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过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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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祥匆匆走下火车,想想马上就要与家人团聚,激动得心里怦怦跳。
汽车站候车室大厅的大镜子前,他一副鬼模样,蓬乱的头发,发黄又有点儿浮肿的脸,胡子足有一尺长,皱皱巴巴的衣服,他简直不敢相信就是他自己,闹不好别人还真把他当什么叫化子呢,老婆孩子见了他,乡亲邻居见了他不笑话才怪呢?趁等车的空隙,他跑到理发馆理了发,吹了风。理发的金发女郎,对他好像很讨厌,没好气地给他找钱,他差点儿和她吵起来,大概是他那脏兮兮的模样叫人看了生厌的缘故。
等发了财,我非找几个小姐陪陪我不行。杨祥发狠地想,摸摸干瘪的口袋里剩下几十块钱,他想给家人买点东西,买啥呢?想了半天到小摊上花几块钱每人给买了一双袜子。
山间的小道上杨祥踽踽而行。家乡宜人的气候,旖旎的风光,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很沮丧,我杨祥以往归来算不上气宇轩昂也算是派头十足,从没像今天这样的寒酸。望前面绿树掩映的村庄,已隐隐看见自家的阁楼。太阳快落山了,山坡树林间开始升起一层轻纱般的雾气。杨祥停下脚步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他不愿让村里人看到他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趁着暮霭,杨祥快速走进家门。妻子又惊又喜,9岁和10岁的女儿欢叫着扑上来,年迈的老父亲满是皱纹的脸像是开了花。
杨祥兴奋的脸很快变得忧郁,他很内疚,妻子拿出腊肉给他接风,家里洋溢着一片欢乐。
晚上,温柔的妻子看着他清瘦稍稍浮肿的面孔心疼地问:“寄的钱收到没?”
“收到了,生了一场大病,把钱花没了。”杨祥开始撒谎。
“啥子病”?妻子急切地问。
“重感冒。金昌那鬼地方冷得很哟,隔三差五下大雪,生意不好做,冷得撒尿得带棍子。”他说他发烧烧到41度,住了15天医院,吃了45副中药,挂了18磅吊针。他说他生活多么艰苦,十天半月不见肉腥,三天吃不上盐。他说他对不起她和孩子和父亲,没有挣上钱,没有给她们买东西。
纯洁善良的妻子信以为真,一头扎到他怀里哭了。她说他不挣钱不要紧,只要身体好好的平安回来就行。
此刻,杨祥开始打喷嚏流眼泪儿。妻子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病还好得不利索,他说他闹肚子,爬起床上厕所,在厕所里悄悄过了烟瘾。
杨祥原来笨拙的嘴变得巧舌如簧。瞎话篓子骗得家人的同情和理解。几天过去,他带回的烟包眼看就要抽完。杨祥急得团团转,不抽几口一天捱不过。万般无奈中,他只好骗,骗术是任何一个瘾君子的共同特点。他骗过老婆,骗过父亲,骗过亲朋好友。他说他这次回家是想借点钱,回金昌收购铝丝,金昌是稀有贵金属基地,各厂的废铝丝加起来能装上好几车皮,他说他已经给厂长、经理送了礼请了客,还请了三陪小姐陪他们玩了一夜,只要有本钱,一转手可以赚他个十万八万,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收废铝丝的本钱。杨祥过去忠厚老实,乡亲邻居、亲戚朋友眼里落得个好名声。大家相信他,都说他这几年见识广办法多、路子宽,判若两人。只要他一开口,有人自然帮忙借钱。他说他不白借,到肘连本带息一起还。杨祥也不多借,暂借个买大烟的钱。
买大烟,他不在本地买。怕熟人发现他露马脚,他悄悄跑到下关,幽灵般地在街上游荡。
转悠到天黑,他口干舌燥也没找到底家(卖海洛因的人),眼看烟瘾就要发作,他在马路上掉圈子。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以为遇上地痞,慌忙从腰里摸刀子。猛回头,一张半生不熟的脸向他嘻嘻笑,笑得他心里发毛。
“不认识我了?”来人戴一副墨镜,西装革履油头粉面。
杨祥摇头,紧攥刀把,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式,墨镜扑哧笑出声,原来是他过去的一位熟人。俩人来到一背静处,窃窃私语。
“我看你像是买‘货’吧?”
“没……没……”杨祥矢口否认,头摇得像拨郎鼓。
“我跟了你大半天,你还能瞒过我的眼。”墨镜掏出小包包,杨祥眼里放光。他终于找到了底家。
转眼到了四月初,杨祥坐吃山空一屁股债。他不怕,他有他的路数。他要出动了。他说他要准备3万元外出收铝丝。他向熟人借了一万,贷款两万,三万块钱凑足,他按照墨镜的指点到境外贩大烟。他千方百计搞来出境证,骗过家人跃跃欲试了。
妻子两眼泪汪汪,送他送到寨子边,送到山路上,恋恋不舍,情意绵绵。嘱咐他在外做生意别饿着肚子,别累坏了身子。千种柔情似水,万般体贴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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