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罪案》

                     陈玉福

 

草原深处,牧羊人怒发冲冠





  草原夜色朦胧,雾气朦胧。老鼠在草丛中偷偷地嚼食草根,他们趁着黑夜在悄悄行动。

  互里塞得三人虽然已到达草原深处,但仍然惊恐的像只野兔,昼夜的温差冻得他们嘴唇发抖,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毛毯裹在身上,踏着草丛深一脚浅一脚走。他们的心情坏透了,不知为何,自踏上中国的土地那一刻,似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们,虽然有内线的接应,他们还是尝到了做贼的滋味。

  前面影影绰绰的羊圈里。此时,放牧人在狭窄的小屋里轻轻的打着鼾声,羊在墙根下相互拥挤着反刍,刚刚出生不久的羊羔依偎在母羊身边,偶尔发出一两声咩咩地叫。

  他们不由得加快脚步。十几米外,互里塞得突然停住,拍拍同伙的肩,示意改变方向。

  拉克若拉汗转过身子不解地说:“为什么?”

  马斯特阿利不悦地沉默不语。

  “兵不厌诈,如果那老头一旦走漏风声,我们不是偷鸡不成反蚀米吗?”互里塞得是小牧主老板,诡计多端。他的话使他的同伙很佩服。

  于是,他们蹑手蹑脚,绕过羊圈,改变了行走方向。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走了多长的路,他们来到一高山峡谷边缘,黑森森的山脚下,他们一蹲下再也不想起来。

  互里塞得拿出中国地图用手电照着,三颗脑袋凑在一起。

  草原的东边天上已升起三颗启明星,看看天将发亮,他们想急于找到落脚处。

  终于,他们发现有一背靠山崖、面向草原的羊圈,狂喜着走去。

  羊群一阵骚动。

  牧羊人的小屋里。放羊人警觉地爬起,站到门口。月明地里,有三个家伙鬼头鬼脑向这儿走来。牧羊人的心快要跳出。他抄起一把杀羊刀,猫腰跨出门……

  互里塞得三人兴奋的相互指指点点,呜哩哇啦地说话。

  突然,身后窜出牧羊人,他大声喝道:“干啥的?”

  他们被这炸雷般的声音惊得魄飞胆丧,木桩似的立在那里。话音落处,牧羊人啪啪两个扫膛腿,拉克若拉汗和马斯特阿利栽倒。

  互里塞得拔腿就跑,窜出十多米停住脚步回头看时,小伙子又是一声吼:“站起来!”

  拉克若拉汗和马斯特阿利被摔倒草地上,定定神;见只有小伙子一人,噌地爬起来拉开决斗架式。

  “你们是干啥的?”牧羊人喝道。

  这俩两外国人哪里听懂他的话,前后左右瞅瞅,嗖地扑过来哇哇乱叫。

  牧羊人前后受到夹击,忽地跳出圈外。马斯特阿利拿出拳击的看家本领冲他就是一记勾拳。他头一歪,拳头顺腮擦过,马斯特阿利闪个趔趄。拉克若拉汗嗷嗷叫着拔出刀子也扑上前。牧羊人一脚击中他的手腕,匕首嚓地飞出。拉克若拉汗倒退几步,仰面跌倒了。马斯特阿利血液直冲脑门,随即也拔出刀。牧羊人怒发冲冠,一个朝天蹬把他蹬出五六米远……

  互里塞得又惊又怕又急,脸憋得通红,想说什么,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拉克若拉汗和马斯特阿利仗着人多力大,又围过来,牧羊人见状,刷地拔出寒光闪闪的杀羊刀。

  互里塞得急忙叫道:“拉克若拉汗,马斯特阿利,别忘记我们是来干什么的。”随即终于用汉语对牧羊人说:“我们好人。”

  马斯特阿利两人也立刻鹦鹉学舌般道:“我们好人。”

  牧羊人听懂了,把刀收起,余怒未消。

  “我们好人。”互里塞得连连重复比划。

  “你们深更半夜来这儿干啥?”牧羊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互里塞得靠过来,用手指指羊圈做睡觉状。

  牧羊人息了怒气,领他们走进羊圈。

  小屋内。牧羊人燃起一截蜡烛,屋里立刻洋溢起温暖的光。

  牧羊人指指土炕。

  互里塞得掏出钱。意思是,他们在这儿每睡一晚给10元钱。

  草原放牧人的规矩,人,路过这儿,无论谁都有权享受这儿的住宿。

  牧羊人虽然需要钱,但他拒绝了。

  三名外国人向他伸伸拇指,他们原以为中国的老百姓都是见钱眼开的。

  黎明前,互里塞得三人铺好羊毛毯睡了。鼾声长长短短,忽高忽低。

  羊圈的羊儿不时地竖起耳朵,它们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安宁似的。

  互里塞得他们醒来,阳光已经洒满草原。不知何时,牧羊人早已赶着羊群走了。他们支起携带的锅,在圈里扒些干羊粪生火做饭。

  饭毕,他们若无其事地来到一块草滩,眼不时地看着天空。

  这一带是草原的花草滩。背面是山,山也是绿的。这儿正好是一盆地,花草繁茂,空气像过滤过似的,天,把人的眼都蓝花了。蝴蝶在花丛中飞,野蜂在嗡嗡地采集花粉,不知名的鸟儿在婉转啼叫。

  互里塞得他们陶醉了。

  马斯特阿利想:我的家要是在这么一块草原上住,我这皮货商的生意肯定会兴隆的。

  拉克若拉汗像是进入梦幻,喃喃自语:“中国的草原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作为小牧主的互里塞得,比他俩更懂得这草原上的分量。

  中国草原上的猎隼更是他们垂涎三尺、梦寐已求的,有了它,就拥有了幸福。他们耐心地等待着猎隼的出现。

  天边飞来几个黑点,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猎隼!猎隼!”他们简直要狂跳起来。

  猎隼在不远处慢慢地飞翔,它俯瞰着草原,忽然,从空中猛地冲下,张开利爪,忽地抓起一只老鼠,然后箭一般的飞走了。

  “猎隼!猎隼!”他们狂喊着,相互拥抱。

  与此同时,山崖后,闪着牧羊人鹰隼般的眼睛。

  他看得真切,这好像是三名外国人。他们来这儿为什么看到黄剪子就狂呼乱叫?牧羊人心里升起一团疑云,难道是他们发神经了吗?

  这一天,互里塞得他们,细致地观察了猎隼出没较多的地带,察看了这一带的草原山川地貌,他们走到哪里,牧羊人的眼就盯到哪里。他想弄个明白,这几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最后他断定,他们是在黄剪子身上做文章。这可是草原人心中的神鹰啊!他听过政府保护猎隼的宣传,他听过黄剪子抓老鼠精的故事。他还被政府高价雇用修过鹰墩。正是由于政府的保护,这几年,黄剪子才多起来。他平时爱唱《雄鹰的歌》:

  “不怕暴风和骤雨,

  年轻人你爱生活吗?

  愿你展开翅膀飞翔吧!”

  傍晚,牧羊人依旧在夕阳里把羊赶进圈。

  互里塞得三人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他们高兴地哼着小曲。

  “买只羊吃吧!”拉克若拉汗兴奋地说。

  “对。买只羊吃吧!”马斯特阿利也说。

  “想吃肉了?”互里塞得摸摸秃顶:“好吧!吃得好好的饱饱的,明天大干一场。”

  他们把牧羊人拉到羊群旁比划着。

  牧羊人装作不明白,轻轻摇头。

  拉克若拉汗拿出刀子对着羊打手势。

  牧羊人还是摇头,他不想让这几个家伙吃他的羊。

  过了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心想,把羊拉到外边也是卖,正好有只羊跛了腿,一举两得,他伸出四个手指。

  互里塞得伸出二个指头。牧羊人转身要走,互里塞得拉住他,只好给了他四百块钱。

  互里塞得围着羊群转了几圈,拉出只肥胖的公羊。牧羊人上前制止后,指了指那只瘸腿老羊。

  互里塞得无可奈何,暗暗佩服中国草原牧民的精明。

  瘸腿羊像是很讨厌这几个长着大胡子、大蒜头鼻子的家伙,扯着屁股后退,发出凄凉和愤怒的叫声。

  羊圈的角落,锅里煮着大块的羊肉。

  烛光里,互里塞得毛茸茸的手抓块羊肉递给牧羊人。他,拒绝了,钻进被窝像往常那样睡去。

  黑暗里,土炕上。互里塞得睁着眼睛睡不着。