只是他的情人,一个和他上床的女人。”

  “他是爱你的。”

  “家人和情人是不同的。情人的关系是多么的脆弱,随时都会完。有时候,我宁愿我是他的一个亲人,是妹妹或者表妹。那么,我可以一辈子也见到他。”

  “但是你不能碰他啊!所以,还是做他的情人最好。”

  朱玛雅苦涩地笑了。她不像于曼之,她是个不容易哭的人。有时候,她宁愿自己脆弱一点,那么,冯致行会觉得她比他太太更需要他。

  她很想离开他,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当他从日本回来,她又会原谅他。

  当他吻她,抱她,用他那双温暖的手抚摸她,她便会心软。每一次吵架之后,他们也用性爱言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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